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葉媽媽也在叮囑葉歸冬明天去趙家拜訪需要注意的事項, “你第一次上門拜訪,一定要大方得體,說話時不要垂著頭, 要注視著對方,倒也不用那麼勤快,女孩子總要矜持些才好,太勤快反而會讓人家覺得太過輕浮。”
葉媽媽的親娘原是大地主家的奶娘,所以教了很多大戶人家的規矩給自己的孩子們,葉媽媽也把用得著的禮節和規矩教給自己的四個女兒。
“嗯,我都記住了。”
葉歸冬點頭, 回到房間後, 她翻開那本已經快昨晚的數學練習題, 剛開始腦子裡還有些亂,全想著明天去趙家的後,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專心地做起題。
第二天一早, 趙禮輝剛到廠裡,就被黃追嶽拉到一旁, 看著對方狗狗祟祟的樣子,趙禮輝雙眼一亮,也小聲地問, “齊大海的事有結果了?”
自上次吃瓜已經好幾天了, 齊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記過看黃追嶽這模樣,那肯定是有進展!
“昨晚齊大海的爹娘從鄉下過來了,哎喲, 把齊大海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敢離婚,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還問了他的室友,齊大海最近和哪個女同誌接觸比較多,他們要把狐狸精抓出來去遊街呢!”
黃追嶽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刺激,齊大海的老家就在城郊外的生產隊,和陳萬生相似,不是很遠的地方來的。
“他爹娘還真有良心,也很公正,你是不知道,這齊大海還有兩個孩子,他媳婦兒一個人在家照顧老,照看小,他倒好,對他媳婦兒不冷不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才讓他媳婦兒哭著說離婚,真不是個東西,”黃追嶽聲音更小了,“我跟你說,咱們的廠長,最厭惡品行不端的人,這齊大海啊,多半要被刷出去了。”
趙禮輝聞言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想,原文中男主是踩著原主這個薩比讓的位置進來的,可男主自己也有幾分本事,這齊大海要是走了,那進來的多半是男主,誰讓人家是這本書的主角呢?
齊大海來上班的時候,趙禮輝看見他眼下的青黑,便知道昨晚對方沒睡好,乾活的時候無精打采的,他師傅看不過眼,剛要說他兩句,人事科的汪科長就過來了,“齊大海同誌,麻煩來一下。”
一時間,全部的人都看向了齊大海。
齊大海臉色不是很好地跟著汪科長走了,容師傅見此搖了搖頭,“多半要走人咯。”
其餘人也低聲議論起齊大海的事。
“說是瞧上咱們廠代銷點那位紅姐,哎喲,人家紅姐怎麼瞧得上他?”
“就是,紅姐的先夫可是軍人,他算個球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要我說,慘還是紅姐慘,啥也沒乾,就被人瞧上了,還和自己媳婦兒鬨離婚,真是……”
趙禮輝都覺得紅姐冤枉,齊大海自己瞧上人家,想要離婚追求對方,紅姐可沒有答應過,應該說紅姐壓根不知道齊大海喜歡她。
如容師傅所說,齊大海下午沒來上班,黃追嶽這個愛看熱鬨的,找了個借口出去,跑回宿舍樓看了看對方的床鋪,發現東西都沒了後,跑回車間大聲道,“齊大海的東西都收走了!”
領導正在檢查他們技術間的工作,聞言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黃追嶽。
黃追嶽:......哦豁。
然後被扣了一天工資。
把黃追嶽心疼死了。
快下班的時候,汪科長帶著一個俊朗的青年到技術部門,“這位是陳萬生同誌,齊大海同誌主動請辭,陳萬生同誌將會接替技術備用員的名額,張師傅,就麻煩你帶他過學徒期了。”
陳萬生很會來事,和張師傅很快就聊了起來,還給每個人遞了一包紙煙,趙禮輝也有。
趙禮輝看了眼和交際花似的陳萬生,心想猜對了,男主光芒都是強大,不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惹了他,他可不會客氣。
到了下班時間,趙禮輝剛要跑,就被陳萬生拉住了,“趙禮輝同誌,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
“我認識你,”趙禮輝禮貌微笑,他真的趕時間,不想和對方尬聊,“畢竟孫寶珠想要我讓出機械廠的工作,就是為了你嘛,我知道你,今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天得空聊。”
說完就跟著特意等在一旁的容師傅走了。
陳萬生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過他不是生趙禮輝的氣,而是孫寶珠,他請孫寶珠幫自己打聽一下機械廠的事,結果對方直接攔住人想讓對方把工作讓出來,還把他拉出來了?
