鄭長冬哪裡能說想要掌控薑夢瑤的一切, 薑夢瑤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
“你又不是玩偶。”鄭長冬道,“去做你所喜歡做的事情。不想在工廠工作也可以, 全職寫作業可以,都隨便你。”
鄭長冬認為一個男人就該讓自己所愛的人去追求她所喜歡的事情,而不是非得讓她做她所不喜歡的事情。除非家裡實在沒有辦法, 揭不開鍋了, 那他們就得想著賺錢,而不是想著理想。
“還是要工作的。”薑夢瑤道,“我們部門還是有不少有趣的事情。我們平時要是沒有事情的時候, 還得去關心關心工廠過得員工, 了解一下他們的生活, 這都是創作的靈感源泉。”
在裴婷回到家裡之後,她看到她父母坐在客廳裡, 她的父母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你去找蕭巍了?”裴父冷聲道,他的表情非常冷。
裴婷從來沒有瞧見過自己的父親這麼不高興, 但是她還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是。”裴婷道,“蕭巍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他高考都落榜了!”裴父道。
“很多人參加高考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裴婷道,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很多人都落榜了。落榜了,那就繼續參加高考。”
“要是他一直都考不上呢?”裴父道。
“這也沒有事, 他努力過了。考不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裴婷道,“他真的很不錯了,還賺了不少錢。”
“彆說錢,他能有幾個錢。”裴父道, “你非得跟他在一起嗎?”
“他幫我這麼多,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跟他一樣對我這麼好。”裴婷道。
“他差點跟薑夢瑤定親,你知道嗎?”裴父道。
“知道。”裴婷點頭,“我去找薑夢瑤的時候,她說了。她也沒有過多說蕭巍的不是,倒是你們,你們還說蕭巍不好。”
“薑夢瑤自己有一個厲害的未婚夫了,她不需要蕭巍了。”裴父道,“她不在你的麵前說蕭巍的不是,就是想看到你掉進坑裡,你明不明白?”
“不是,薑夢瑤不是這樣的人。”裴婷可以肯定道,“她從來不隨意說彆人的不是,一直都是一個很明事理的人。她……”
“你太小看人的嫉妒心了。”裴父道,“蕭巍這樣的人根本就靠不住的。人家等著你跟蕭巍在一起,等著看你的笑話呢!”
裴婷非常不高興,“爸,你說蕭巍也就算了,怎麼還說人家薑夢瑤。”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彆人。”裴父道,“你不能跟蕭巍在一起。你知道,我們家當初那麼慘,都是因為誰嗎?”
“不是我們家是資產……”
“是蕭家人去舉報的。”裴父道,“是蕭巍的親媽刁難我們,把我們往死裡打壓。你媽身體現在這麼不好,就是在農場的時候受了很多磨難。你媽要是有一天早死,那就是她的原因。”
“媽?”裴婷錯愕,她沒有想到這裡麵還有這樣的事情,“你們之前怎麼不告訴我呢?”
“之前,是想著你都出國留學了,你們兩個人沒有在一個地方,你們之間不可能在一起。”裴母道,“誰知道你還是想著蕭巍,你非得跟他在一起。裴婷啊,你彆跟蕭巍在一起了。”
“爸,媽,你們是不是騙我的?”裴婷道,“你們之前沒有告訴我!”
裴婷又是強調那一句話,她不肯相信。
“你們鄉下的時候,我們要是告訴你,你還願意接受蕭巍的照顧嗎?”裴父道,“你一個人在鄉下,多不容易,你自己不知道嗎?是我們不告訴你嗎?那是我們怕你吃更多的苦頭!”
裴父自認為自己一心一意為了女兒,為了讓女兒少受點罪。
“彆說我們過河拆橋,當初,要不是蕭巍他媽,我們家會這樣嗎?”裴父道,“還是說我們現在回來了,我們就不該去計較這些事情?裴婷,你年紀不小了,彆這麼天真好不好。就算我們不去計較,蕭巍他媽心裡會沒有疙瘩嗎?她會不擔心你嫁給蕭巍之後要對付她嗎?你真以為她是因為階級不同,而不讓你嫁過去嗎?”
