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妖火》妖山魔頭 妖嬈……(1 / 1)

一場大火焚燒著山林,遍野妖獸嘶吼鳴叫,通天的哀鳴痛不欲生,連天邊的火燒雲,瞧起來都跟血色一樣鮮豔。

“爹!娘!”

“小八,跟著珊伯走!”

“不要不要,小八要爹爹娘親!”

年長的兩隻妖獸把孩子往一隻海妖懷中推去,對孩子的痛苦隻能視而不見。

可這樣的場景,不止這一處,這十萬大山裡,還住著數不儘的妖族。

“你們都走吧。”遠天飄來一聲帶著歎息的女聲。

“山主......是山主!”

不少妖族抬起頭,便瞧見長空中迎風而立的黑影。

烈烈罡風吹動她蒼青的衣袂。

那般畫一樣的人。

她原型是一株異化的迷情花,紅得嬌豔欲滴,她化形後也似原型般豔.色.逼.人、狂烈昳麗,無數男妖眼熱於那般顏色,纖濃有度,此刻她眉目間的鋒銳淩冽削弱了幾分嫵媚,格外冷豔逼人。

正是庇佑著這十萬大山中妖族的山主,一隻誕生於荒漠的、本弱小的花妖。

她跨越山河險阻,一步步異化,成為庇佑妖族的一朵狂花。

她周身有紅色光芒閃爍,繼而化身成一朵遮天蔽日的狂花,鮮紅的花瓣籠罩起火光灼灼的大山,爆發出強大的靈力。

她在用真身去撲滅靈火。

“山主不可!”

山中的妖族呲目欲裂。

遮天蔽日的狂花沒有答話,隻是道:“海中靈火難燃,去大海中吧,我輩妖族,雖生於山野河海,多不知父母兄弟姊妹為何,也多無人教養訓誡,無修煉傳承,懵懂磕絆成長,不知詩書禮儀,不通琴棋書畫,但仍有一腔熱血,一寸傲骨,一分尊嚴,今日我妖嬈止步於此,願來日,諸位更進一步,為我妖族,為我等自己,爭一席天地,一寸公道!”

“山河可摧,鐵血長存!妖嬈雖死,猶不悔,隻望千萬同族,謹記今日之禍,為人踐踏之恥,不負生來一場!”

話音消弭的刹那,妖嬈的靈力化作清風,送走大山烈火中的生靈,她的花瓣被烈焰燒作流沙飛入空中。

所過之處,神族士兵頃刻滾倒。

妖嬈忽而笑起來,刹那間,那過分妖冶昳麗的麵容都鮮活起來:“放火燒山?我倒要看看,今日來屠我妖山者,幾人能存於世!”

“山主!”

數不儘的妖族紅著眼,被那清風送上生路。

“今日山主為我等鋪就一條生路,來日,我等定不負山主期望!”

“老子不走了!拚了,老子也不過是一條爛命,兩百年前是山主破了離戎氏的賭場才讓我們逃出來,已經賺了兩百年,何惜一戰!”

“何惜一戰!”

“何惜一戰!”

“今日山主雖故,但千萬妖族中,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山主!”

世間流傳妖山山主乃禍亂大荒的魔頭,明明出身卑賤,實力弱小,初時不過是地下賭坊的奴隸,卻偏要逆天而行。

她火燒賭坊,殺傷神族無數,帶著這些奴隸,以清水鎮往後,據從前的辰榮殘軍舊址,占據十萬大山,橫刀山河,創立妖山。

妖山自稱一國,公開通告天下,要西炎王瑲玹平權,這動搖世家利益與時局的要求自然沒有被同意。

為首的離戎氏是他的支持者之一,與離戎氏家主有兄弟情義的塗山原家主塗山璟更是。

於政事於私事上,這都對瑲玹執權影響頗深。

自此,掀起了無邊戰火。

名滿天下的首富塗山家、離戎氏這樣在背後攪動局麵,支持建立底下賭場、角鬥場,以妖族為奴隸的世家,受到妖山以各種方式地襲擊刺殺。

昔日的塗山家主塗山璟也沒有逃過追殺,作為西炎帝王瑲玹錢袋子的塗山家受擾,追襲塗山璟更是與昔日的皓翎大王姬成敵勢。

後皓翎大王姬為塗山璟受傷,西炎王便跟發了瘋一樣,和妖山開啟了死戰。

自此,西炎連話本子裡,妖山山主都是那醜陋不堪、作惡多端的大反派,人人都說,山主是魔頭,是妖女。

傳聞裡,她化作美人,風流浪蕩,引誘男子為入幕之賓,吸取男子靈力增加修為,才得以從羸弱的小花妖便成這般強悍的魔頭,是該天誅地滅的惡種。

真相,誰又知曉是如何呢?

