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再也不去想什麼異能激發, 她隻能老老實實打工,如果沒遇到柯林斯,她還是能想一想的, 現在她完全不去考慮這個了, 就跟劉姥姥學, 守著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飯吧。
下班後她一般就是處理食材,米麵奶蛋消耗的快, 她主要也是囤這些,奶和蛋也是購買的, 價格比樓望北當初賣她的是貴很多,但花千樹現在覺得踏實。
一邊處理, 一邊打開網絡聽新聞播報, 是雙魚星本地的新聞。
多半是哪裡汙染擴散了, 哪裡汙染區被淨化了等等, 擴散的多,淨化的少。
還有就是各種各樣的懸賞任務, 多半要深入汙染區。
這種事錢給的再多,花千樹也辦不到, 能進入汙染區的都是異能者,普通人靠近汙染區就是找死。。
有時候花千樹也感慨, 上輩子的飲食習慣讓她固執地來到了雙魚星,其實理智的做法她應該去彆的星球, 而不是這裡。
不過隨著空間鈕裡的食物變多, 她也不覺得遺憾。
畢狸是和她說過什麼功德之類的話,還說她上輩子應該過得很如意,但事實是花千樹上輩子一直謹小慎微,窩窩囊囊, 她也沒什麼大誌向,能吃飽穿暖安安靜靜生活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現在已經做到了,她就很滿足。
這天花千樹買了一箱處理品,從裡麵找到了一些魚,她大喜過望,正在考慮要不要做個烤魚。
另一邊,新聞裡播報,“……死亡十一人,受到感染的人員達到五十八人,經檢查,該隔離汙染箱好幾項標準均未達標……負責人已被抓獲,安全處責令所有處理廠檢查隔離汙染箱的品質,注意生產安全……”
花千樹還在想,“烤魚要烤肉醬,我的烤肉醬好像用完了,要調新的,我還缺什麼……”
播報新聞的聲音隻是她乾活的背景音。
一轉眼花千樹來雙魚星都七十多天了,歐少將那裡終於查到她在哪裡下了貨船,但轉頭她又上了一艘小貨船。
歐少將頭都疼了,但看著麵前被關著的人,他咬咬牙,一定要找到花千樹。
歐少將站在一個高規格關押室外麵,他麵對的是一麵玻璃牆,裡麵的人看不到外麵。
這是歐少將的老戰友,也是一位少將,火係異能高手,現在已經完全癲狂,這個關押室就像一個火焰地獄,一直有著三千多度的高溫,全都是這位發瘋的少將弄出來的。
直到精力消耗完昏過去,他才消停,隻要醒來,就會不停火化自己。
歐少將給了他幾顆剩下的花生牛軋糖,這位在吃糖的時候居然不放火了,雖然吃完了糖他一樣放火,但歐少將很希望他能平靜下來,片刻也好。
但是沒了,那個花千樹做的所有營養塊都沒了,這是最後幾塊。
軍部不是不想複原,他們確實能把花生牛軋糖裡所有的成分都剖析出來,連花千樹用的糖裡麵含有多少雜質都能列出來,想要完美複原這種營養塊,卻難倒了所有人。
有人嘗試把花生牛軋糖裡所含的所有物質組合在一起,然後滿懷希望地嘗了一口,結果是麵容扭曲,全吐了。
石墨和鑽石的成分都是碳元素,但兩個的外形性能截然不同,硬度更是兩極分化。
廚師烹飪學校,一個老師教好幾個學生,哪怕做的是同一道菜,味道也會不一樣。
早就拋棄了傳統飲食的星際人,哪裡會做這種手工糖。
在他們的檢測中,這種營養塊含有多種礦物資,蛋白質,乳糖,還有無機鹽,碳水化合物,葡萄糖和果糖等物質,但把這些東西摻和在一起,那就不是花生牛軋糖,而是一坨化合物組成的屎。
樓家也在發瘋似地尋找花千樹,找不到花千樹,他們永遠也彆想成為某軍隊營養製品的供應商了。
柯林斯被樓家家主辭退,樓母把樓望北罵了一頓,她認為是兒子的不是,“柯林斯也是為了樓家,而你呢,一點為家族服務的念頭都沒有,既然那個女孩聽你的話,你早就該把她掌握在手裡了,而不是現在人財兩空,你知道我在樓家有多難,你為什麼一點都不能體諒我!”
