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沭有些莫名，他低頭看著沈柘，認真道：“我沒怨你，也沒有不理你。阿柘......”
他的解釋被沈柘急急打斷。
沈柘拉著尤沭的衣角，滿臉失落，淚珠從眼眶滑落，藍寶石般的眼眸不錯眼地盯著他，哽咽道：“進副本的第一麵，在古堡門前的第一眼，我就認出尤沭哥哥你了。”
“哥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以前的事，你全忘了......”
“之前，你一直喚我阿沈......而不是阿柘。”
尤沭被他的三連擊問懵了，他皺眉回憶，但記憶像蒙了層看不見的霧......他記不清從前發生的事。
“哥哥......你和我來，讓我告訴你以前的事，我們之間......發生過許多的事。”
望著二人一鳥離去的背影，謝沅嚼著麵包嘖嘖稱奇，歎為觀止。
真會玩啊......
——
“尤沭......是第二次開啟古堡副本，一周目失敗了。所幸他有一枚複活道具，眼下是他的二周目。”
在謝沅展開半透明空間後，沈柘將假裝竹馬、從尤沭處套取的信息儘數分享給他。
“什麼？！”謝沅震驚，瞳孔緊縮。
“第六天，他在古堡的地下室被鬼......殺害。”沈柘抱臂靠牆，眉頭微皺，圓圓的眼睛眯起，他的話裡含著股莫名的怒氣。
“看來古堡副本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為危險......連尤沭這種被選中的玩家都死了一次。”
謝沅摸了摸下巴，斜覷著對麵的沈柘，“所以，你那純愛計劃還要接著進行？”
“當然。這和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沈柘瞥了眼謝沅，疑惑問道：“計劃大有成效，難道不是嗎。”
“你看，套上尤沭竹馬的殼子，就能輕而易舉地獲取有用的線索......”
他沒說完的話語被謝沅打斷。
“但你不對勁，知道不知道！”
“我們又不用通關。”，謝沅大聲嚷嚷，頓了頓，又道：“你的目光總跟著尤沭轉，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這不是個好兆頭。”
“珠子他放哪兒了，告訴你沒？”
沈柘突然感覺有點胸悶，他扯開領口，緩緩吐出口氣，眼裡有莫名的情緒翻湧：“當然，他對......竹馬還真是信任啊......”
“小珠子就掛在他的脖子上，被高領襯衣擋著。”
“嗯？這麼近。奇怪，剛才吃早餐時，我的道具怎麼沒提示......”模糊的預感從謝沅腦海裡一閃而過，但他沒去深究：“算了，不管了。”
“直接動手吧，彆等第四天了，把珠子拿到手，我們趕緊出副本。”
“現在是第三天上午，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尤沭始終不願將珠子給我，第四天晚上......再用武力。”
“你瘋了？你不會還想帶他出去吧，不可能的兄弟，他是被選中的，和我們這種偷渡進來的不一樣......”
“要麼他成功通關，活著離開副本。要麼......他死在這，古堡副本也會隨之永久關閉。”，謝沅無語凝噎：“深情竹馬這種東西，騙騙尤沭就行了，可彆連自己都騙了。”
沈柘避開他的視線，沉聲道：“隻有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尤沭。”
謝沅怒極反笑：“......你認真的？”
“特殊副本從來沒有讓玩家重開過。古堡副本居然能讓尤沭找到複活道具開啟二周目......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特殊副本了，怪不得那麼多高玩死在這......”
“我是你的雇主，按我的計劃行事。”
沈柘冷臉扔下這句話，徑直撕開屏障，闊步離開轉角，謝沅沒攔他。
望著沈柘遠去的背影，謝沅若有所思，眼裡劃過一絲精光。
明明可以直接動手的，尤沭一看就很弱......