裴父心裡清楚,蕭母就是怕裴婷讓蕭巍願意蕭家。蕭家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一個個都是黑心肝的人。裴婷真要跟蕭巍在一起,她遲早有一天要後悔的。
一個女人等到結婚之後再後悔曾經的所作所為,不一定就有用。有的人會為了孩子繼續下去,有的人是離婚了,但是她們的生活也回不到過去,這心情都不一樣了。
“裴婷,你好好動動腦子吧。”裴父道,“你媽都這樣了,你都不看看嗎?就想著你的情情愛愛?”
“媽……”裴婷有點接受不了。
裴婷知道她媽是在農場裡乾活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她沒有想到是蕭母的錯。
“蕭巍他……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裴婷道,“這也不是他的錯。”
“上一輩子的恩怨不該牽連到你們這一代嗎?”裴父聽見女兒說這話,“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裴婷一時間緩不過神來,沒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她一直都覺得蕭巍辛辛苦苦照顧自己那麼多。自己差點無法回城,也是蕭巍幫助自己,蕭巍幫助自己太多太多了。
在鄉下,裴婷遇到很多麻煩,她長相不如薑夢瑤漂亮,但是她比那些鄉下姑娘強太多了。白白嫩嫩的一張臉,說話輕聲細語的,那些男人瞧見裴婷都要走不動路了。
裴婷想要回城,申請都還被人卡著,彆人還想著對她動手動腳的。要不是蕭巍,自己也無法站在這邊。等於要不是蕭巍,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這讓裴婷如何能放下蕭巍呢,她是真的無法放下啊。
“蕭巍他……他……”裴婷張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裴婷需要找一個人聊一聊,她又想到了薑夢瑤。
都晚上八點了,薑夢瑤沒有想到裴婷竟然還來找自己。雖然裴婷的家就在附近,但是裴婷這個時候來找她,也不是很合適吧。
薑夢瑤原本以為自己跟裴婷說了那些話,裴婷不可能再來找自己的,結果裴婷還是過來找她。
薑夢瑤給裴婷倒了一杯熱茶,又拿了一些糕點來。這些糕點是鄭長冬買給薑夢瑤的,薑夢瑤還沒有吃完,鄭長冬又買。不像是蕭巍,蕭巍是需要薑夢瑤自己提著糕點去蕭家的。
“你應該知道蕭巍的媽媽原先是乾什麼的。”薑夢瑤道,“你們家被批、鬥,她怎麼可能沒有參與呢。為什麼現在這麼多人跟他們家的關係不大好,不就是因為她曾經的囂張嗎?”
蕭母當年做過不少黑心肝的事情,她可能覺得她是寡婦吧,她覺得彆人嘲笑她,欺負,她就要對彆人更加不好。她在革委會的時候,彆人家稍微有一點差錯,她就揪著不放。
為什麼蕭母沒有對付薑家,那是因為薑家人原本是農民出身,是貧農出來的。薑家人也沒有人出國留學,沒有去國外,薑家那個時候又比較低調,很節儉,都不敢讓彆人知道他們有剩餘的錢買肉吃,他們很少吃肉。
彆人說薑父和薑母雙職工,也就是兩個孩子,怎麼他們還不能多給孩子買點肉。他們就說家裡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哪裡有錢天天吃肉呢。他們會去看看彆人家都是什麼時候吃肉的,按照彆人家的步驟來,準沒有錯。
“彆說你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薑夢瑤道,“你是一個聰明人,這裡頭的關係,還用彆人跟你說嗎?”
“我確實想過……”裴婷歎息,“就是沒有想過那麼嚴重,我爸媽現在還在說那些事情。”
“你是要說你爸媽不應該記著那些事情嗎?說你爸媽太過小心眼?說他們當初就是太有錢了,太高調了,這才被盯上了?”薑夢瑤道,“他們是資本家,是黑心肝的玩意兒?”