簡直離譜!
覺得自己被欺騙的陳萬生臉黑得很厲害,得虧剛才趙禮輝的聲音不大,不然他剛來就成了技術部的笑話。
“師傅,我今天要去接我對象回家吃飯,今天就坐車回去不跑了哈,”趙禮輝對容師傅揮了揮手,然後快速上了剛好停在站台的小班車。
“這小子。”
容師傅失笑,活動了一下筋骨後,便開始和往常一樣小跑,結果跑著跑著發現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正好對上陳萬生的笑臉。
容師傅:???
“容師傅真巧啊,你也跑步回家?”
原本落後一步的陳萬生直接上前和他並肩跑。
“……我不是你師傅。”
容師傅平靜道。
陳萬生卻笑道,“我隻是有一點技術基礎,什麼都有得學呢,對我來說,技術部所有人都能做我的師傅……”
聽著耳邊嗶嗶嗶個不停的聲音,容師傅麵無表情地往前跑,早知道剛才就和小徒弟坐班車回家了。
趙禮輝在同心巷下了車就往葉家跑,他之前就跟對方說好了,讓葉歸冬彆在供銷社等自己,回家等。
葉歸冬已經收拾好,見他來了後,先給他喝了碗剛剛放溫的糖水,趙禮輝的手還沒洗,於是二人紅著臉,他就著她的手喝完後,提上東西笑著和葉爸爸他們說了一聲,便和葉歸冬樂顛顛地並肩走了。
“你坐車回來的?”
“當然,跑快一點雖然也能比平時早點到,可大汗淋漓瞧著不好看,”趙禮輝笑道,在心上人麵前,他還是比較注重儀表的。
葉歸冬被他逗笑,但笑過之後語氣很是輕柔,“我不會笑話你的,不過趕時間的時候,坐車是明智的選擇,也更安全些。”
趙禮輝點頭,並且把齊大海後續出來的瓜說給她聽,順帶提到了陳萬生,“真沒想到啊,他真有本事,齊大海剛走,他就頂上了。”
聽完後的葉歸冬認真地看著他,“就當普通同事處,但要防著點。”
對她來說,一個男人,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幫自己要工作,這種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僅防我還陰了他們一把,”趙禮輝帶著幾分得意,把剛才他對陳萬生說的話跟葉歸冬說了,葉歸冬掩嘴直笑,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水井巷,遇見湊過來打招呼的鄰居,趙禮輝就會和葉歸冬停下來,然後向她介紹,該怎麼稱呼對方。
葉歸冬大大方方地招呼人。
有些人的眼神止不住往她眼下的紅色胎記看去,葉歸冬還沒說什麼呢,趙禮輝就快速打完招呼,帶著她往前走了,“不喜歡他們的眼神,咱們就早點溜,你要是想要蓋住,我也有辦法。”
“不想蓋,”葉歸冬輕聲道,“大姐之前得了一個遮蓋胎記的粉膏,她幫我弄過一次,可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總覺得彆扭,我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不遮瞧著也是一種美,反正我很欣賞,你知道,我這個人麵對你的時候,那滿嘴都是真話。”
葉歸冬忍著笑,“謝謝。”
他們到家的時候,趙大根和陳翠芳,還有趙禮紅和柳向意都在灶房忙,聽到趙禮輝的聲音,幾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從灶房出來,對葉歸冬熱情得不行。
“飯菜都好了,來來來,端上桌就吃飯。”
陳翠芳一揮手,趙大根他們就把飯菜端到堂屋來了,趙禮紅還提出一壺酒,她笑對著坐在趙禮輝身旁的葉歸冬道,“這是我婆婆自己釀的梨子酒,清甜也不醉人,歸冬你一定要嘗嘗。”
“好。”
葉歸冬從剛開始的有些不適應,到現在能平靜地跟趙家人相處,也不過才十幾分鐘,趙禮輝還提起不在家的趙禮生,葉歸冬笑著聽他們說起那位不在場的大哥。
柳向意的話不多,每次都是趙禮輝找他說兩句,他才開口,不過眼神還是很溫和,讓葉歸冬很自在。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聊過天後,葉歸冬提出告辭,趙禮輝提著回禮,拿著電筒,把葉歸冬送到葉家門口,“快進屋吧。”
“我今天很開心,”葉歸冬抬起頭看著他道。
“我也是,”趙禮輝咧嘴一笑。
等葉歸冬提著東西進了院子關上門後,趙禮輝才打著電筒往家裡走。
“他家裡人怎麼樣?”
