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問道:“豈止是識得?算是老相識了!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正是劉秀?”
劉秀和樊曄知道這些人都是劉縯舊友,都鬆了一口氣。這是保命機會!
樊曄連忙道:“我懷內有押解文書!那上麵有劉秀名字!你們一看便知真假!”
“拿出來!”那個大哥高聲喝道。
樊曄連忙自懷中掏出文書,遞給那人。
那人低頭看了看,文書都拿倒過來,看了一遍,說:“我不認字!你們幾個,誰認得這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
劉秀道:“那上麵真是我名字!我確為劉縯弟弟。”
那人低頭想了想,想不出辦法。
這時他身後一人道:“大哥!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不如我們將這兩人帶回宛縣,找識字先生看看這人身份真假,然後再做定奪!”
樊曄立即道:“這個辦法好!原來你們是宛縣人士,這裡離宛縣也不遠,我們二人,願隨你們走這一趟!”
“你這官差,早晚都要殺的!廢什麼話?!”
劉秀立即道:“各位兄弟!這位樊兄雖是官差,但他也早已對朝廷不滿,也想如你們一樣起事!否則他為何押解我,卻解開我手銬腳鐐?還在這裡,丟掉官服,換上百姓衣服?”
樊曄立即道:“對!對!正是如此!如今昏君當道!人人得而誅之!”
那大哥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就一定是反賊?!”
樊曄和劉秀一聽此言,立即語塞。
那大哥嘿嘿笑了一下,說:“這樣,你們就隨我們去宛縣。但這路上為防止你們逃走,我須要將你二人捆上,如何?!”
樊曄和劉秀互相看了一眼,劉秀道:“隻要你們搞清我們身份後,再能將繩子解開,就行了!”
那大哥哈哈笑道:“那是自然!那就委屈二位了!”
說罷,幾人上來,將樊曄和劉秀捆了個結實!
那大哥上來拽了拽繩扣,然後冷笑了一聲道:“二位如此,就隨我們上路吧。但有一事,你們可能對我們有點誤會!”
“什麼事?”劉秀疑惑問道。
那大哥說道:“我們不是反賊,我們是受了宛縣縣令之命,要去濟陽抓捕劉縯。隻可惜劉縯那廝聽說已經跌落山崖摔死!今日沒想到劉縯沒抓到,卻抓到個劉縯弟弟!這是天不絕我!一會你們隨我回到宛縣,如若你隻是假冒劉秀,那便罷了。如若你真是劉秀!那就休怪我無情了!把他們的嘴給我拿麻布塞上,帶走!”
劉秀和樊曄聽到這裡,大吃一驚!
當天入夜,劉秀樊曄被那些人押著,到了宛縣,先進了一戶莊院,裡麵已經聚了不少人,還有女人和小童。
那個大哥對人吩咐道:“將他們關入牛棚,小心看牢了!”然後轉身拿著文書走掉。
劉秀和樊曄被人連踢帶打,塞進惡臭牛棚,又被他們拿繩子緊緊拴在食槽上,繩子太短,兩人站立不起,地麵肮臟,他們隻能勉力蹲在那裡。
不一刻,那大哥帶著一老先生回來。
老先生走到樊曄和劉秀麵前,展開文書,看著上麵文字,問道:“你是官差樊曄?”
樊曄道:“老先生救我!”
那老頭冷哼一聲,又問劉秀:“你是劉秀?”
劉秀點頭。
那老頭道:“這上麵寫的確是他倆名字。這人,看來真是劉縯弟弟!”
那大哥道:“如此甚好!我現在就聯係縣令!將他們送去!老先生,多謝!”
樊曄喊道:“這位大爺!既然你們要把人送到官差那裡!我就是官差!你們快把我放了吧!否則到了衙門,你們也不好交代!”
那大哥冷笑說道:“對了,還有你這官差!”
“對!對!”樊曄連忙點頭,臉上帶著哀求表情。
“我之前將你這個官差也捆了,你要是到了衙門,反咬我一口,告我狀我可怎辦?”
“那也是你謹慎,怕放了反賊!我定不會怪你!”
那人冷笑一聲,說道:“你們官府說話,就如同放屁!到時你真咬我!說不得我這命都要被你害了!”
“那你敢不放我!你就不怕一錯再錯?!”
“怕!所以今日,我將這劉秀送官前!先要把你給弄死!來個死無對證!”說完,那人對身後人喊道,“去把殺豬的剔骨刀給我拿來!”
劉秀和樊曄一聽到那人這樣安排,立時都慌了!
樊曄立即道:“你殺了我!劉秀到了衙門裡!也會把你殺人罪行說出來!”