妖族,為何便一定是螻蟻呢?

山外的神族士兵不由啐了一口。

“不好,妖花身有異毒!快退!”

“該死的妖族,果真惡毒,哪怕死了都同那九命相柳一般不叫人安生!”

......

中原,軹邑城。

作為昔日辰榮的國都,處於中原腹地的軹邑城哪怕在戰火中受創,經過這些年歲月的修複,塗山家又再次將此處作為生意的中心,天下商賈雲集,也早已重複往昔繁華。

可在這繁華之下,仍不乏日光無法照亮的陰暗處。

天下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但終究是有底蘊的世家占著大頭,而賭場這樣的生意,便是以離戎氏為首。

離戎氏的賭場在大荒許多地方都有分場,其中軹邑城這樣的繁華大城,便是收入極高的其中之一。

在賭場一處陰暗的囚牢中,因為處於低窪處,近日連著下了幾天雨,牢裡排水做的不好,牢裡積水不少。

這裡的囚牢很大,被分隔處很多間,裡邊關的都是原型各異的妖族,這裡邊的妖族多身上都帶著傷,是進來有些時日的。

而少部分沒帶什麼傷的,都是最近才被拐進來的,還沒來得及被推上角鬥場。

妖嬈抬頭看著沒有絲毫日光,隻有燈火照明的囚牢,抬手摸了摸臉上的擦傷,胸腔猛地竄上一股痛癢。

“咳咳咳......”她連著咳嗽了好幾聲,吐出一口淤血來,動作大了,扯得身上的其餘傷處也跟著作痛。

可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她竟然沒死!

妖山一戰,她以真身撲滅靈火,本該煙消雲散於天地間,不想再睜眼,竟是這熟悉的離戎氏地下賭場。

她居然重回了過去。

兩千年畢竟不短了,從自己此刻低微的修為,妖嬈能夠判斷出一個大概的時間段。

她本是生在荒野的一株迷情花,生了靈智將將一年,還在懵懂修行,便遇到了一個神族藥師,要采她入藥。

她自然不想死,強行化形逃跑,也因此傷了根基。

像她這樣的花妖一般本就不強,這下更是雪上加霜,她也沒逃多遠就被藥師抓住了。

可她化出的女娃外形實在玉雪可愛,讓藥師起了旁的心思。

藥師沒有殺她,反倒把她收留下來,彼時她還不懂人情世故,以為藥師是見她生了靈智,心善放過了自己。

藥師沒告訴過她該喊他什麼,隻是將她關在籠子裡。

以至於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一直以為,她就應該被關在籠子裡。

後來跟著藥師外出,她見到一對父女後,以為藥師便是她的父親,她便喊了一聲父親。

藥師露出了嫌惡的眼神,拿鞭子抽打辱罵。

妖嬈還小,聽不明白,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惡意,無措又失落地哭,然後引來更凶殘的拳打腳踢。

她委屈地想,父親到底是什麼呢?為何她的父親這樣對待自己?

