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7 商量(1 / 1)

劉耀祖叼著白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陳萬生剛打好飯菜,在食堂裡環視了一圈,看到他們後, 抿了抿唇,然後就端著飯菜往這邊走來。

“……他打湯了嗎?”

趙禮輝聽到他身旁的劉耀祖小聲問道。

“……打了吧,怎麼了?”

“待會兒注意點,他要是往我們身上潑湯, 我們也好有準備躲開。”

劉耀祖咽下白菜, 眼裡帶著警惕道。

“……陳萬生愛麵子, 他不會在食堂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對我們動手, 放心吧, ”趙禮輝剛說完, 陳萬生就已經到他們旁邊找位置坐下了。

見劉耀祖麵帶警惕地看著自己, 陳萬生沉默了一下還是主動開口。

“劉哥, 昨天的事,錯在我們,事情既然已經扯清楚了, 那我們也不應該有隔閡是嗎?都是一個廠的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我希望以後我們不會因為昨天的事再有什麼矛盾。”

陳萬生說得很真誠,而且並沒有避著趙禮輝。

他知道劉耀祖和趙禮輝的關係好,所以就沒想過要避開趙禮輝。

聽他這麼說的劉耀祖仔細打量了陳萬生一番,見他語氣誠懇,表情認真不是說假話後, 才重新開始乾飯。

“這件事本來錯的就是你弟弟陳萬辰。”

“他前腳答應要做上門,結果沒跟家裡人商量,屬於自作主張, 你爹娘後腳也不知道情況,上門對我舅舅舅媽那麼無禮,還有他們罵我表妹的那些話,得虧她心態好,換作彆家心態不好的姑娘,說不定上吊都有可能。”

這也是陳萬生心虛的地方。

昨天他和孫寶珠是怎麼拉都拉不住陳父他們。

本來他們大晚上要去人家家裡,陳萬生就覺得不妥當,結果爹娘堅持要去,還說家裡開春後活兒多,最好晚上說清楚,明天一早就回生產隊。

去的路上陳萬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要心平氣和地和女方談,結果到了女方家裡,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說話無禮丟儘了人。

陳萬生看到劉耀祖帶人過來,其實心裡也鬆了口氣,他和孫寶珠可攔不住爹娘。

看到陳萬辰挨打,陳萬生都恨不得打重一點,要不是弟弟不聽話,怎麼會有後麵的事?

因為陳母他們把孫家人也得罪了,所以昨晚陳萬生給陳母他們找了招待所住下,今天早上一大早過去,盯著他們把垂頭喪氣的陳萬辰帶上車後,才來廠裡上班。

“我爹娘……確實口無遮攔,我代他們向你表妹道歉。”

陳萬生想到那些罵人的話,臉也臊得慌。

“行吧,”劉耀祖應著,“反正我表妹和你弟弟是不可能了,以後我要是看到他糾纏我表妹,可彆怪我打斷他的腿!”

“不會,他已經跟著我爹娘回去了,”陳萬生保證道,“沒什麼事,我不會讓他進城的,即便進城了,也絕不會去打攪你們家親戚,他要是敢,不用你動手,我直接打!”

“說到做到啊,”劉耀祖把碗推到趙禮輝麵前,趙禮輝舀了一勺辣椒醬上去。

“吃飯,再不吃就涼了。”

趙禮輝道。

劉耀祖繼續炫飯。

這邊陳萬生看了眼趙禮輝的辣椒醬罐子,趙禮輝隻當沒看見,也埋頭乾飯。

吃過飯後,三人就分開了,各走各的。

黃追嶽大咧咧地湊過來,“是不是又有什麼新鮮事兒啊?”

“是有,可都是同事的家事,不好說,”趙禮輝含糊道。

“那算了,”黃追嶽雖然喜歡湊熱鬨,可有些熱鬨,他可不想摻和進去,“你的作品搞得怎麼樣了?”

“還早呢,”趙禮輝摸了摸鼻子,“現在才正月十六。”

“慢慢來,”黃追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哦,八級工。”

趙禮輝:......