樓望北隻能沉默,他給花千樹發了無數的消息,均沒有回應,他甚至給花千樹打過錢,都被自動退了回來,因為花千樹沒開通星際網,她接不到汙染物處理星的任何消息。
卡特琳娜和艾瑞爾雖然對樓望北很不滿,但大家畢竟是從小到大朋友,也還是伸手幫了一下,然後告訴樓望北,“原本如果找到花小姐,隻要樓家態度誠懇一些,花小姐不計較,軍部也會放過這件事,現在根本找不到她,歐少將他們都很生氣,樓氏可能需要讓出一部分利潤才能保住供應商的資格。”
找不到花千樹,樓氏又不願放棄供應商的資格,那就隻能讓利。
樓望北也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他低聲道謝,向父親轉達軍部的意思,同時他也回去了。
柯林斯被辭退,母親除了生氣,還在他麵前哭哭啼啼,樓望北也終於褪掉了天真和他自以為是的傲骨,他不讚同柯林斯的做法,但他對花千樹也是遷怒的多,如果花千樹答應在樓氏工作,之後他知道了一定會補償她,誰知她卻給樓氏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大多數人都隻會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看待問題,樓望北也是如此,之前他對花千樹的照顧不過是地位高者對地位低的人施舍一般的憐憫和同情。
現在他覺得自己被花千樹反咬了一口,自然十分惱怒。
這天,花千樹正常上班,她穿好防護服,去開機械甲,把打包好的汙染物送去加工車間。
她基本忙個不停,和她一樣的機械甲操作員還有兩個,三人各負責一條線。
這裡就不是六個小時工作製了,花千樹一天要工作十個小時以上,搬運的箱子少了還會被責罵,規範工廠和小作坊真是不能比的。
花千樹不知道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中有一個人已經十分疲倦了,他渾身不舒服,今天原本想要請假,但上司說今天他要是不來,以後也彆來了,沒辦法,他隻能忍著不舒服來上班。
機械甲的操作本就繁瑣,他身體的不適又在加劇,終於眼前一花,搬運的箱子從半空掉落了下來。
箱子裡裝的都是汙染物,箱子是隔離汙染用的,一般情況下這些箱子質量很好,摔摔打打也沒關係。
倒黴的是,掉下來的那隻箱子是次品,它掉在地上之後炸開了,箱子裡的汙染物全都傾瀉了出來。
花千樹聽到巨大的轟隆聲時還沒反應過來,等看到箱子碎裂,裡麵的東西全都暴露出來,她還不知道有多嚴重。
隨即她聽到了尖利的警報聲,整個處理廠被一層透明的膜瞬間就給包裹住了,處理廠被隔離。
花千樹很茫然。
然後她看到兩個同事跳下了操作甲,防護服裡是兩張驚恐的臉。
很快花千樹也驚恐了起來,她看到兩個同事臉上冒出了大麵積的斑,這些斑還是五顏六色的,他們臉上還長出了贅物。
她看著兩人扯掉防護服的麵罩,痛苦地卡住脖子。
花千樹僵硬地去看自己的手,但防護服隻有臉那一塊是透明的,她看不到自己的手。
花千樹隔著防護服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她臉上也長這些斑了嗎?
兩個同事在花千樹麵前掙紮著,最後徹底沒了動靜,花千樹也不知道他們死了沒有,她根本不敢過去看,不,她連操作甲都不敢下來。
她已經看到透明膜外麵來了很多穿著防護服的人,花千樹在昏過去之前想,“我應該沒事吧?”
……
“霍頓隊長,這裡有三個人,兩人已經死了,還有一個,暈過去了。”
“暈過去的那個怎麼樣?”
“很遺憾,已經被汙染了。”
“處理一下,送去醫院。”
“是!”
花千樹是在隔離病房醒來的。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一雙手,手上有了一些斑紋,這些斑紋就像脈絡,把她牢牢的網住了。
這是什麼,這就是汙染嗎?
花千樹覺得喉嚨裡癢癢,頓時撕心裂肺般咳嗽了起來。
她還咳出了一些紅的藍的綠的病變組織,花千樹心想,“我這是成萬花筒了?”
