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盔下眼淚和鼻涕一起賽跑，225什麼都聽不見了，他竭力往前跑去。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他就要摸到光了。
他瞳孔放大，滿眼盛著光芒，不期然迎接到向他高速射來的子彈。
砰——
兩顆子彈直直射來。
一顆破開頭盔打爆了他的腦袋，而另一顆正中他的心臟。
225撲通倒在地上，破損的頭盔下還保持著涕泗橫流的表情，腦漿鮮血汩汩流了一地，看得周圍止步的員工一陣後怕。
接著迅速有清潔工上前，耳機頻道裡傳來電子音的播報。
【編號：225
所屬職位：清潔工
感染狀態：未感染
健康狀態：死亡】
還是同事？
這家夥沒準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跑出了大樓，卻跑不出特警員的子彈。
但是清潔工卻看得明白。
——他是蠢死的。
清潔工抬手對準225按下機械手上的白色按鈕，下一秒，機械手捕出白色的密封垃圾袋牢牢把屍體包裹住。
與此同時，她的同事也在為其她跑出大樓的員工做檢查，電子音時不時地在耳機頻道裡通報結果。
【編號：314
所屬職位：清潔工
感染狀態：未感染】
【編號：069
所屬職位：特警員
感染狀態：未感染
是否能力者：C級能力者】
……
【編號：648
所屬職位：維修工
感染狀態：感染】
警報器在頻道裡瘋狂作響，所有黑壓壓的槍口一致對準648瘋狂射擊。
幾乎是電子音響起的瞬間，汙染物操控著648的身體迅速暴起往外圍衝去，槍林彈雨之中，子彈打在汙染物的身上像是輕飄飄射進了水裡。
轉眼648移動至特警員眼前，它冒著黑光的眼睛似是吸引人忍不住探究的黑洞漩渦，張起滿是碎肉的血盆大口攻向包圍圈中最脆弱的一環。
“彆看它的眼睛！”
談瀛洲雷厲風行的聲音迅速傳達到在場每一位特警員的耳機裡。
緊接著，原先跟著她過來的能力者不需要下命令直接原地彈射起步，拔出腰側的SR槍，砰砰地射向648。
燃燒劑炙烤著皮膚，汙染物發出扭曲的嬰兒一般的尖叫聲。
它的移動速度更快了，顯然並不打算放棄這身軀殼，因為在光明之下，它的陰影將無處遁形。
此刻，浮生大樓外圍都是光照。
——這是屬於人類的主場。
不消一分鐘，兩位能力者打了個漂亮的配合，汙染物奄奄一息，還未退出648的軀殼就被清潔工上前用黑色的垃圾袋捕獲，並又牢固上白色垃圾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妄圖逃跑的感染者和寄生者被能力者迅速解決，未感染者則被安排就地進一步檢查，過程中沒有S級汙染物的出現，這意味著S級汙染物依舊躲在浮生大樓裡。
這讓談瀛洲呼了口氣但又讓她的神經更加緊繃，她不想行動以損傷而告終。
最後一分鐘。
鴻爐在頻道裡開始倒計時。
沒有談瀛洲的命令，特警員們一刻也不敢鬆懈，無人機傳過來的畫麵被鴻爐高速度分析，大家都緊盯著浮生大樓。
九——
一片茫茫的陰翳迷霧之中，漸漸地凝成了一道身影，特警員們紛紛警戒，端起SR槍和火炮對準那道黑漆漆的身影。
眾人看著身影搖搖晃晃地走近，然後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之內。
來人一身的鮮血將身上的防護服染得通紅，頸上的頭盔不知所蹤，露出一張蒼白寡淡的臉來。
談瀛洲依靠她作為能力者敏銳的視力看清楚對方的臉，與她讓鴻爐查詢的那名臨時工容貌相同，她眉眼上挑，顯然對此有些意外：那家夥竟然出來了！
六——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手指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一路延伸至黑漆漆的入口，與此同時廣播聲音響了：“請996立即止步！請立即止步！請立即止步！”
996繼續上前一步，談瀛洲眉頭微微皺起有些可惜，正要下令開槍，對方卻又忽然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二——
身影定住了一瞬，然後站在原地搖搖晃晃直直倒在地上，似乎是暈倒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談瀛洲聽著頻道裡鴻爐的最後播報，然後動用精神力豎起精神屏障，將整個浮生大樓囊括在內。
下一秒，996身後火光衝天，五十層樓的浮生大樓在眾人麵前無聲地倒塌，飛濺的混凝土塊和殘片四處橫飛，又一一被橫亙在大樓前無形的屏障擋了回來。