安常康把之前在班車上的趣事告訴黃追嶽後,黃追嶽直接給趙禮輝安了一個八級工的名號。

“黃哥,”趙禮輝滿臉正色地勸道,“我要是真過了四級技術工,就要去另一個車間了,你也得努力啊。”

黃追嶽輕咳一聲,“我下周就去考級,說不定是我先去四級工車間喲。”

趙禮輝立馬麵色猙獰,“你要是真過了,我就跟在你後麵過去!”

“行啊!”

二人對視一眼,誰也不服輸的樣子讓人側目。

趙禮輝暗戳戳地等著黃追嶽考過四級技術工,這樣他就有理由更“進”一步了。

二人中午都跑去廠圖書館嗑技術相關的書籍,吃飯都坐在大師傅身旁,挑自己不懂的地方請教他們,看得老大眉頭緊皺。

於是正月二十這天,老大一早等在技術部,看到趙禮輝進來後,把人喊過去。

“你既然報名參加了比賽,那就要一步一步地來,考級什麼時候都可以考,先把比賽比完才是正道理。”

“老大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趙禮輝胸有成竹道。

老大並不放心,於是在趙禮輝走後,他又把容師傅叫過來叮囑。

“到底是小年輕,什麼都想乾,什麼都想抓一手,他腦子聰明,技術也不差,可彆兩頭忙過頭,什麼都沒撈到,你是帶過他的師傅,他向來尊敬你,又是個好苗子,你可得盯著點啊。”

容師傅搔了搔腦袋,最近剃了頭,他總愛上手,“老大,我覺得你過於擔心了,這小子自己成算多著呢,他不會亂來的。”

“……真兩頭落了,他要是喪了氣,什麼都不想乾,到時候你可彆後悔我沒提醒過你,”老大想了想後提起一個人,“就說府聞,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二十歲就是五級工,現在還卡在五級工!”

府溫這個人可以說是他們技術部第一個天才,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大出風頭啊。

走在路上鼻孔都是朝天的那種。

可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天才,因為去省城參加一個大型比賽,被隔壁省技術大佬給比了下去,甚至還有幾句語言侮辱,直接把這個天才打擊得一蹶不振。

二十歲到四十五歲,再也沒有往前走過一步。

去年廠裡調動,他自己主動調去市區某個鎮上的機械小廠去了。

容師傅想到府溫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他和府溫是好友。

他的資質完全比不上對方,二人進廠時間差不多,可天資上麵卻完全不同,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友情。

“好好想想,”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是你帶過的小徒弟。”

容師傅應了一聲,中午乾飯的時候拉著趙禮輝一起,屁股剛坐下,還沒醞釀好怎麼說呢,就聽趙禮輝道,“師傅您彆擔心我,我不是那種好高騖遠的人。”

趙禮輝隻覺得老大真不會找人,他師傅罵人還行,安撫人或者是引導人那就不行了,瞧瞧,還沒說話呢,臉都皺成一團了。

“等黃哥拿到證以後,我大概也比賽完了,到時候再去考,”趙禮輝擰開辣椒醬的罐子,給容師傅舀辣椒醬。

容師傅聞言麵色柔和了許多,“我就說你沒問題。”

“那是,我可是你教出來的,”趙禮輝嘿嘿笑。

安常康正被黃追嶽拉著問各種考四級技術級應該注意的事。

“你真準備好了?”

安常康問。

“當然了,我準備快兩年了呢,”黃追嶽一邊吃飯一邊翻看著書,“你考的時候其實我也有點心動,但是我知道自己還不到火候,這不,強忍了小半年,現在我可不能忍了,我感覺自己快成了。”

“……說得怪裡怪氣的,”安常康無語,“反正你多準備,四級難度可比三級大多了。”

“明白,我一定努力!等著我來你車間和你一起上下班吧,至於八級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也準備好了。”

安常康愣了一下才記起他話裡的八級工是指趙禮輝。

“我覺得吧,”安常康笑了笑,“你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八級工那邊,我覺得他老早就想衝四級工了,隻是覺得衝太快不好意思,所以才在原來的位置上待著。”

“真的?他這麼牛掰?”

黃追嶽震驚。

“牛不牛,共事這麼久,你還沒點數?”