葉媽媽和葉爸爸還在等她回來。
“很好,”葉歸冬勾起笑,把回禮放在桌上,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坐下道,“看得出來,他們家人間的感情都很好,我和他的事,他們也寫信告訴下鄉的趙大哥了。”
把自己介紹給每一個家人,這讓葉歸冬很有安全感。
葉爸爸聞言笑著點頭,“這趙大根在外為人木訥,可這次他們紡織廠大換血的人裡麵,卻沒有趙大根,可見這個人有些頭腦,他隻是不喜鑽營罷了,這樣的人家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日子過得自然就舒坦。”
“他姐姐、姐夫也來了?”
葉媽媽又問。
“都來了,我還喝了姐姐婆婆釀的梨子酒,很好喝。”
“難怪臉有點紅,”葉媽媽聞言放心了,“既然你們兩個人也有意,也各自見了雙方家人,等下次找個合適的時間,我們兩邊的家長也該見麵了。”
“談談訂婚的事。”
葉爸爸點頭附和。
在這個年代,很多都是見一麵沒多久就結婚了,他們和趙家算是比較慢。
葉歸冬聞言臉更紅了,不過她還是點頭,“好。”
趙禮輝回到家時,趙禮紅正和柳向意在一個腳盆裡泡腳,趙禮輝把院門一關,笑嘻嘻地湊過去,“姐,姐夫。”
“你看他,”柳向意側頭對趙禮紅道,“笑得像個小狐狸。”
趙禮紅撲哧一笑,“說吧,什麼事?”
柳向意也笑看著趙禮輝。
趙禮輝輕咳一聲,“那個梨子酒,伯母還有多少壇啊?”
“估摸著還有二十多斤吧,”柳向意說,“我姥姥他們家有很多梨子,每年都會送好多過來,吃不完的都釀成梨子酒了,改天你來家裡,我給你打五斤。”
“那就說好了,”趙禮輝一點都不客氣,“我不會空手來的。”
“這是說的什麼話?”
趙禮紅瞪眼。
“這要是你們釀的酒,我才不會客氣呢,可這是伯母釀的,我當然得有禮數了,”趙禮輝沒有在他們麵前說什麼客氣話,“我越有禮數,你們也越有麵子。”
這話把柳向意逗笑了,“你有心了。”
他們幾兄弟沒成家之前,父母隻是稍微偏心其中一兩個兄弟,可他們成家後,這心就越來越偏了,還會因為他們的媳婦兒哪裡沒做好在家裡罵架。
梨子酒不值什麼錢,可趙禮輝卻願意為他們夫妻做麵子,這讓柳向意夫婦心裡都暖乎乎的。
等趙禮輝進了堂屋門,就見陳翠芳對他招手,“老三,過來坐。”
趙禮輝走過去坐下。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然後趙大根輕咳一聲,“還是你來說吧。”
“你真是,還一家之主呢,”陳翠芳嗔了他一眼。
趙大根摸了摸鼻子,“咱們家的一家之主一向都是你才對。”
陳翠芳撲哧一笑,回過頭見趙禮輝盯著他們笑,趕忙整理了一下神情,有些嚴肅道,“歸冬這孩子我和你爹都是沒二話的,既然你們都走了禮,那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乾坐著,方才啊,我和你爹看了日曆本。”
趙大根遞過來一個小冊子,陳翠芳翻開後,指著其中一個被圈起來的日子讓趙禮輝看,“按照你的休息日來看,下個月十五的日子比三十那天要好,你看看。”
趙禮輝接過小冊子看了看後,抬起頭笑道,“那就十五那天吧。”
趙大根二人聞言露出笑。
“按照規矩,男方一家上門拜訪是最好的禮節,那咱們十五那天中午就去葉家拜訪,當然,你要跟歸冬商量好,如果那天他們家不方便,咱們就再改日子也沒事。”
陳翠芳一一跟趙禮輝交代著,趙禮紅夫婦進來時,也坐在一旁聽了一會兒,等陳翠芳說完喝水的時候,趙禮紅側頭對柳向意道,“我和你談的時候,你們家上門前也這麼商量叮囑嗎?”
