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蒔晞可不管他千轉百回的思緒,滿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溫聲囑咐了句“還請彆動”就上前去半摟住了珞菅有些僵硬的身體,又用手掌蓋住了他的眼睛。
珞菅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不太熟悉被人抱著的感覺。
好在,蒔晞很快挪開了,側身站在他的身側,遞來了一枚戒指,“這是空間鈕,你所需要用到的東西都在裡麵了。報道的所在地點和以前一樣是禮堂是,學院的格局沒有變化,你應該能找到地方。”
見珞菅有些茫然地點頭,然後接過戒指,蒔晞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勾了勾唇角,然後擺擺手什麼都不管地像是溶解在了空氣中一樣消失了。
珞菅自認自己雖然與天才相距甚遠,也絕不是什麼蠢貨,但自穿越以來,這樣海量的陌生信息一下充盈腦海,沒了蒔晞說話打斷思緒,倒也著實叫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些迷茫了。
先是尚在蒔晞家中時,被他不由分說地灌了一腦袋雲裡霧裡的話,而後又是見到了這位自稱蒔晞的統領者神乎其神的詭譎手段。
但這其實都還好。珞菅見到蒔晞的第一眼就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就是統領者,哪怕是看到不一樣的氣質,又被正主親自否認,也不能消掉他這個認知。
蒔晞應該就是珞菅所了解的那位統領者,說自己不是,否定過去的自己這件事吧……怎麼說呢……珞菅其實也一直都覺得統領者的精神多半是有點什麼問題的。況且,他後來不又解釋說是一個人了嘛,多半是精神分裂一類的問題,珞菅也沒有那麼在乎。
至於除去解釋身份的其它話……珞菅曆來是相信統領者說話的真實性的,他可能隱瞞很多,說出口的卻一定是真的,所以他明確表態的內容基本是可以信任的。
至於那些叫人雲裡霧裡的,這統領者一直都是這樣的,甚至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聯係,他已經久沒有聽過他說話了,乍一聽,還有些親切。
至於理解嘛,過去與其相處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理解的絕大部分都與他話的真正含義相悖。
而讓人和屋子發光啊,帶人瞬移啊這些,說實在的,遠遠比不上他所見過的網絡上哪些對這位統領者的揣測。網絡嘛,本人不在意,人們就放飛自我了,開山分海都是保守的存在了。
不過現在珞菅到是見到了遠超他接受範圍的東西了。
珞菅被帶到了學院禮堂附近一個人跡罕至的小樹林了,這兒的布局和過去相差無幾,他還是可以分辨出的。但重要的是,凡可以看到的東西,全都撲閃著光輝,入目之處沒有任何陰影。
對蒔晞種種作為的視若無睹是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不代表珞菅可以接受全世界跟著統領者一起變異。
亮堂堂的地方照理應該讓人感覺溫暖,但哪怕身體在不斷傳遞出舒適的信號讓他不要緊張,珞菅仍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勉力把不斷發散的思維收回,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覺察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珞菅連忙向禮堂方向趕去。
從小樹林到禮堂的距離並沒有多麼遙遠,強行忽略掉路上和過多的行人、環境中與人身上詭異的光亮、消失的影子、人們臉上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全程十分順利。
進入禮堂,那股因為環境陡然巨變而產生的不適感頃刻激增。
珞菅印象中的禮堂是昏暗的,不多的人三三兩兩的坐著,有的人會聊天,但絕大多數都隻是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著手機。
回到現在,和神殿一樣滿是神聖氣息的禮堂中,人們一個一個順著順序挨著坐在一起,落坐時還會帶著那種常見於壁畫中的笑容互相問好,珞菅可不認為他們全都互相認識。
不過多站了一會兒,珞菅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打擾一下,請問這位同學是有什麼問題嗎?”他身側離他最近的一位學生親切地詢問珞菅。
應該是聽到這位學生的話,不等珞菅做出什麼回應,周圍的一圈人就全圍了過來。
珞菅正一頭霧水,不太想要引起太多的注意,連忙學著他們的樣子擠出個笑容,語帶歉意“沒事”。然後連忙跟著其他人入座,還假模假樣地同相鄰的人問好。