安常康挑眉。

“也是,那我更要努力了,”黃追嶽繼續磕書。

趙禮生的回信到了,信寄到機械廠傳達室,趙禮輝一並帶回家。

吃過晚飯收拾好後,趙禮輝拿出信準備和家人看趙禮生回了些什麼,信還沒拆開,屋子一下就黑了。

“……停電了?”

趙大根熟練地打開抽屜,拿出火柴。

葉歸冬回頭就把放在電視櫃邊上的煤油燈端過來,由著趙大根點燃。

陳翠芳站在堂屋門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對門的人,“停電了嗎?”

他們和對門的院門都是開著的。

“停了!”

對麵的嬸子高聲回著。

“我還以為欠費了,”陳翠芳聞言扭過頭進堂屋坐下,“上個月我電費充得不多,本來想這兩天去交費的,結果忙完了,明兒我再去。”

借著昏暗的油燈,趙禮輝念著趙禮生的回信。

信中,趙禮生把鄭家的住址寫上了。

葉歸冬趕緊拿出紙筆,把地址記下來。

趙禮輝念完信,把信裝好和以往一樣交給陳翠芳收著,一家人站在桌前,圍著煤油燈看著方才葉歸冬寫下的地址。

“說遠吧,坐火車一天也能到,說不遠吧,”趙大根喝了口茶水,“還是挺遠的。”

“……你說的什麼廢話?”

陳翠芳隻覺得浪費自己幾秒鐘的時間,瞪了他一眼後,才輕聲道,“按理說,應該咱們男方的長輩親自到女方家裡拜訪,商量親事才對。”

但這距離有點遠,就算在那邊待一天,加上來回的時間,也得三天啊。

“我明天找我領導問問,能不能請假三天。”

趙大根說。

“爹一般不請假,”趙禮輝摸了摸下巴,“多半會同意。”

“不一定,”葉歸冬有些擔心,“爹不是常說他領導小氣嗎?”

“咳咳,”趙大根連忙道,“或許在這方麵,他不是那麼小氣。”

陳翠芳撲哧一笑,“反正你明天問問,要是能請,你就請後天往後三天的,明天晚上咱們收拾好東西,後天一大早就去火車站買票,往那邊去。”

“行,”趙大根應著。

因為還沒來電,也沒人過來看電視,三人洗漱好就回房休息了。

趙大根請假還算順利,當晚他們叮囑了趙禮輝夫婦幾句。

“待會兒我去跟親家母說一聲,這兩天你們就在那邊吃飯,等我們回來再給你們做飯。”

陳翠芳最擔心的就是兩個孩子的吃飯問題。

在外麵上了一天班,回家還要自己做飯,那可有點累。

特彆是葉歸冬中午的飯菜問題。

“娘,這些事您彆操心,我們知道怎麼照顧好自己的。”

“是啊娘,你們就高高興興去那邊,好好和鄭家談,爭取讓大哥他們早點結婚。”

第二天一早,趙大根夫婦就出門了。

趙禮輝起來看了眼時間,才六點鐘,最早的一趟班車是六點十五分。

他索性也沒繼續睡了,洗漱好後就去灶房燒火做早飯,昨晚吃的打鹵麵,陳翠芳做了不少鹵子,足夠他們吃三天早上的。

所以趙禮輝倒了麵粉,開始揉麵、擀麵條。

他剛把麵煮下去,葉歸冬就起來了。

她一邊紮頭發一邊問,“娘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六點鐘,”趙禮輝一邊拿著長竹筷子攪拌著鍋裡的麵條,一邊道,“早點去火車站,也能買早一點的票上火車。”

“咱們要是住火車站附近就方便了。”

葉歸冬說。

“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次市區,而且那邊還吵鬨呢,至於買票坐車,”趙禮輝想到他原來世界的便捷,“說不定再過些年,咱們買票都不用去火車站,通過某種手段,直接就能買到手,到了時間直接去坐車就行了。”

“真要是那樣就好咯,”葉歸冬把頭發紮好,洗了手就進來幫忙。

二人吃過早飯後,趙禮輝先一步出門了。

“晚上到娘那邊吃飯,”葉歸冬叮囑著,“我如果早下班,就直接過去了。”

“好。”

趙禮輝應著。

葉歸冬把家裡收拾了一遍,又坐著喝了點溫白開,這才帶著點點鎖上院門去供銷社上班。

葉媽媽出門買菜的時候,特意來到供銷社,見這會兒沒什麼人,她便跟葉歸冬多聊了幾句,“親家母他們出門了?”