後來藥師請來了一個一身嫵媚風韻的人族女子,她帶著一身脂粉香氣,教她識字,教她彈琴跳舞,也教她如何眉目含情,風情萬千。

藥師不知給她喝了什麼東西,她長大的速度,變得同人族一樣快,短短幾年,便成為了一個美豔動人的少女。

與此同時,她的根基似乎被摧毀得更加厲害,她的靈力低微,身體也脆弱得和凡人一般,隨便磕磕碰碰,白皙的皮膚都會紅起來。

既美豔,又脆弱,是最引男子覬覦又想淩.虐的那種。

識字看書果然是好東西,她也在短短的光陰裡,明白了什麼。

藥師不是父親,她本是自由自在的妖,該在曠野森林肆意生長,而非自幼長在小小的牢籠中。

她本該快樂地修煉,或許成不了名動大荒的強者,但也會有保護自己的本領,而非羸弱如這般,成為一個漂亮的玩.物。

藥師是要將她養成一個花樓裡花魁般的女子。

教授她的人開始帶著她通過一些隱秘的方式窺探花樓裡尋歡作樂的男子,讓她與一些男子相識,卻從不讓她與對方過度親密。

妖嬈心知肚明,於是乖巧地學著。

直到她被養成一個風情萬種的尤物,作為禮物被送予西炎重臣,她才借著這個機會逃了出去。

可她無力自保,哪怕逃出了藥師的掌控,也不過是從狼窩入虎穴,她很快便又流落到了離戎氏的地下賭場。

一個漂亮柔弱的小妖,在地下賭場往往會有她特殊的去處。

無人願做人間微末。

也或許是她雖身為花妖,卻寸寸長反骨。

誰也不知她如何憑著一腔偏執,以那破破爛爛的根基產生異化,修成一代大妖,成為大荒神族拿來嚇唬小孩的凶殘魔頭的。

可惜她努力了兩千載,終究功虧一簣。

妖嬈回憶著過往,往身後的石壁上靠了靠。

前生她雖憑著異化修煉有所成就,可到底還沒有翻天覆地的能力,西炎王瑲玹令下,一把烈火屠山,枉顧萬千妖族生靈性命,連帶著還燒死了不少臨近的城鎮凡人、低等神族,她的確攔不住。

她如今回來的時間,是陷入了地下賭場,還沒有異化真身,應該約莫是她化形十八九年時。

那不如,便試一試,異化為火屬性,若將來再遇火屠,她便以焰吞焰!

隻是她是草木妖,修煉火屬,會不會把自己燒了還是個未知的事。

妖嬈閉目,一邊休息,一邊斟酌接下來該如何。

若是不賭,這一次有了前生的經驗,修行或許會更快,但火屠會一直是她的弱點,若是賭......

是更進一步,還是死?

也不一定,若是有水屬冰屬的助力幫她異化,在她出意外時及時滅火,她也能修養回來。

可是如今的處境,她找不到助力,更難以離開地下賭場。

不......也不一定。

妖嬈靈光一閃,忽然神情一變,凝神感受自己的元神。

果然!

她回到過去的,是靈魂!

她的靈魂強度依然如兩千年後,如今脆弱的不過是這具身體!

這不就是機會嗎?

在她記憶裡,她除了後來刺殺時,還曾與塗山家昔日家主塗山璟和離戎昶有過一麵之緣。

那便是在這軹邑城的地下賭場之中。

她一身傷痕狼狽偷生,那二人衣著整潔,玉冠華服。

一如雲泥。

哪怕過去很多年,她都記憶猶新。

肆意踐踏妖族的禍首活得光鮮亮麗,她卻要無辜在這掙紮求生。

也正是這一幕刺激她殺意瘋長,開始出現異化。

忽然有腳步聲過來。

妖嬈睜眼,便見一個守衛走過來打開牢門:“花妖,出來。”

這熟悉的一幕讓妖嬈終於弄清了確切的時間。

這是她化形十六年的秋天,生出靈智,也不過才十七年。

前世,她因為在角鬥場打的太差,被角鬥場上邊壓她贏的客人潑了酒,露出了泥塵遮掩下漂亮的臉,而被管事的留意到。

在這種神族至上,雄性掌權的世道便是如此,她是女妖,又化形漂亮、無力自保,更彆提淪落到了這種肮臟黑暗的地方。

她從角鬥場出去了,可又仍舊被牢籠圈禁於黑暗中。

後來大約有幾個月的時間,她都在被輾轉於前來的客人和管事手中,旁的花樓姑娘尚會遇見脾性古怪的凶殘之輩,她這樣的妖族,更是卑微。

因為這段往事,後來她名響大荒時,也總帶著許多桃色流言,不乏下流之徒對她評頭論足,甚至造謠是她的入幕之賓。

見到離戎昶和塗山璟是這年冬天的意外。

而今天,就是她被看到容貌,帶去見管事的那日。

哪怕成為一代大妖,她也從未否認過過往,雖往昔苦難坎坷,屢經不堪,可她自認問心無愧,也從未想過尋死。

歹毒行錯者並非她自己,她便不認為自己如何低人一等。

隻可惜,這些該死之人她沒能來得及殺完。

不過還好,她既然有了再來一次的機緣,便一定要掀了這大荒的天!

她要這天,不再能遮蔽她的眼,她要這地,不再能埋住她的心,她要這眾生皆明白她意,她要這踐踏妖族的千古惡習,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