她以為會有人過來向她解釋病情,會對她進行治療,會向她說明工廠發生的事,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送藥的是機器人,她提的問題沒人回答她。
五天後,她收到了一份簡單說明,就是那天由於他們這一組操作不當,汙染物隔離箱不達標,然後導致汙染物泄露。
因為隔離及時,死亡兩人,被汙染的人有六人,花千樹是其中之一。
她可以得到若乾賠償,在醫院治療到體內汙染物活性降低至不傳染彆人就能出院。
花千樹傻眼了,不給她治好嗎?總要給她治好吧?
賠償金連飛船票都買不起,其實花千樹想多了,被汙染的人根本上不了飛船。
雙魚星這種事多了,處理也是一個固有的流程,至於公不公平的那也沒辦法,有本事你請律師打官司,否者隻能自己承擔後果。
在醫院裡住了七天,檢測到花千樹體內的汙染物已經喪失了活性,她被強製出院,想要繼續住下去也行,自己交錢,賠償金隻夠她住二十多天的醫院。
花千樹離開了醫院,她站在大街上,十分地茫然,看到她的人紛紛露出嫌棄的眼神,全都繞著她走。
她身上的斑紋依舊存在,表明她是個被汙染的人。
幸虧現在商鋪裡多半是無人售貨,還可以網上訂購,要不然花千樹可能連東西都買不到。
路人對她都避之不及,還有人嘀咕,“這種人就該被關起來,怎麼能放出來讓他們四處亂走!”
花千樹瑟縮了一下,儘量避開人群。
現在她不知道要去哪裡,原本她住在宿舍,現在廠子還在被隔離中,估計也上不了班了,她能去哪裡呢?
好在她的三個空間鈕還在,裡麵吃喝都有。
她想找一家酒店暫時落腳,但不出意外都拒絕了她的入住,理由大同小異,就是擔心她影響到其他客人。
試了幾家酒店,都無法入住,花千樹隻能離開,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裡,花千樹累了,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她端詳著自己的雙手,如果這些斑紋不是被汙染的象征。那倒是還挺好看的。
她苦笑了一下,喉嚨裡又癢了起來,轉頭瘋狂咳嗽了一陣,她急促呼吸了好半天才平靜下來,身上有些冷,花千樹從空間鈕裡找了一條毯子出來裹在身上。
現在她好像已經無處可去了?
這時候遠處走來一個人,花千樹把毯子裹緊了些,偏過頭閉上了眼。
其實她也能理解外人對她的態度,健康人對生病的陌生人總是有幾分忌諱的,她若是見到了也會下意識躲開。
隻是當自己成為被嫌棄的對象時,心裡也確實難受。
過了一會兒,花千樹聽到有人喊她,“姑娘,姑娘,你醒醒。”
花千樹睜開眼,發現是個老人,老人看著她,遞過來一袋營養液,“這個給你。”
老人背著光,花千樹聽聲音隻知道對方是個女的,卻看不清她的容貌。
花千樹不缺營養液,因為她一直是食物混著營養液一起吃的,她還囤了不少營養液。
老人手裡的是一包低級營養液。
花千樹搖搖頭,“謝謝,我不需要。”
老人看了她一眼,見花千樹不接受,把營養液收了回來,輕輕道,“你有地方去嗎?”
花千樹沒吭聲,看著老人。
老人側過頭,讓她看到自己臉上大片的斑紋,“我和你一樣,你若是沒地方去,可以跟我走,我們那裡都是一樣的人。”
花千樹沒動,她怕老人是個托,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接二連三遭到了很多惡意和冷漠,她不敢隨便相信陌生人。
老人也察覺到了,告訴花千樹一個地址,微笑道,“如果願意,你可以先去看看,我沒有騙你,住在那裡的都是感染人群。”
老人離開了,花千樹收回目光,卻發現身邊多了一袋營養液,老人還是把營養液送給了她。
花千樹打開光腦,查了查老人說的地址,發現在汙染區邊界處,很多進入汙染區做任務的人會駐紮在那裡。
那些被汙染還沒死的人也在那裡生活,因為旁人無法接納他們。
這麼說來,老人倒也是好意。
花千樹決定前去那裡,反正她也沒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