柳向意臉色一僵,想到他和爹娘第一次來趙家拜訪的前一晚,因為大嫂一直鬨著她娘家妹妹好,不想他和趙禮紅好,所以那天晚上吵鬨得十分厲害。
“行了,一看你那臉色,就知道和我們家不一樣,”趙禮紅沒再多問。
柳向意有心想說兩句緩解氣氛,可卻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他無聲地看向趙禮輝。
趙禮輝笑嘻嘻地來到趙禮紅身旁,“姐,想以前的事兒做什麼,還不如想想以後呢,等姐夫單位分了房,你們家搬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我和爹娘隔兩天就去你們家看你們,多好啊。”
“還不知道要多久呢,”趙禮紅被他逗笑。
“要不了兩年了,我已經向上麵打了申請,”柳向意趕忙道,“套房可能困難,可一連間是沒問題的。”
一連間,就相當於後世的套一,一道門進去,吃飯,睡覺的地方全部能看見,做飯就在走廊上,每一層有公共的水房還有衛生間。
“一連間也好,”趙大根說起他們紡織廠的一連間,“夫妻倆住著完全夠,等以後向意的工齡越來越高,分套房也不是那麼難的事。”
“是啊,隻要你們夫妻同心,好好過日子,在哪裡都能把日子過好,”陳翠芳也道。
“爹娘說得對,”柳向意笑,他看向趙禮紅,趙禮紅看了他兩眼,垂頭笑了。
見此趙禮輝便放下小冊子去打水洗澡洗腳。
趙禮紅的房間維持著原狀,他們夫妻過來時,就住在這個房間。
剛躺下,柳向意就對身旁的趙禮紅道,“禮輝真是長大了,什麼都考慮得當。”
“男娃子,成長得本來就快,”趙禮紅帶著幾分驕傲道,“我這兩個兄弟,都不是大嫂家那幾個隻知道向姐妹伸手卻不顧對方處境的。”
“的確,”柳向意點頭,想到大嫂家那幾個兄弟,他都為大哥覺得頭疼,
小兩口說了幾句話後,便倚靠著很快睡去了。
趙禮輝沒睡,柳向意這回過來,送了一張略硬的青色彩紙給他,趙禮輝從陳翠芳那拿著剪刀對著彩紙搗鼓了一個小時,一個非常有形的青色小狗就出現了。
第二天一早,趙禮輝就起來幫著做早飯,因為趙禮紅夫婦今天還要上班呢,他們早點吃了也好趕車回去上班,所以趙禮輝今天出門時,比平時還要早半個小時。
他把青色小狗裝上,然後溜溜達達往同心巷供銷社走去,葉歸冬上班比趙禮輝他們早一些,所以沒多久趙禮輝便看見提著布包過來開門的葉歸冬。
看見門口站著的趙禮輝,葉歸冬又驚又喜地小跑上前,“怎麼這會兒來了?”
“給你的,”趙禮輝把青色小狗拿出來,“你看,這樣一拉,它就變成立體小狗,這裡一收,它就扁平了,可以當書簽用,喜歡嗎?”
“喜歡!”
葉歸冬接過去試了試他剛才說的拉、收,可以說是愛不釋手。
“我去上班了,”把下個月十五上門拜訪的事說了後,趙禮輝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葉歸冬抬起眼沒有躲開,把趙禮輝高興壞了,幾乎是傻笑著跑進機械廠的。
“才來就看見你們黏黏糊糊的,”林姐看了眼趙禮輝的背影,上前把手輕輕搭在葉歸冬的肩膀上,“昨晚不是去他們家吃飯了嗎?怎麼早上又來了?”
“他出門早,就過來看看,”葉歸冬推開供銷社的大門,清晨的陽光灑在木門上,都能看見那束光裡的灰塵。
到廠裡登記上班名冊的時候,容師傅站在趙禮輝身邊,再旁邊就是陳萬生,看著小徒弟臉上的笑,容師傅忍著嫌棄問道,“昨天晚上怎麼樣?”