對不起了，沈柘。
他可不想因為那幼稚的計劃，把命丟這。
——
午後。
一樓的書房，窗外是雨後的玫瑰園，沾雨帶露的一叢叢紅豔玫瑰隨風輕搖。泥土的腥味被雨暫時衝去，帶著水汽的風吹進室內，涼爽清新。
尤沭坐在窗前，細軟的黑發貼在他的耳側，潔白的貝齒銜住下唇輕輕啃咬，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動作。一朵小花在白皙修長的指間翻轉跳躍，他望著那花怔怔出神。
原本白花隻有最外沿是透明的，自從他吸收了紅色圓珠裡蘊藏的能量後，新長出來的花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透明的線往中間蔓延了一小段，香味也變得濃而悠長。
“哥哥，你找我？”沈柘眼角眉梢含著笑意，他一進書房就直奔尤沭而去。
他雙手撐在窗沿上圍成一個虛圓，把坐著的尤沭圈在懷裡，眉飛眼笑：“上午的尤沭哥哥忘了我，那下午的尤沭哥哥......有沒有記起我呢？”
尤沭抬頭看向沈柘，黑色眼眸久久凝視著他，像是要望到他藏得最深的心裡去。右手卻不動聲色，借著衣物的遮擋，將白花悄悄揉碎......淡粉色的汁水順著他的指尖流下，香氣逐漸充盈整個書房。
“哥哥......你怎麼光看我，不說話呢。”沈柘目光閃爍，被他看得心裡發虛。
“沈柘，跪下。”
沈柘沒忍住笑：“哥哥你好幽默，是在和我開玩笑嘛。”
“沈柘。”
“我說，跪下。”尤沭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沈柘又是好笑，又是不可置信，他收回手，站直身子，居高臨下道：“尤沭，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書房裡的香味愈發濃重，但沈柘好似察覺不到。
“哈，你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哦......我忘了，你還不知道......”
好笑，他可不是沈送，會為了一個男人卑躬屈膝......
“尤沭，我所表現出對你的迷戀......都是裝的，哈哈哈哈哈哈。”沈柘噗嗤笑出聲，藍色眼眸裡寫滿了興奮，嘴角上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他說這話時，帶著報複的快意，心臟卻在瘋狂蹦跳，掩藏著自己未能察覺的懼意。
他雙手自信地交疊，緊緊盯住尤沭的臉，期待能從中窺見不可置信與難堪。
尤沭麵容疲倦，妝點於眼尾的兩粒淚痣令他平添幾分柔弱。
他輕聲道：“我知道。”
他抬頭看向沈柘，聲音帶點啞：“我知道了，沈柘。”
“你喜愛的、想接近的，從來不是我，而是圓珠......”
“原來，這就是你的真心話麼......”
嘲諷的笑容僵在沈柘臉上，他的嘴角開始神經質地抽搐，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在肉裡。
他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並不關心手上流下的鮮血，藍色眼眸含著驚慌看向尤沭。
沈柘沒問尤沭為什麼會知道，誰告訴他的。
或者說，不敢問。
沈柘囁嚅幾下，好不容易從唇齒間擠出硬邦邦的一句：“你什麼意思。”
“這樣也好，......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吧。”
伴隨著一聲淡淡的歎息，尤沭站起身不再看他，將椅子推回書桌下，想要離開書房。
那聲輕歎在沈柘聽來卻是重如千鈞，如一把大石錘迎麵砸下，砸得他頭暈目眩，耳邊儘是嗡嗡的耳鳴聲。
“慢著！”沈柘眉眼間寫滿慌亂，他上前幾步，一把拽住尤沭的手腕，眼睫上掛著細密的冷汗，嘴唇因失去血色而顯得蒼白。
這是陰險狡詐的獵手失去掌控後，表現出的慌亂。
因為......他即將變成獵物，露出雪白的肚皮，對人搖著尾巴彰顯臣服。
當沈柘意識到這一點時，他滿心恥辱，耳畔通紅。可這恥辱裡......還藏有一點該死的、沒由來的喜悅。
他好像看清自己的心了。
他就是對尤沭一見鐘情。
那些被自己故意忽略的心動......
明明是自己想要靠近尤沭，卻又嘴硬將其歸結為推行計劃......
他那些可笑的自傲，在尤沭會離開他的要挾麵前，潰不成軍......
沈柘......你完了。
沈柘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他緩緩鬆開尤沭的手腕，身體不受控製地跪下。
“尤沭哥哥，我錯了......我不該騙你。”
尤沭注視著沈柘鼻尖的淡黃色小雀斑，漆黑眼眸逐漸變得溫和，唇角浮現出一點淺淡的笑意。
他說：“乖孩子。”
聽見尤沭的誇讚，甜蜜的氣息在沈柘的胸膛裡翻湧升騰，原本略顯空洞無神的眼睛被一下子點亮。亮亮的，像藍色的星星，看見尤沭時熠熠生輝。
此刻，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真好，他不會離開我了......
待喜悅慢慢褪去，冰涼的石質地板令沈柘的理智重回大腦，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他居然，真的對尤沭下跪了！就為了那句可笑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