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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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表白這件事,葉隨不是說著玩玩。

他要表白的對象也不是彆人。

而是同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陸婉婉。

陸婉婉從小品學兼優、溫柔大方,會彈琴也會跳舞,是大院所有男生的女神。

葉隨也不例外。

不過至少在高二開學前,葉隨隻敢暗搓搓暗戀對方,從沒想過表白、亦或者發展一段親密關係。

可最近陸婉婉對他太過親近,葉隨再怎麼努力說服自己不要亂想,在她的一係列舉動中,也很難不浮想聯翩。

榕城一中的晚自習在九點半準時結束。

放學鈴聲一響,昏昏欲睡的同學們瞬間打了雞血般衝下樓,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葉隨今天要做值日,做完值日也差不多九點四十了,教學樓一層一層暗下燈,長長的走廊上零星走過幾個學生。

他拖完地,抬頭便看見門外靜靜等候的倩影。

陸婉婉穿著夏季校服,同樣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不顯肥大,反而苗條修身。

她今天紮著雙馬尾,俏皮可愛,榕城的夜晚不像白天那樣悶熱,微風徐徐,沁有涼意,她抿唇微笑,隔著窗戶對葉隨揮了揮手。

葉隨很想鎮定地回首致意,耳根已經沒出息的發燙。

他拿著拖把的手握緊。

……好、好可愛。

葉隨打小就對一切可愛的生物沒有抵抗力,不論是小貓小狗還是人……等等,這樣說好像有歧義,總之,他的XP就是可愛。

陸婉婉紮著雙馬尾的樣子完全戳中了他的萌點。

剩下的時間不知道怎麼過的,等回過神,其他兩個值日生已經背上書包準備走了。

葉隨連忙收斂心思,也快步走出教室,問陸婉婉:“等很久了嗎?”

“沒有,”陸婉婉朝他遞來一瓶水,“辛苦啦。”

朋友之間給瓶水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胸膛裡心跳得急促,葉隨立刻做起心理暗示,努力平複下來。

他動作自如地接過水。

這時,陸婉婉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句:“有芒果和桃子兩種口味,給你買得桃子味的,我記得你芒果過敏?”

她歪了歪頭,問葉隨。

葉隨屏住呼吸,心跳又開始不受控製,她居然還記得他對芒果過敏……

看吧,

葉隨有些無措的旋開瓶蓋喝了口水,紅著耳根想,這讓他怎麼控製自己不去瞎想啊!

其他班級的值日生們都走光了,教室門窗緊閉,走廊黑漆漆一片。

陸婉婉今年才開始走讀,兩人雖然是一個家屬大院長大的,但家屬院早在七年前就拆了,當時的開發商給了兩個方案,要麼轉移安置到小區房,要麼按一定比例折算成錢。

葉父葉母很有遠見,把錢拿到手後自家又添了點,換了套離榕城一中不遠的小彆墅,小夥伴們分開的分開、轉校的轉校,到現在為止,也就五六個人還保持著聯係。

陸婉婉家裡有錢,同樣要了安置費,一家人入住榕城市中心的大平層。

葉隨小時候見過陸家父母,兩人從事教育工作,對陸婉婉管得很嚴,也不知道陸婉婉用什麼理由申請的走讀,還能自己在校外租房子住。

時間已經很晚了,遙遙地能聽見住宿區傳來的鬼哭狼嚎。

經過停車棚時,葉隨不經意地往裡看了一眼,停車棚處隻有一個路燈,年久失修,燈光暗淡慘白,偶爾一閃一閃。

車棚下一道人影彎著腰,光一個背影就能看出來勁瘦落拓的韻味,這人穿著寬鬆校服,開了鎖,推著車走出來。

路燈慢慢照亮他的臉,一截側臉自高挺鼻梁處被光影分割的明明滅滅,難掩英俊。

葉隨臉色一變,好像見了鬼。

“沈硯?”陸婉婉卻很驚喜,沒等葉隨反應過來,她便走上前,輕笑著挽起被風吹起的碎發,“好巧,你是在等葉隨嗎?”

葉隨懷疑陸婉婉也見鬼了,不然她是哪裡得出的結論?

沈硯戴著耳機,耳機線鬆鬆垮垮在領口處纏了一圈,校服衣領半壓著鎖骨,很不良家婦男的打扮。

葉隨與他對視一眼。

兩人一個鄙夷,一個冷淡。

短短數秒好像交鋒了數個來回,片刻後,葉隨率先移開視線,沈硯的目光隨即從他臉上收回,推著車經過他們,“不是。”

他語氣裡的冷意連陸婉婉都聽得出來,陸婉婉怔了怔,扭頭問葉隨:“吵架啦?”