“非常好!我姐姐和姐夫也回來了,我們還喝了梨子酒,我對象很喜歡,對了師傅,你之前說你們鄰居家的狗子要生小狗了?能不能麻煩師傅幫我跟他們說一聲,留一隻給我?”
趙禮輝側頭道。
“行,小事,估摸著還有半個月就生了,不過他家留小狗隻留一個月,你們帶回去後一定要好好照料,不然不容易活。”
容師傅叮囑著。
“保證好好養!”
趙禮輝拍了拍胸口,然後又在那嘿嘿笑,看得容師傅翻白眼。
而在一旁聽了全部對話的陳萬生心裡舒服多了,原來趙禮輝昨天真的有急事,對方並沒有因為孫寶珠那些話對他產生隔閡。
趙禮輝心情好,中午吃飯的時候陳萬生湊到他對麵吃飯,趙禮輝也當沒看見,打了個招呼就繼續乾飯,張師傅有自己的飯搭子,所以沒跟陳萬生一起吃,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齊大海的師徒關係好多了。
黃追嶽對陳萬生還是挺好奇的,於是一個有心聊,另一個又願意聊,趙禮輝便聽他們說了不少關於陳萬生的現狀。
比如他現在住在一個表叔家裡,那肯定就是以前的陳副廠長了。
比如他現在有個對象,對象在紡織廠上班,那就是孫寶珠了,兩個人的關係倒是比原文中設定的確定時間早很多。
說這個話的時候,陳萬生還主動跟趙禮輝道了個歉,“我對象之前冒犯了趙同誌,真是不好意思,她這人有時候都不明白我話的意思,自己做主……”
他已經知道孫寶珠在紡織廠的工作原本是趙禮輝的了,原本以為二人有那種關係,但孫寶珠說她這個工作是花了三百五十塊錢買的。
“沒關係,”趙禮輝擺了擺手,繼續吃飯,心想嘖,他昨天陰人家的話,結果促進了二人關係發展,真不愧是男女主啊。
黃追嶽見此好奇地看了看兩人,被容師傅瞪了一眼,“吃飯!”
“哦哦!”
葉歸冬的青色小狗被林姐瞧見後,小心地接過去玩了一會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手這麼巧的男娃子,真不錯,以後家裡做個什麼東西,就不用麻煩外人了。”
“他的手很巧的,”葉歸冬從布包裡拿出一個小木狗,“你看。”
“你啊,什麼都放在包裡,每天帶來帶去的,也不嫌麻煩,”林姐餘光還看見布包裡的那本數學書。
葉歸冬把小木狗和小青狗輕輕放回包裡,神情淡淡地道,“習慣了。”
林姐想起葉家老太太那個顛婆,頓時心疼起葉歸冬,轉移了話題說起彆的。
家裡的醋沒有了,葉媽媽來供銷社打醋,林姐的小娃娃又鬨騰起來,她婆婆把孩子抱到供銷社,正好和葉媽媽遇上了。
“哎喲,這個小可憐怎麼又哭成這樣咯?”
看著抽噎得厲害的小娃娃,葉媽媽心疼道。
林姐婆婆歎氣,“就是愛哭,一不順心就哭。”
林姐聞言上前接過孩子,輕聲哄了哄後,拉開尿片一看,有些生氣道,“娘!您是不是又一上午沒給孩子換尿片啊?”
“啊?換了吧。”
林姐一看她左顧右盼的樣子,就知道是沒換的,索性跟葉歸冬說了一聲後,便抱著孩子回去給她換去了,她婆婆心虛地跟了上去。
“又一上午沒換啊?”
葉媽媽低聲道。
“她婆婆記性不好,”葉歸冬聽林姐提過,老忘事,“對了娘,禮輝同……禮輝說,下個月十五,他們家想上門來拜訪,咱們家方便嗎?”