大地似乎都在為之顫動，濃煙烈火齊齊衝上雲霄，遮天蔽日的濃霧經久不散。
然而讓人驚訝的是，浮生大樓周圍的建築並沒有被排山倒海的氣浪波及，而是依然完好地屹立著。
齊淩瞳孔驟縮。
二隊的談隊長是A級能力者！
A級能力者精神力能高達1000左右，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全聯邦記錄在案的A級能力者屈指可數，總共隻有五人，具體名單屬於高密級彆。
不過隨著其它九區的覆滅，齊淩以為A級能力者早已經消失殆儘，沒想到……
後續爆炸還在不斷地響起，飛濺的瓦礫被反彈回廢墟，清潔工硬著頭皮上前為暈倒的996做檢查。
儀器在對方身上掃過，不多時便得出來結果並通報出來。
【臨時編號：996
所屬職位：臨時清潔工
感染狀態：……未感染
健康狀態：瀕死】
還是個臨時工，這家夥可真倒黴，清潔工繼續著手裡的工作，然後做進一步的健康檢測。
“檢測到任務目標辛野出現心跳驟停、呼吸係統紊亂等情況，個人價值未達到中聯邦基準線，醫療搶救花費未達到其賬戶餘額水平，搶救價值較小，經人工智能鴻爐判定放棄搶救。”
“建議使用白色垃圾袋包裝，垃圾車預計在九分鐘到達，並於二十分鐘後完成清潔任務，請清潔工注意把握時間。”
垃圾懸浮車從半空呼嘯而來，在不遠處降下車輪，碾壓著地麵發出沙石摩擦的聲音，又被掩蓋在喧嘩聲中。
倒塌的廢墟還在冒著濃煙，墜落的混凝土塊被整齊地碼在一起，期間不時有鋼筋瓦礫掉落。
因為使用精神力超過了身體負荷，再加上劇烈的爆炸帶來的衝擊波，談瀛洲此刻的大腦一陣尖銳的刺痛，劇烈得像是插入了一根鋼釺在不停攪動。
她背倚著警車，僅僅一幾秒鐘渾身便汗水如瀑，手下見了立馬遞了瓶水過去：“情況已經出來了，隊長。”
過了許久才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水，拿著水的手就連指尖都在顫動，她仰頭一口氣喝了半瓶後又將剩餘的水淋在頭上。
冰涼的水觸及到皮膚讓她的頭腦舒服不少，談瀛洲努力平複著氣息，重新讓自己站了起來，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
“說。”
手下調出鴻爐發來的彙總資料，全息投影在她的頭盔裡呈現出密密麻麻的字流：“此次行動共出動八十五名員工，其中五名維修工全部死……”
“先說說能力者的情況。”談瀛洲打斷了彙報，俯身鑽進懸浮警車。
“是。”手下頓了頓，繼續道：“此次行動特警部派遣能力者二十五名，共造成四死五傷；其中三名B級能力者無死傷情況，六名C級能力者一死四傷，六名D級能力者三死一傷……”
C級與B級是條鴻溝。
談瀛洲歎了口氣，捏了捏眉心，等手下彙報完所有信息後，她才轉眼看向站定在她麵前的季煊風。
前蓋透明的頭盔下，對方此刻正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向自己，眼裡還帶著幾分震驚和不可置信，見她朝這邊看來，收回目光冷哼一聲抬腳就要離開。
“季煊風。”
季煊風聽見聲音回頭，眼看著談瀛洲冷淡的臉上忽然慢慢笑了起來，這讓她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測。
指揮槍被迎頭朝她扔來，同時還有一句戲謔的話傳來：“彆走啊副隊，行動的收尾工作還沒做呢。”
副隊、收尾工作……季煊風腦子一瞬間轉過彎來，她神情怒不可遏，似乎下一秒就要擼起袖子和人打起來：“談瀛洲，你敢耍我！”
談瀛洲手動拉上車門。
耳機的雙向通信頻道裡有對方的聲音傳來，語氣無辜但在季煊風聽起來頗為可氣：“彆生氣副隊，關於你的調令也是上級臨時做的決定。”
聲音頓了頓，又正色起來：“我需要回去親自和部長報告相關事宜，你作為副隊長，收尾任務責無旁貸。”
似乎是為了應證談瀛洲的話，手腕上的通訊器亮了，接著有鴻爐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鳳凰社副隊長季煊風，您的調令已下達，請注意查收。”
連稱謂都變了……
眼看懸浮警車緩緩抬升，向中央大樓飛去，季煊風咬了咬後槽牙，收回目光，叫齊淩來幫忙。
齊淩點頭，末了又想起之前隊長在指揮中心說的話，不禁撓撓頭問：“隊長，你說的新隊友什麼意思？”
季煊風：“字麵意思。”
齊淩碰了一鼻子灰，想到剛剛隊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差點沒把“你是腦子那麼笨嗎”寫在臉上，頓時大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