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好!”寧啟星拿著瓶可樂下樓,跟隔壁油畫攤的宋若明打招呼。
一個星期前寧啟星買下宋若明油畫攤隔壁的二樓,成功再次和宋若明成為鄰居。
“早上好,已經中午了。”宋若明此刻正坐在攤子後的小馬紮上,悠閒地說著。
“好吧,中午好。”寧啟星沒有計較這點時間上的小事,“今天生意不錯啊。”
江城算是有名的旅遊城市,在賣畫材的老巷子裡的油畫攤也常有遊客光顧。
宋若明仰頭,陽光撒在他的雞窩頭上,他含糊地說:“嗯,挺好,你呢?”
寧啟星立刻嘴巴抿成一條直線,錢難掙屎難吃六個字就寫在臉上,“複雜到讓密集恐懼症尖叫的設定要我畫出簡約大氣的感覺,偏偏不好推掉這單。”
兩位從事乙方工作的可悲成年人在此刻發出同樣的歎息。
2
“最近來這兒的大學生蠻多誒。”
“畢竟人家都放暑假了。”
“這麼說我有點兒懷念大學時光了,雖然那個專業是我爸逼著我選的。”
“你爸還能逼著你選?”
“他覺得我選服裝設計專業以後就可以當大設計師了。嗬嗬,結果現在成了傻卵二次元插畫師。”
“哈哈哈世事難料啊。”
宋若明感歎完就回了攤子上教大學生們體驗油畫,順便再向路人推銷業務:“誒大框的五十小框的三十美女帥哥看看嘛。”
等宋若明回到自己的小馬紮上,寧啟星遞過去一瓶可樂。
“我看你這裡生意比其他家好就靠你這張臉撐著。”寧啟星悶了口可樂,對這個顏控世界表示無話可說。
“那我臉皮蠻厚可以多當幾年畫材巷子的銷冠咯。”
“去你的吧。”
3
宋若明經常看到來體驗油畫的客人跟朋友回憶人生。似乎對於人們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不過宋若明很少回憶過去。
隻是偶爾做夢會夢見。
夢見高中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夢見校考前一天他從河裡麵救起一個孩子,夢見校考那天三十九度高燒。
也許不是夢,隻是他在回憶過去。不過他也不是很想回憶。
大概隻是校考當天發的高燒把他的人生燙了個洞,所以才會反反複複夢見。
他還經常夢見集訓的老師,因為那個老師說,宋若明肯定能去美院的
。
不過他最後也沒考上美院。高燒整整燒了大半個月,宋若明感覺十八歲的一整年都是持續的眩暈和高溫。
他就這麼去了本省某座師範的美術教育專業。
4
寧啟星常常想起在法國留學的時候。
那時候即便家裡已經搬去國外,可家人在新加坡,而她則隻身去了法國。
法國其實挺好。隻是她沒有朋友,同學中有人稱她是“孤僻的亞裔女孩”。
自己做的飯隻能算是勉強能吃,外國菜即使多年她也覺得食之無味。
法國是美麗的,新奇的,也是無味的,孤獨的。
那時她的課業總是被老師誇獎,但寧啟星覺得回一趟國會更讓她開心。
她喜歡過去。
或者說是記憶裡千禧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