“方便方便,簡直太方便了,”葉媽媽笑眯眯地點頭,“那天你未來公婆也會來,中午就要麻煩林丫頭辛苦些看鋪子,午飯我來送她送。”
那肯定是有肉有菜,讓林姐吃得舒舒服服的。
以往林姐有事的時候,葉歸冬也是一個人忙,中午對方送飯來的。
“那我待會兒跟林姐商量一下,”葉歸冬應著。
林姐回來時,葉媽媽已經回家了,葉歸冬正在給人稱瓜子,扭頭見林姐眼角有些紅,便加快速度給客人稱好東西收了錢,等人走了後,她才走到林姐身旁,挽住對方的胳膊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說我那婆婆,”林姐的眼淚又下來了,“孩子大胯都被捂出紅疹了,她還不知道換一下尿片,還怪孩子不聽話老哭,我真是心疼孩子,老大是我娘帶大的,老二本來也要請我娘,可她硬是從小叔子家過來了,說咱們家的孩子,怎麼能麻煩親家母,結果她就是這麼帶娃的。”
“我男人也是個悶聲不說話的主,什麼都聽他娘的,有時候我真後悔,怎麼選了這麼一個男人,妹子我跟你說啊。”
林姐抓住她的手,淚巴巴地叮囑著,“要是之前,我肯定說,兩個人相看好,覺得不錯就可以結婚了,可現在我寧願你多觀察一下對方,不然結婚後就後悔了!”
葉歸冬輕拍著她的後背,“好了好了,這樣吧,每隔兩個小時,你就回家看看孩子,也就半個小時的事兒,我一個人在這邊沒問題的,彆讓孩子一直捂著才好。”
“哪有這麼麻煩你的,我已經跟我婆婆說了,”林姐深吸一口氣,“她不願意換,那就把孩子送過來,我給換好後,她再抱回去,不過晚上我一定要跟孩子他爹好好談談,如果婆婆不願意好好照看孩子,那我還是想請我娘過來照顧的。”
“那就好好商量,”葉歸冬輕聲道,“我娘說,男人其實也要靠哄的,不能全靠吼和威脅。”
林姐臉一紅,她的確愛吼自己的男人,有時候還威脅著說不想過就離婚,她帶著兩個孩子走。
“那我、那我儘量吧。”
趙禮輝不知道這邊供銷社發生的事,他跟著容師傅出了一趟任務回廠裡的時候,已經到下班時間了,安常康打著哈欠過來,“第一次出任務怎麼樣?”
“還挺遠,那些人還挺客氣,”趙禮輝說。
“當然客氣了,他們車沒辦法動了,以後有的是麻煩咱們的技術部的時候,再說了,不僅他們的車,他們車間的各種機械設備,出了問題都隻有往咱們這邊請人的份,不過啊,”安常康壓低聲音,“像一包煙,幾塊糖這種收了也沒什麼,可再多一點,你可得把握住,不然一舉報一個準!”
“放心,我心裡有數著呢,”趙禮輝拍了拍自己的兜兒,裡麵就有一包紙煙,他和容師傅一人被塞了一包,在容師傅示意他可以收下後,趙禮輝才接過去,然後拆開給在場的人一根遞了一根,那時候容師傅的表情可以說是帶著幾分欣慰了。
“走了,”容師傅喊道。
“下班了,明天見,”趙禮輝衝安常康揮了揮手,跟著容師傅小跑走了。
安常康嘖了一聲,“天天這麼跑,難怪身體這麼好。”
陳萬生出來時,就隻看見推著自行車的安常康,他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容師傅後,便和安常康一邊搭話一邊往廠子外麵走。
“容師傅每天都跑回家啊?”
“是啊,他來廠裡多久,就跑了多久,你看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知道他有多愛運動咯。”
安常康以前還跟著對方學了幾天,結果膝蓋疼得厲害,檢查出運動過度拉傷後,他就老老實實騎著自行車上下班了。
陳萬生回到表叔家時,陳表叔正在喝茶,“怎麼樣?”
“他不怎麼喜歡和我一起,”陳萬生坐過去,“一直帶著他徒弟。”
“這容廣海啊,性子就是那樣,他瞧上的人,那是怎麼樣都不為過,瞧不上的,你就是巴結再多,他也目中無人。”
陳表叔笑了笑,給他倒了一杯茶。
“表叔,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讓我多和他接觸。”
陳萬生也是有幾分傲氣的,容師傅的態度,讓他也有幾分不爽,真不想貼上去了。
“你彆看他隻是機械廠小小的技術工,他那一大家子的人,各行各業的都有,而且位置都不低,就說他親爹,就是郵政局的副長,他媳婦兒,是咱們市醫院的主任,光這兩條關係,就足夠讓你熱臉貼他冷屁股了。”
陳表叔歎道,“我已經不是副廠長了,手裡的關係能動的也不多,你是我們陳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孩子,我們還想靠著你好好發展呢,萬生,你聽表叔的沒有錯。”
“我知道了。”
陳萬生點頭。
他垂頭喝茶的時候想,那趙禮輝知道這些嗎?