“一早就出門了,”葉歸冬點頭。

“我今天多買點菜,”葉媽媽笑盈盈地說,“給你們做好吃的。”

“謝謝娘,”葉歸冬笑眯了眼。

看著二人有些相似的眉眼,林姐等葉媽媽走後對葉歸冬道,“你們笑起來的時候可真像啊。”

“我爹也是這麼說的,”葉歸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們幾姐妹笑起來的時候,我和娘是最像的,不笑的時候,我二姐跟我娘最像。”

林姐想了想葉家四姐妹的樣子,“好像是這樣,不過你三姐長得最像你爹。”

“我三姐最不高興這一點,”葉歸冬掩嘴笑,“特彆是我三姐夫說她板著臉的時候,簡直就和我爹一模一樣,可把我三姐氣壞了。”

“當著你爹的麵,他是不是也敢說?”

林姐笑得不行。

“我三姐也是這麼說他的,”葉歸冬笑得臉都紅了,“不過我三姐生氣的時候,的確和爹挺像,強子和東子最怕我三姐了。”

晚上趙禮輝來到葉家乾飯,葉爸爸笑著關心了他兩句,四人和樂融融地吃飯,結果剛吃到一半,葉三叔家的歸祖就慌張跑來,“大爺,大娘,奶奶暈過去了!我爹讓我請大爺過去看看!”

葉爸爸聞言立馬提上自己的藥箱子跟著葉歸祖過去了。

趙禮輝和葉歸冬對視一眼。

“你們繼續吃,”葉媽媽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趙禮輝二人繼續乾飯。

吃過飯後,他們把碗筷收拾好,還在鍋裡溫了飯菜,畢竟葉爸爸他們肯定是沒吃飽的。

“晚上咱們就住這邊吧,”葉歸冬說。

“行,”趙禮輝沒有意見。

他們在家等著葉爸爸他們回來,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葉歸冬起身,拉住他的手。

“那就一起去,”趙禮輝握住她的手。

他們也有這邊的鑰匙,確定灶門裡的火星子不會出問題後,二人鎖上院門往葉三叔家去。

剛進院門,就聽到葉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

葉歸冬站住腳,趙禮輝見沒人注意到他們,索性拉著葉歸冬走出院門,在外麵等葉爸爸他們。

很快葉爸爸和葉媽媽就出來了。

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見趙禮輝夫婦在門外站著,葉爸爸的臉色才舒緩了幾分,“你們怎麼來了?”

“你們這麼久都沒回家,我和禮輝擔心出事,”葉歸冬掃了一眼葉媽媽紅紅的眼睛,“家裡沒人,我和禮輝想著這兩天就住這邊,行嗎?”

“當然可以,”葉媽媽打起精神,“這天還冷著呢,快回去吧。”

“鍋裡還溫著飯菜,爸媽沒吃多少,肯定沒飽,回去繼續吃。”

趙禮輝幫著葉爸爸提藥箱子。

二人走在後麵聊著,前麵的葉歸冬抱住葉媽媽的胳膊,小聲問道,“奶奶又乾了什麼?”

“她裝暈,”葉媽媽想到婆婆就覺得頭疼,“你三嬸娘家有個弟弟,本來是個好苗子,被推薦上了大學,前途一片大好,偏偏鬨出了點事,自己退了學,現在閒在家裡。”

“她娘家那邊求到你三叔三嬸跟前,想通過禮輝的關係,把人送進機械廠。”

“……禮輝就是個小工人,他又不是領導,哪有什麼關係。”

葉歸冬隻覺得煩,“這件事跟奶奶有什麼關係?”

“求了你三叔他們兩次,這第一次你三叔元宵那天就試探過禮輝,被你爹擋住了,也說了他,原本你三叔也不想管這個事兒了,可誰知道那邊第二次過來的時候,隻有你奶奶在家。”

葉媽媽說到這裡,頓了頓。

“是不是跟奶奶說,隻要事兒辦成了,就給奶奶一筆錢?”

