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比賽沒什麼說頭,曼聯在英超先後又踢了博爾頓(客場)、紐卡斯爾、狼隊和南安普頓,足總杯踢了北安普頓,除了和南安普頓的那局雙方踢嗨了互灌三個平局,剩下都贏得不算太難。
但2月開始,曼聯的賽程就開始地獄起來,算上一月31號的那場,他們要踢5場英超聯賽比賽,1場足總杯,1場歐冠1/8決賽,平均4天一場比賽,對手包括並不限於剛被挖走薩哈的富勒姆,剛被挖走魯尼的埃弗頓,同城死敵曼城,以及拜仁慕尼黑。
笑死,根本沒有哪個好踢。
足總杯對上同城死敵是必須要贏的,但好不容易進了歐冠十六強,誰也不想踢完小組賽就打道回府;英超比分他們還位於第一,但積分和這賽季一樣一場未輸的阿森納隻差2分,去年的英超冠軍是曼聯,而今年衛冕的可能性就擺在眼前,難道就這麼放棄?
要是換一個貪心些或者有選擇困難症的主帥,球隊很容易就都抓都鬆四大皆空,可曼聯的主帥是弗格森,他多年的執教經驗和對球隊和更衣室的了解掌控起了巨大的作用,加上他們板凳厚度夠硬,隊醫和醫療後備能力也夠硬,他開始大膽在英超的比賽裡放飛新人,讓主力輪換,反而產生了不錯的化學反應。
對埃弗頓用薩哈和卡卡,對米德爾斯堡用魯尼和C羅,先後刷出了4:0和5:0的成績,魯尼甚至第一局比賽就帽子戲法,報紙上吹把他吹上天的同時對梅開二度的C羅也稍微吹了吹,再用踩一捧一的態度更抬高魯尼,帶英未來帝星的名號是徹底被按在了他頭上。
但實際上,C羅完全沒有在乎這些外界的聲音。媒體也好,隊友也罷,都比不過遠在德國的那個人。
2月5號生日那天沒有比賽,C羅收到了克萊恩親自送來的禮物,是顆足球形狀的墜子,用了鉑金,黑曜石和許多顆碎鑽,他原本很高興伊恩的用心,因為在他暗搓搓收集的信息裡,他並沒送過誰足球相關的東西,可惜緊接著又聽到了克萊恩說伊恩很忙,讓他代為致歉下,等有空再打電話給他。
C羅在低落中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伊恩從去年12月底去了德國後,可以說是杳無音訊,偶爾的溝通也是短信為主,跟弗格森夫婦偶爾的電話也都沒超過5分鐘,貼身助理克萊恩被他委派來暫代主席職務職能,算起來,竟然沒有哪個熟悉的人是在他身邊的。
他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在中國春節跟伊恩打通一次電話。而2月8號當天,他從7點打到11點,伊恩的電話雖然沒有關機,卻依舊沒能打通。
C羅心裡的不安達到了極點,手機沒電了就邊充電邊打。但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又一次機械按下電話撥出鍵後,伴隨著清脆的嘀聲,從裡邊傳來了伊恩喑啞的聲音:
“克裡斯?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嗝……”
“伊恩你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勁,你沒事吧?”C羅擔憂地問。
他總覺得伊恩像是喝過酒,有一個醉鬼父親的他很清楚喝酒的人常見的反應,剛才那個嗝就非常像酒嗝,伊恩說話間口齒也並不清楚。而之後伊恩不小心碰到的瓶子在地上咕嚕的聲音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C羅猜的半點不錯,伊恩正從地麵上艱難地撐起自己,恍惚道:“我沒事,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啊,對了,真不好意思,之前你生日我都沒親口對你說句生日快樂。生日快樂!雖然有點遲到了。”
C羅知道現在他就算點破也什麼都做不了,隻是把這些話埋在了心裡,假裝什麼也不知道說:“是從林那裡知道了點事情,伊恩,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每一個字都說的誠懇小心,藏著所有不能說出口的愛意。
伊恩像是醉了又好像沒有,心臟鼓噪著什麼不安分地律動著,直到聽清電話那頭C羅不停的追問,才恍惚間發覺自己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害得C羅慌得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德國。
“我沒事,就是有一點點難過,有一點寂寞,還有點後悔,”伊恩小聲地說著,“我做錯了事,信錯了人,但是我因為難過、因為從……那裡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我就要從其他人那裡得到更多。我不想做個壞人,也不想騙彆人的真心,我隻是希望我的心不要再那麼空蕩蕩的,不要再那麼難過。”
“我沒去看心理醫生,我逃跑了,不敢讓索菲亞知道,也不想讓教父和外公知道……克裡斯,我是個膽小鬼。”
C羅被伊恩斷斷續續的話和哭聲揪住了心臟,他安慰著伊恩,聽著他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麼,到後來完全聽不清也不在乎,直到最後電話突兀被掛斷,回撥才發現電話已經關機了。
伊恩應該是喝了不少酒,電話能被打那麼久還支撐著通話就已經是儘力了。C羅手足無措地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接到伊恩回撥來的電話,卻發現他好像不記得說過了什麼。
伊恩話裡帶著試探的意味:“抱歉克裡斯,我最近的項目進度不是很順利,壓力太大了,所以昨晚沒忍住喝了點酒,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接的時候已經醉得不像話了,沒跟你胡說什麼吧?”