忍了又忍,終是壓不下心中貓抓似的困惑,珞菅還是拿出了萬維——他必須弄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打開了手機後,珞菅卻又有些無從下手了,這個世界與他而言還是有些過於陌生了些。最後,他還是在搜索欄裡敲下了“第三紀”幾個字,打算先從熟悉一點的地方開始。
結果卻是令珞菅萬分失望的。簡單可以發現的一點是,可以找到的關於第三紀的相關資料幾乎為零,屏蔽掉大量的、毫了無關聯的詞條,關聯稍微大一點的更是隻有一句話——以善為界限,以此宣告第三紀的結束與第四紀的伊始。
很奇怪,真的太奇怪了。這看上去明顯更像是應該出現在教典中的話,顯示的出處竟然是由塔利瑞爾出版社出版的《世界史》。
他知道塔利瑞爾出版社,這是以前統領者自己的私人出版社,塔利瑞爾就是聖會對統領者的稱呼,相關的出版書籍很少,統領者卻一直維持著這出版社的存在。
他曾問過原因,統領者用他慣用的那種口吻給他解釋了,答案很顯然了,他依舊無法理解,甚至現在都記不清當時統領者說的內容了。
珞菅心底叫囂著千般的迷惑,打算先不管這還有統領者風格的神神叨叨的記載,依著心中巨大的問號在查一下有關奇異的光芒與消失的影子之類的事。
但潛意識卻在告訴他這樣找不到任何重要的信息,珞菅皺了皺眉,過往的經曆告訴他應該相信,便任由本能操作,拉出搜索欄敲出了一個“善”。
這次的資料就要多太多了,甚至有些不正常的地步。珞菅迅速掃視著信息,很快就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但在大致瀏覽總結了相關內容後,雖然談不上具體是什麼,珞菅卻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善」是這個時代的主流,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追求,人們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踐行它。沒有任何對於這一概念的解釋,但這個世界所有人的所以行為都與他所處時代的主流描述一般無二。
這也就是讓珞菅不自在的罪魁禍首。無論外表是什麼樣的,珞菅內裡雖然算不上窮凶極惡,但作為一個有錢有閒的學生,也早被傳染了看樂子的習慣,「善」這種東西和他基本上是不沾邊的。
沒有人會去猜忌、嫉妒或是迫害其他人,所有人全樂觀、豁達而且有禮,自第四紀的開始,就沒有過人何的犯罪記錄,至少明麵上是如此的。而珞菅先前所看到的那些光芒,是人「善」的一種具體表現,甚至還由人影響到了整個環境。聽上去是多麼美好啊,但快樂是其他人的,珞菅隻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完全不適配。
但最初的疑惑雖然被解開了,更多的疑惑卻源源不斷地浮出。這個時代,似乎美好過頭,甚至有些不真實了。是幻想嗎?珞菅問自己,搖搖頭又很快否定,他確信自己精神是正常的,而且這種場景也不是他幻想得出來的。
揉了揉眉心,珞菅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畢竟他想什麼都無法在短時間內回去。既然蒔晞能提前知曉他的穿越,那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回去這話多半也是可信的,不過往好的地方去想,這是否說明他是能夠回去的。
“網絡上的信息太少了,甚至無法保證靠譜與否。”珞菅歎氣,打算暫時把問題拋之腦後,先學這周圍人們的樣子把開學典禮應付過去才是頭等大事。
珞菅認為蒔晞不可能毫無根據地沒事找事去給他弄個假身份,按照已有的信息來看,就算被其他人知道珞菅時間旅行者的身份,這個狂熱追求「善」的世界多半也不會把他怎麼樣。
對蒔晞,珞菅雖然談不上多麼了解,積年累月的相處還是讓他把“依照蒔晞安排去做”這個習慣給刻進了骨子裡。“統領者從來都是正確的”對珞菅而言可不僅僅是句玩笑話而已,是他多少次親身驗證過的。
環顧四周,又是一個不正常的地方出現了——人實在過於多了。研究院下屬學院是世界上最好的學院,沒有之一,但入學條件極為苛刻,招不滿指標人數是常事,哪會出現現在這種連禮堂都坐不下的情況。
不過這都隻是小問題,誰說得準不是因為世界追求「善」順帶了一下「平等」呢,知識的壟斷沒了,多些人也是正常的。或者乾脆平等得想來的都可以來了,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況且說,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不正常,這也不該是珞菅這個自己都還一頭霧水的時間旅行者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