葉歸冬略帶諷刺地問道。

“是啊,給五百塊呢,”葉媽媽扯了扯嘴角,“你奶奶那個人,第一重子嗣兒子孫子,第二就是重錢財,她隻需要動動嘴皮子,事兒成了就能得到五百塊錢,你說她能不心動嗎?”

所以葉老婆子就故意裝病,葉爸爸他們到那邊後,葉奶奶先說葉爸爸不孝順,然後細說自己當年養孩子的辛苦,最後說到這個事上,五百塊錢啊,要是趙禮輝能幫這個忙,人家那邊還能給五百,多好的事。

“她逼著你爹,讓他去逼禮輝,你爹當然不願意,這不,吵了起來,聽她聲音中氣十足,就知道她沒問題,我們就走了。”

葉媽媽此刻恨極了葉老婆子。

她的女兒們出嫁了,都要被對方利用,多狠心啊。

“三嬸娘家那邊的人,這麼有錢嗎?”

葉歸冬疑惑,“拿一千塊當人情用,還不如去找那種領導層的人辦事呢。”

“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葉媽媽搖頭,“不過你三嬸的臉色難看得很,我看這件事要是沒處理好,你三嬸和她娘家那邊的人有的鬨呢,”

畢竟找自己辦事兒一分錢沒給,轉身找到葉老婆子,出手卻那麼大方。

這是信不過誰呢?

後麵的葉爸爸也把事情大概講了一下,“你彆理會這些事,我也不會讓你幫忙。”

趙禮輝的疑惑和葉歸冬一樣,“……他們怎麼那麼有錢?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千塊?”

他和葉歸冬勤勤懇懇乾活,存了半年多的錢也才一千多出頭!

“他們落魄前有些資產,而且他們有親戚去了國外,兩邊一直有聯係,”葉爸爸含糊道。

這要是投點錢給親戚在外麵做生意賺錢,也不是沒有可能。

“原來如此。”

趙禮輝應著。

結果第二天葉老婆子找到機械廠來了。

聽到電喇叭裡麵的聲音,趙禮輝黑著臉來到廠大門。

什麼他奶奶來找他了,這個奶奶活著的就是有葉老婆子。

到了大門口,看到穿得極厚,還覺得有點冷的葉老婆子,趙禮輝笑著上前,“奶奶,您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葉老婆子低聲把請他幫忙的事說了,“五百塊呢,給你五百塊。”

她沒說自己也有五百。

趙禮輝笑意不變,“歸宗和歸祖年紀不小了吧?”

“啊,歸宗下半年就上高中了,”不知道他為什麼提起自己兩個寶貝孫子的葉老婆子滿臉疑惑,“他們怎麼了?”

“他們年紀不小了,甭管以後上大學,還是不上大學,總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吧?”

趙禮輝挑了挑眉,“我要是幫了三嬸娘家侄子的忙,以後歸宗他們的事,我可不接手了。”

葉老婆子一愣。

“這、這不能都同時幫嗎?我可是歸冬的親奶奶啊,歸宗他們更是歸冬的親堂弟,她家也沒個兒子,以後你嶽父嶽母還得靠歸宗他們披麻戴孝呢!”

“不能,況且我提醒您一句話,”趙禮輝眯起眼,“一下能拿出一千塊的人家,這工資多少大夥兒心裡都是有數的,您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一封舉報信就能讓他們失去工作,順帶牽扯到三叔三嬸,說不定一大家子都進去吃牢飯,那可不關我的事了。”

“人家的工資沒有問題!你就是舉報了,他們也不會有事!”

葉老婆子怒道。

“是嗎?”

趙禮輝搖頭,“據我所知,三嬸娘家幾個哥哥隻有兩個是工人,其餘人都是做的雜工活兒,他們一大家子每個月的工資頂天了我給算一百,一年才一千二百塊錢,他們家十幾口子人,難不成不吃不喝?”

“孫輩的嫁娶,上學,老人的藥錢,哪裡不需要錢和票?就這樣還能存下那麼多錢,一千塊錢說給就給,難道檢舉辦不能查查他們家收入的問題嗎?”