“那不要緊!他說我們殺了官差,我倒要說他一個在押犯人,身旁兩個押送衙役,卻都是他給弄死的!否則他手銬腳鐐,怎麼都不見了!到時候各執一詞!你看縣令是信我?還是信他這個姓劉的反賊!?刀呢!?還沒拿來!”
樊曄和劉秀都急了!還要說話!
那大哥不耐煩道:“先把這兩人嘴再給我堵住!你們……!”
那大哥剛說到這裡,不料院子門口,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音,屋內眾人都擁了出來,有人叫喊大事不好!有人哭鬨!
不知出了什麼事情。
又過一陣,那些人哭嚷著都進了屋子。屋內不時有激烈哭鬨爭吵聲傳來。
又過了一會,突然有一壯漢自屋內衝了出來,高聲喊道:“那我現在就把劉縯弟弟人頭砍下!送到官府!”
劉秀一聽,吃了一驚!
那人這時已經走到牛棚旁邊,俯身一把將旁邊一把斧子操起,徑直走到劉秀和樊曄麵前,滿眼血紅,舉起斧子,對準劉秀,猛地砍下一斧!
劉秀大驚失色,連忙轉頭躲開,那一斧重重砍進牛棚木杆上,繩子被砍得剩下半股。
那人一看砍空,暴怒吼了一聲,轉身舉起斧子再砍!
劉秀這時渾身用力,猛然扯斷繩子,在地上順勢滾了一圈滾到牛棚外麵,站起身子,往遠處跑。
那人拿著斧子,大吼一聲,舉著斧子追趕劉秀。
劉秀雙手被捆,跑不起來,突然腳下拌蒜,一下栽倒在院中。
那人拿著斧子向劉秀不慌忙不忙走過來,抬起斧子就往下砍。
這時候屋內其他人也已經驚慌跑出來,兩個男人一把將那人攔腰抱住,那人身子被往後拉拽,斧子落下,隻差一點,就砍中劉秀左腿!
劉秀嚇得冷汗橫流,慌張要起身,可是兩手被綁,一下撐空。
那人暴怒之中,力氣奇大,一把將那兩人推開,舉起斧子,對準劉秀脖子,再砍下來。
劉秀隻感覺脖頸一陣涼風!轉頭看,看到斧刃閃著寒光,落在自己身側,脖子被那斧子劃出一道血印!血順著傷口流了下來。
這時那人抬斧再砍,又有幾人跑過來,眾人呼喊著一起將那人猛然撲倒,將他斧子從手中抽走。那人兀自掙紮叫喊。
這時他們家族大哥走過來,怒道:“先把我這弟弟給我拉回屋裡!我們再商議!把這劉秀給我換條繩子!捆結實了!是送官還是陪葬?一會再說!”
那大哥和幾人合力將那“弟弟”拉回到屋裡。
劉秀重新被困在牛棚裡,半跪在地上,膽戰心驚看著屋裡。
還有那把斧子,就在牛棚外的糧垛旁,上麵還有方才劉秀脖子上留下的血跡。
劉秀和樊曄隻看到那屋子裡人影閃動,好幾個人激動高聲爭吵說著什麼,還有女人娃娃尖厲哭聲。
劉秀心驚膽戰……這些人到底是反賊還是官差還是百姓?如若是百姓,為何給官府做事?!要去抓自己哥哥?!
方才報信的人到底又帶來什麼消息?!為何消息傳來,他們人人激動,在屋內爭吵!?
又為何那個大哥的兄弟,突然如此駭人,突然出來,就要用斧子砍死自己!還要自己的人頭!?
他們現在又在屋內商議何事?!
還有最關鍵問題!他們到底……要如何處置自己和樊曄?!
屋內爭吵聲越來越大,劉秀和樊曄越發驚恐不安。
這樣不知吵了多久,突然屋內安靜下來……
死一般寂靜。好像他們突然有了結論!而這個結論,也讓屋內眾人,驚恐不按一般!
屋內人影不再來回走動,人人都站在原地,就這樣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屋門被人推開。
劉秀和樊曄一起驚恐看到,屋內那大哥走在最前麵,手裡拿著一把刀刃彎曲,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
那大哥似乎哭過,臉上帶著淚痕,眼框發紅,臉上肌肉緊繃,臉色陰沉著可怕!
他身後,方才那個砍傷自己的兄弟也跟在後麵,還是光著上身,渾身腱子肉,一直盯著劉秀和樊曄方向,眼光凶惡,仿若要吃人一般!
他倆身後,還跟了十幾個人,都是男丁,各個麵色嚴峻,滿臉悲憤或驚慌之色。
這十幾個人無人言語,隻是徑直走到牛棚外,站住。
那大哥也站定了,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如此,今日事就這麼定下!不可再有人反悔!”
此時天上濃雲翻滾,一陣狂風吹過,眾人頭發頭巾衣擺搖晃,但無一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