趙禮輝不知道,他也不感興趣,容師傅和他就是比普通同事更好關係的一層同事和師傅關係而已,而且原文中,容師傅出場並不多,他和男主的關係也不大,趙禮輝就愛和男主關係不大的人相處,屁事兒沒有那麼多。
他依舊在同心巷和容師傅分開,然後照例跑到供銷社看了看,如果關著門,他就直接回家,如果開著門,他就進去看看。
今天門是關著的,趙禮輝便小跑回到家。
“水在鐵鍋裡,自己提去兌冷水啊。”
陳翠芳今天下午推了豆腐,這會兒豆腐剛起鍋,她正在旁邊分豆腐呢。
“好,”趙禮輝去洗了頭洗了澡出來,就被陳翠芳塞了一個黃色帶著蓋子的瓷盆,這瓷盆沒有牡丹白瓷盆大,就是裝豬油那種。
“給,送去給歸冬他們嘗嘗。”
趙禮輝揭開蓋子一看,一大瓷盆的豆腐,陳翠芳切到巴掌大小,整整齊齊地疊了好幾層,看著還挺好看,“我這就去。”
他蓋好蓋子,轉身往外走,剛出院子門,就看見騎著自行車回來的趙大根,“爹。”
“去哪?”
趙大根問。
“給歸冬送豆腐,娘做了豆腐,已經給您留了一大碗豆花。”
趙大根喜歡吃豆花飯。
“喲,今兒有口福了。”
趙大根笑眯眯地推著自行車進了院門,快進去的時候又退了出來,“早點回來啊,豆花涼了就不好吃了!”
“欸。”
趙禮輝應著。
“禮輝,送啥好吃的給你對象啊?”
“我娘做的豆腐。”
“那你可得走快點,再晚一點人家家裡都開飯了。”
“好!”
趙禮輝加快腳步來到葉家,“嬸子好,我娘做的豆腐,給你們送點嘗嘗看。”
葉媽媽正在牆角下掐蔥呢,聽到院門口傳來的聲音,抬起頭一看,就看見端著黃色瓷盆過來的趙禮輝。
“哎喲,真是有心了,歸冬!禮輝來了!”
葉歸冬戴著麻色圍裙從灶房出來,趙禮輝笑眯眯地端著瓷盆過去,“還熱乎著呢。”
“這麼多啊,”裝盆的時候,葉歸冬看見那麼多,都懷疑陳翠芳沒給家裡留了。
“不算多,家裡還有呢,”趙禮輝等她把豆腐倒乾淨後,也不讓她清洗,把蓋子一蓋,就要走了,“我爹著急吃豆花飯,我先回去了。”
“就在這吃吧。”
“就是,飯菜都快好了,就在這吃。”
葉爸爸從堂屋過來,葉媽媽也拿著一把蔥進來了。
趙禮輝婉拒後,抱著瓷盆大步離開了。
葉媽媽看了看手裡的脆嫩的蔥,“那做一道小蔥拌豆腐?”
“行,”葉爸爸眉眼都舒展開了,“老趙家就是太客氣了,不過咱們也不能光吃人家的,有什麼好吃的,也給他們送去嘗嘗。”
“這還用你說,歸冬,你去切豆腐,我來切蔥。”
“欸。”
葉歸冬應著,轉過身時,她垂頭看著自己的指尖,隻覺得臉發熱,方才她和趙禮輝的手碰到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趙禮輝倒是先一步紅了耳朵。
想到這,葉歸冬抿嘴一笑。
吃豆花飯,最重要的就是蘸水,陳翠芳調的蘸水可不是一般的好吃,趙禮輝吃到最後,混著飯一起吃了個乾淨,看得陳翠芳發笑,“這麼喜歡?”