“我可知道,他們有親戚在國外做生意,這在我們國家,差不多就是投機倒把的意思了吧?三叔三嬸和那邊的往來也很密切,這要是深查起來,三嬸就算了,三叔出了事,您能願意?”

隨著趙禮輝的話,葉老婆子的臉色直接煞白。

“你、你不能這樣!那可是你媳婦兒的親叔叔,你老丈人的親弟弟!”

“所以您彆找我幫忙,”趙禮輝冷眼看著她,“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惹急了我,我什麼都能乾得出來,您對我媳婦兒好不好,自己心裡沒數嗎?我孝順我媳婦兒的爹娘那是應該的,憑什麼孝順三叔?”

葉老婆子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一家人……”

“我可不相信您這些話,畢竟三叔三嬸他們生下來的姑娘,全都被送出去了,那也是一家人啊,您不也覺得是姑娘,長大了是賠錢貨,所以不要嗎?”

趙禮輝懶得跟她廢話,“化雪天剛過,您還是回家躺著吧,這天太冷了,小心著涼,年紀一大把了,還是得保重身體。”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葉老婆子想罵他兩句,可又想起趙禮輝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出聲。

又過了兩天,陳翠芳夫婦紅光滿麵地回來了。

趙禮輝夫婦知道他們今天晚上到家,所以下班後他們就回趙家做了熱乎乎的飯菜,趙大根二人一到家就能吃上熱乎的。

“談得很順利,日子咱們也選了,就在三月初五,正好是禮輝比賽的日子,偏偏那天的日子好,可以說是今年最好的一天了。”

陳翠芳說完後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你們爹準備到了三月初,請假去生產隊,順帶把折成錢票的彩禮送過去,鄭家那邊的意思,彩禮他們不經手,直接給玉香就是了。”

關於玉香的身世,陳翠芳他們也知道了,所以對此沒有意見。

“既然日子好,就定那天,”趙禮輝和葉歸冬都笑了起來。

“月底咱們去姐姐那邊看看,順帶把這個事告訴給她聽,她一定高興。”

“我們在那邊寫了信,和鄭家的信一起寄出去的,”趙大根喝了口湯,“現在就等禮生的回信咯。”

老大的婚事有了著落,趙大根自然高興,三個孩子,就老大還沒結婚,之前他和陳翠芳還發愁呢。

現在好了,不用愁咯。

一家人乾飯乾得嘎嘎香。

趙禮輝和葉歸冬睡前小聲討論送禮的事兒。

“我們結婚的時候,大哥大嫂都送了禮,咱們當然也得有所表示。”

葉歸冬窩在趙禮輝的懷裡道。

“搞點票過去,”趙禮輝想了想跟葉歸冬說,“生產隊的活兒都是下苦力多,這乾活多,身體就虧,得吃好點吧?”

“也是,大哥寫信說打算結婚後租一個老鰥夫的廂房,那吃飯就他們兩口子,也不用和知青所那邊一群人吃飯那麼尷尬。”

人太多,就是五斤肉每個人也夾不了幾筷子啊。

說著,葉歸冬就要起身。

“乾什麼?”

“我想看看咱們存了多少票了。”

趙禮輝拉開燈,“我來,你躺著。”

他把櫃子打開,又將裡麵鎖好的抽屜解鎖,再從裡麵拿出一個深藍色的大荷包,這裡麵存的都是票,另一個紅色的大荷包裡麵存的全是錢。

趙禮輝回到床上,把票全部倒出來。

存了這麼幾個月,票還真不少。

二人全部查看了一遍後,葉歸冬道,“肉、糧、糖,這三種票最適用。”

至於衣服,之前陳翠芳給趙禮生做了衣服寄過去,趙禮生就在信裡提過,他們基本都在地裡乾活,太好的衣服反而穿不了幾次,都是穿舊衣服較多。

“再送幾本書?”

“人家送書,咱們也送書?”

葉歸冬瞪了他一眼,“之前我整理的筆記還不錯,裡麵的內容我都熟記下了,我原本整理的時候就想著大哥大嫂他們能用上,所以買的新本子,上麵的字我也寫得很工整。”

意思就是完全可以用作新婚禮物拿出手。

“那就加上筆記,”趙禮輝沒有意見,又抽出六張票,“再加上這些,可以嗎?”