葉隨實在不明白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我倆不熟。”

“哦,”陸婉婉點點頭,“吵架了。”

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葉隨:“……”

對著任何人,葉隨都能假裝和沈硯不認識,但對著陸婉婉顯然不可能——如果說陸婉婉是葉隨的青梅,那麼沈硯……即便很不想承認,但沈硯確實是葉隨的竹馬。

七年前大院拆遷,小夥伴們走得走、散得散,葉家父母和沈家父母一拍即合,兩家人一起搬到新區小彆墅,又當起了鄰居。

這一當就當到了現在。

這些年什麼都在變,沈家父母的生意做大做強,工業園區建到廣州,常年天南地北到處飛;葉家父母捧著體製內鐵飯碗事業順利,安穩度日——唯獨不變的是兩家人的感情。

陸婉婉是兩人關係的知情人,很堅定地認為葉隨和沈硯的關係很好、非常好。

葉隨對她的錯誤認知感到絕望,但又不能上趕著去解釋,他無奈歎了口氣,和陸婉婉追上前方的沈硯。

“沈硯,你今天怎麼出來這麼晚,”感覺氣氛有些僵硬,陸婉婉笑著緩和:“你也值日嗎?”

校園內不允許騎車,沈硯的步伐始終不快不慢:“留下改了套試卷。”

“哦,”陸婉婉沒話找話,“什麼試卷呀?”

“周考卷。”

陸婉婉是美術生,顯然不知道清北班的變.態之處,天真地問:“周考?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葉隨聽不下去了,“清北班每周都有周考,我們平行班沒有。”

陸婉婉一頓,臉上有些尷尬:“這樣啊。”

幸虧她沒問出諸如“你考得怎麼樣,排名多少”這類顯而易見的問題,如果說清北班都是一群變.態,那沈硯就是變態中的變態,簡稱態中態。

就算問了也隻是給沈硯提供凡爾賽的機會罷了。

簡單幾句話的功夫,三人已經走到校門口。

陸家的司機就等在門外。

陸婉婉隱隱鬆了口氣,她也受不了這尷尬的氛圍了,連忙朝兩人揮揮手,跑上前拉開車門:“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葉隨的目光定格在她俏皮亂晃的雙馬尾上,被萌的慢半拍地:“……嗯,明天見。”

希望陸婉婉明天還紮雙馬尾。

葉隨真切地想。

陸婉婉走後,葉隨心情愉悅地轉過頭,發現沈硯也騎車走了。

葉隨倒也不在意他,校門口這條路到葉家,一路上都是無死角攝像頭,他慢悠悠的走著,偶爾哼個小曲。

小曲在某個時刻停下,葉隨訝異的挑了挑眉,看著不遠處停在路燈下的人影,走近了再去看,發現沈硯的自行車卡鏈了。

沈硯的自行車不是什麼牌子貨,國產的自行車,沒什麼逼格,價格也不貴。他似乎很念舊,騎了這麼多年也沒換。

不過再好的自行車騎久了都會出現各種小毛病,沈硯這會兒蹲在自行車旁邊,滿手機油,正在修。

踏板轉了一圈,又卡住,看來是沒修好。

葉隨努力繃著嘴角,叫自己不要笑出聲。

察覺到街對麵幸災樂禍的注視,沈硯不鹹不淡掃來一眼,看清是他,垂下眼皮,繼續沉默地上機油。

他手掌寬大、修長,指節此時漆黑一片,連潔白的校服都染上了刺鼻的氣味。

“車壞了?”

“嗯。”

“要幫忙嗎?”

淡淡撩起眼,“你會?”

“不會哦。”葉隨欠欠得答。

說完,他還深表遺憾得歎口氣,邊歎氣邊超過沈硯,留下自己瀟灑飄逸的背影。

該。

就這麼十五分鐘的路還要騎自行車。

修車的功夫都能走到家了吧。

隻是沒能高興太久,走了沒一會兒,身後便響起蹬自行車的聲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追上來了。

葉隨暗暗嘖了聲,這麼快。

車子從他身邊經過,速度好像降慢了些。夜風吹起沈硯的衣角和短發,他手長腿也長,胳膊撐著把手,手指黑一塊白一塊,微微捏著閘,用力時能看見盤踞的青筋。

葉隨莫名其妙的抬起頭,對上一雙冷然的眼睛。

搞什麼,故意嘚瑟自行車修好了?

街道寂靜、悠長,四下無人,正警惕著,車鈴冷不丁響了聲,很清脆地一下,思緒驟然被打亂,葉隨嚇了一跳,脫口一句:“臥槽!”

不對——他很快反應過來,硬生生吞下尾音,瞪大眼睛再去看,眼裡便隻剩沈硯揚長而去的背影。

擦肩而過時,葉隨保證,他看見沈硯笑了。

故意的。

絕對是故意的!

這小心眼的……

葉隨氣的站在原地,大晚上出了一身汗,他扯鬆領口,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陸婉婉到底為什麼會覺得他跟沈硯關係好?

為什麼!

人和狗是不會有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