“特彆好吃!國營飯店也比不上娘的手藝。”
趙禮輝一邊幫著收拾碗筷,一邊大力稱讚道。
“這嘴跟抹了蜜似的,”陳翠芳嘎嘎樂,自己辛苦做飯,家人們那麼喜歡,她自然是高興的。
“老三說得對,國營飯店隻知道弄花樣,吃到嘴裡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趙大根擦著桌子,陳翠芳剛要幫忙,就被他攔住了,“又是推豆腐又是做飯的,你也辛苦了,飯後的事我們來收拾,你好好歇著。”
“我本來也想等你休息日的時候在家幫我推的,”陳翠芳收回手,“可我今天翻黃豆出來曬,發現好多都生了蟲,壞了的我都煮好喂雞去了,剩下的我怕還會壞,索性就全泡了推豆腐吃,你不是最愛吃豆花飯了嗎?”
“前兩天的太陽都不錯,這兩天一直是陰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氣才大好起來,”趙大根笑。
陳翠芳知道他臉皮薄,也跟著轉移了話題,“是啊,也不知道老大他們鄉下的天氣怎麼樣,那麼多人住在一個院子裡,這衣服被單洗了後,都不知道能不能拉開曬。”
趙禮輝洗了碗筷,收拾好灶房關好門往堂屋走時,就見半掩著的院門被人推開了,“誰啊?”
他站定腳。
“禮輝啊,是我,”孫記文提著一壺酒,拿著一封四四方方的麻餅走了進來,“你爹娘在家嗎?”
“……肯定在啊,這會兒剛吃過飯,孫叔你有什麼事?”
趙禮輝大聲問道。
堂屋裡的趙大根他們聽見後也出來了。
“有事?”
趙大根冷著臉。
“老趙,我是誠心上門道歉的,能不能看在多年相鄰的麵子,讓我進屋說?”
孫記文歎道。
陳翠芳狐疑地看著他,“有事直接說唄,彆搞那一套,咱們兩家我想沒什麼好進屋說的。”
趙禮輝見有小孩在院門口探頭探腦,就知道是被他們家裡人指使過來聽小話的,於是他把靠著牆的推拉小桌子抬起來放在院子裡,那旁邊就有兩張木凳,“那就坐在這說吧,大倉,把那幾個孩子帶進來玩兒。”
他衝門外剛剃了頭的男孩子招了招手,於是一群孩子都進了院子。
陳翠芳讓趙大根去拿冬天炒的南瓜子出來給孩子們分著吃,然後她坐在小桌子的上方,讓孫記文說話,“你到底來乾什麼的?”
“我真是來道歉的,”孫記文把酒和麻餅放在桌上,“孩子不懂事,做了糊塗事,那我做爹的,當然應該替她向你們道個不是,抱歉,是我沒把孩子教好。”
他深深鞠躬。
這把陳翠芳搞不會了,趙大根過去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著沒起身的孫記文說,“廠裡那個推薦名額是沒有的事,如果你是因為那個來的,我想你要失望了。”
孫記文起身,“不是真的?”
他今天聽同事說,廠裡有個推薦名額,可以把這段時間降了職但是表現比較好的人重新升回去,當然,這需要一批投票,所以孫記文才拉下臉過來道歉,想讓趙大根投自己一票。
“孫叔原來不是真心過來道歉,而是因為想要我爹的投票啊?那你這道歉一點誠心都沒有,我們不接受,東西你也拿回去吧,我們家雖然日子沒有你們家過得滋潤,可我們也不至於貪一瓶酒以及一封麻餅!”
趙禮輝的聲音大得很,在門外偷聽的幾個嬸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就說孫記文怎麼轉了性子,要給趙大根他們家道歉,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要是趙大根,我直接拿起掃帚把人趕出門!”
陳翠芳聽到後,起身抓起掃帚就給孫記文打去,被揭開真麵目的孫記文狼狽地跑出趙家院子,偷聽幾個嬸子早就跑到對門站著了。
“這些東西我們不稀罕,自己拿走!”
趙禮輝把酒和麻餅朝孫記文扔過去,孫記文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想罵回去,可趙大根卻道,“也不知道這推薦有沒有下一次。”
孫記文隻能把臟話壓下去,然後抱著東西灰溜溜地走了。
“呸!不要臉。”
陳翠芳罵道,“以後彆再上我們家門,我嫌晦氣!”
巷子裡一下就出來不少人,看見這一幕後都紛紛議論起來。
楊六嬸屁顛顛地端著碗筷過來問,“他又乾啥了?”
她兒子楊遠西站在家門口喊,“我的娘耶,能不能把飯吃了再出去?我還要洗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