“可以,”葉歸冬點頭,“我們兩個在城裡上班,日子過得比大哥他們好太多了,能多回一點喜禮也是應該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禮輝點頭,把票和筆記本放在一起後,趙禮輝把荷包放好,鎖上抽屜,關上櫃門,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明年恢複高考,大哥大嫂也能回城了,咱們家就更熱鬨了。”

“恐怕不會那麼熱鬨,”葉歸冬提醒著,“要是都在市區上大學還好,每周都能回家,可大哥他們要是去了外省,那不還是我們在家嗎?”

“是哦,”趙禮輝努力回想趙禮生夫婦在原文中考的大學,一個是政法大學,一個是醫學院,都在本市,“如果想回城離家近,估摸著都會選本市的大學吧。”

“咱們市的大學還比較多,”說起這個葉歸冬還是很高興的,“好大學更不少,你說我們的孩子以後是不是也可以在本市上大學?每周咱們都可以見到人。”

“到時候看吧,孩子還沒影呢。”

趙禮輝也笑她想得多。

葉歸冬輕輕捶了他胸口一下,自己也被逗笑了,靠著對方暖乎乎的胸膛,沒多久便睡著了。

陳萬生的父母在水井巷痛罵孫記文夫婦的事,也讓人津津樂道了好一陣,陳萬生和孫寶珠夾著尾巴一聲不吭,每天都是匆匆上下班,回到家就哪裡都不去了。

而孫記文夫婦這次比較吃虧,所以事情過去小半個月了,還時不時跟街坊四鄰說起陳父和陳母那醜惡的嘴臉,他們怎麼結了這種親家等等。

陳萬生聽到有人閒聊起孫記文夫婦罵他父母的話,回去後和孫寶珠說起,孫寶珠自認父母沒有說錯什麼,本就是公婆不對。

到底是自己的親爹親娘,陳萬生聽不得這話,於是二人又冷戰了。

陳萬生第二天上班煩躁了一個上午,然後中午乾飯的時候又去了二食堂。

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想和欣賞自己才華的趙禮輝說點煩心事。

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陳萬生,趙禮輝虛假社交,“陳同誌看著精神不是很好啊,夫妻感情好也要注意身體嘛。”

坐他對麵的安常康差點一口飯噴出來,這不是他常開的玩笑嗎?

“趙同誌,”陳萬生尷尬一笑,“冒昧請教一個問題。”

“請說。”

“就是,你媳婦兒和你爹娘的關係如何?”

“很好啊,”趙禮輝道,“我媳婦兒性格本來就很好,我爹娘又是那種講道理的,所以相處起來都很愉快,即便有點小摩擦,說清楚就是了。”

“我家裡人也一樣,”容師傅有些得意,“怎麼,小陳你媳婦兒和你爹娘關係不好啊?”

“咿?”

安常康聞言一愣,“你爹娘搬到城裡來了嗎?”

“就是啊,我記得你不是說你爹娘在老家住著?”

黃追嶽也加入了對方。

明明隻想跟趙禮輝說話,結果引來好幾個人的陳萬生艱難微笑,“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家裡最近不是很安寧,我爹娘都在老家呢,怎麼可能和我媳婦兒關係不好呢?”

看著他乾笑的趙禮輝忍著笑意,“有道理。”

“那就是你朋友自己的問題,”容師傅看破不說破,“家裡不安寧,多半都是做丈夫和兒子的人不作為,但凡他有點本事,能調節兩邊的關係,都不會出現婆媳、公媳關係不好的情況。”

“師傅說得有理啊,”趙禮輝十分認同他這話,轉頭看向臉色更難看的陳萬生,“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是不是著涼了?這還沒開春呢,你可得多穿點,”安常康關心了一句,“你們會計部那什麼文姐,可不喜歡人請假。”

陳萬生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我會注意的。”

他不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

這一切都是因為二弟不聽話,所以導致兩邊長輩起衝突,他和孫寶珠夫妻關係也出了問題。

什麼時候回家,打弟弟一頓吧。

陳萬生吃著沒什麼白菜味的白菜,心情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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