薑夢瑤認為隻要大家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和智慧賺錢的,那就可以了。彆說資本家壓迫工人,資本家不請工人,工人去哪裡賺錢?不是所有的資本家都給工人一點點錢的,總不能資本家請了工人,工人就要共享資本家的財產。
一個事情都有多麵的,他們不能隻看到一麵。
現在,有的人還是很仇富,還是在那邊說階級的事情。
國家都改革開放了,先富帶動後富。國家的政策都擺出來了,那些做生意人可以繼續做生意的,他們沒有錯的。
換成自己,自己辛辛苦苦賺了不少錢,買了房子,買了地,她沒有虐待彆人,還對身邊的人不多,可是自己卻被批鬥,說她不應該賺那麼多錢,說她壓榨彆人……
有的資本家是真的壓榨人,不讓人過日子,這種黑心的人是該對付。但有的資本家捐了很多善款,他們對工人也可以,這樣的人還應該批鬥嗎?
“我不知道你爸媽是什麼樣的情況。”薑夢瑤道,“那是你的爸媽,你心裡有數。”
“……”裴婷無奈,正因為那是她的爸媽,她才不知道怎麼說好,“在我們下鄉的時候,我們都不敢說自己的身份。怕彆人說我們是資本家的千金小姐,怕被弄去乾臟活累活,都活得小心翼翼。”
“所以你們現在也不願意承認你們的身份,還是覺得你們父母不好?”薑夢瑤道,“一個扭曲的時代,你們也要扭曲你們自己嗎?”
有的事情看似過去了,卻沒有真正過去,那些事情對人造成的內心影響不可小覷。
“你跟蕭巍的事情,我無法幫你出主意的。”薑夢瑤道,“我的性子就是那樣,我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就讓我爸媽那麼不高興。羅密歐與朱麗葉,也不是皆大歡喜啊。就算你們之間的仇恨沒有那麼深,可是正如同你說的,你媽身體不好了,要是你媽沒了,你和蕭巍之間有了矛盾,你會不會再想到你媽?會不會怨怪蕭家?”
這都是很現實的問題,不是說擁有了愛情,他們就可以不去在乎這些事情。
“你的年紀比我還大。”薑夢瑤道,“我的話對於你們而言……也許你們是覺得我裝成熟,但……這些事情,你心裡清楚的。”
薑夢瑤不認為裴婷是一個愚蠢的人,“你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你過來問我,不過就是想聽一聽我是不是跟你的那些想法是一致的。”
“夢瑤……你果然還是這麼通透。你明明年紀比我們小,我們有時候都覺得你才是知心大姐姐。”裴婷道,“我真不想放棄跟蕭巍之間的這一段感情,我們在鄉下相互扶持一起走過來的。這裡麵有很多事情,你們都沒有經曆過,你們不能體會的。”
“所以你還是想要試一試。”薑夢瑤道,“趁著年輕,試一試唄。”
反正又不是自己去嘗試,薑夢瑤無所畏懼。
“兩家的長輩……阻礙太大了。”裴婷道,“你爸媽當初怎麼同意你跟蕭巍商定親事的?”