“不,沒什麼,我和你說完新年快樂之後你就跟我說謝謝,還說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感謝我的祝福給你支持,其實這也沒什麼,畢竟在我先前最難熬的時候,你也一樣安慰我了不是嗎?以後如果真的碰到什麼,就算幫不了什麼忙,至少我願意當個不出聲的樹洞。”C羅想了又想才說了這番話。
電話那頭伊恩明顯鬆了口氣,再說的感謝就十足的真心,可惜C羅相信他的謝意,卻不信他之後會照顧好自己。他查了許多資料,知道有心理疾病或者陰影的人即使被治愈,理論上也應該要定期複查,而多年病史的人一旦複發,尤其是有自閉自責傾向的,因為清楚知道心理醫生的治療方法和問話檢查手段,很容易躲避過一般的醫生的查問。
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伊恩送的生日禮物上:“那個足球我很喜歡,不過它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伊恩笑意盈盈地說:“大概是美好期許?足壇不是有金球獎嗎,雖然你還沒能拿到,但我做了個迷你鉑金球先送你,等你拿到金球獎了,就送其中一座獎杯給我怎麼樣?”
“其中一座?”C羅吃驚地反問。
“是啊。”伊恩笑得坦然,絲毫沒有開預知掛作弊的自覺,“要打賭嗎?”
“不,不用打賭,如果我將來真的有很多座獎杯,彆說是一座,你想要幾座都行。”C羅斬釘截鐵地說道。
伊恩忽然沉默了,他大概是在學校的路上,冬日的冷風嗚嗚刮過,在電話裡聽來宛如孩童的哭泣一般。他輕聲開口,說出來的話像是沒有重量的雲:“克裡斯,不要隨便許下諾言,哪怕是玩笑,我會當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獎杯隻不過是榮譽的承載,它本身再貴重也不過是死物,對我而言並不重要,至少不比你重要。”C羅急切地解釋道。
伊恩短暫地笑了一下:“那也不行的,克裡斯。你總會有更重要的人,撫養你長大的親人,伴你一生的愛人,如果是他們要呢?”
“那也不會的,你相信我!”C羅急道,“我答應過你的就是答應你過的,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既然我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無論是誰要都不行!”
可感情從來不講先來後到啊。傻子,像我一樣的傻子。伊恩沒有將心裡想的話說出來,隻是在長椅上坐了下來輕撫冬青的枝葉:“那如果換個說法呢?我相信克裡斯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球員,如果那個時候皇馬想要帶你去伯納烏,你會去嗎?”
C羅不明白話題怎麼會跳轉到了這裡,但他並不願意讓明顯心緒重重的伊恩繼續懷疑他,坦然說道:“說不想去那是假的,我們葡萄牙那一輩的孩子,誰沒有個兒皇夢呢,皇家馬德裡又是世界上公認的最好俱樂部的頂端。如果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那我當然會想要去配得上我的俱樂部。”
“但並不一定非要是皇馬,如果曼聯就是最適合我的地方,曼聯也成為了一樣的世界之巔,我為什麼要去彆的地方重新開始?還是說伊恩你沒有信心讓曼聯走上一樣的高度,所以才擔心這些呢?”
伊恩不明白為什麼那顆早該冰封的心臟不甘寂寞地顯示存在感,就好像這不是它第一次為這個少年跳動一樣。又過了許久他才回道:“那就賭一下吧,克裡斯,看看是你先拿到金球,還是我先讓光榮隻屬於曼聯”
“賭注呢?”
“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除了曼聯。”
“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