“第一,我們家跟蕭家沒有仇,第二,我覺得蕭巍就在這邊長大的,方便我以後回來父母家,第三,我爸媽支持我,他們覺得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薑夢瑤道,“還有可能是我們家沒有你們家這麼有錢,也沒有那麼講究門當戶對。”
“你的未婚夫門第不是很高嗎?”裴婷道,鄭家,她也是聽聞過的。
“是很高啊,但不是我上趕著的。我要上趕著去追求他,也追不到他啊。是他看上我,他要跟我相親的。”薑夢瑤道,“他讓他家裡人同意的,我可不去做那麼多磨人的事情。他們不同意,我勉強讓他們同意,等我嫁進去,他們不是還會為難我嗎?我乾嘛要去受這個苦。”
薑夢瑤的想法比較理性,什麼情情愛愛的,有時候真沒有那麼重要。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又不是薑夢瑤自己一個人能說的算的。她頂多就是能決定自己要不要拒絕彆人,她非得去折騰的話,有時候是能折騰成功,但是這個過程太辛苦了。
薑夢瑤表示自己受不住,但裴婷這種在鄉下受了很多苦的人,也許裴婷就會去試一試。
“還以為……”裴婷還以為薑夢瑤有很好的勸說方法,萬萬沒有想到薑夢瑤根本就沒有去多勸說。
“還以為我各種磨著我爸媽嗎?”薑夢瑤道,“我爸媽知道,他們不讓我做,我要做的話,我還是會去做,倒不如成全我。”
“要是我爸媽能跟你爸媽那樣就好了。”裴婷感慨。
“要是我爸媽去了農場被折磨過,他們也不可能這麼好說話的。”薑夢瑤能理解裴婷的爸媽為什麼那麼說,“你自己看著辦吧,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無法替你做決定。”
薑夢瑤不可能去當裴婷和蕭巍的紅娘,裴婷也真是奇怪,裴婷怎麼不去問彆人呢。
難道原著的劇情真的這麼大,那些人都喜歡把她這個小青梅當作垃圾簍?都喜歡她去當和事老?
救命啊!
薑夢瑤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做這些狗屁事情,她這人更喜歡勸分不勸和。
“我就是,真的很難放棄。”裴婷道,“我這一次回國,也是想要見見蕭巍。”
“……”薑夢瑤心想那是裴家要錢,要是裴家沒有錢,看看裴婷還能不能這麼來去自如。
說白了,裴婷享受了裴家帶給她的好處,那她的想法多多少少都還得顧慮一下裴家。裴婷現在看似還很喜歡蕭巍,等著吧,等到後麵蕭家人有更多惡心人的舉動,裴婷還是會放手的。
隻是現在,裴婷和蕭巍之間的感情正濃烈,兩個人為了他們的未來在規劃。這個時候,彆人勸說他們,沒有一丁點作用,隻會讓他們更加想要在一起。
裴婷無法放棄,蕭巍也不願意放棄,他們就想著等著兩家的長輩妥協。
到了差不多九點的時候,裴婷才回去。天色這麼晚,薑父還親自送裴婷一段路,怕裴婷一個女孩子在路上發生意外。
“她怎麼跑來找你?”薑母疑惑。
“可能覺得我好說話唄。”薑夢瑤道,她剛剛是跟裴婷在房間裡說話。
裴婷走了,薑夢瑤來到客廳,薑母抓住女兒的手問幾句。
“我就是一個人形垃圾桶。”薑夢瑤道,“我跟她說,我們最好不要做朋友,可她還是來找我了啊。其實,我覺得裴婷還是不錯的,等過一陣子,她就會想明白。”
“你彆瞎勸說她。”薑母提醒女兒,“感情的事情,不是你能說的。你跟她非親非故的,她以後過得不幸福,還得怪你呢。”
“我說了啊,說我不能幫助她做決定,得她自己做決定。”薑夢瑤道,“她那麼聰明的人,自己心裡早就有想法的,壓根不用我多說。她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想聽一聽彆人說的跟她想的有什麼區彆。”
“這麼說,你還是說了不少話?”薑母盯著女兒,她伸手戳戳女兒的腦袋,“你就不能控製一下你這一張嘴巴嗎?”
“控製不住啊。”薑夢瑤道,“有話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嗎?是她自己過來的,又不是我叫她過來的。”
第二天,薑夢瑤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蕭紅倩,也就是蕭紅葉的妹妹。蕭紅倩一向都很喜歡薑夢瑤的,她很惋惜薑夢瑤和蕭巍的事情沒成,可現在裴婷回來了,蕭紅倩在想他們這關係到底怎麼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