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記起來第一次見到清河雅介的時候，很小的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在森林裡，身上都是泥土和臭水，瑟瑟發抖在一個角落裡，那時候他的眼睛還那麼大，沒有染上戾氣。
小孩的眼睛是世界上純淨的水波，清河雅介睜著大眼睛，期待著，或是恐懼的看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但是沒有去救他，長老說過，誰要是去救他，那就是與自己為敵。
所以大家對那雙眼睛視而不見，那雙眼睛從期待的光亮到無所謂的平淡，最後歸於黯淡。
春風料峭，衣服被打濕後緊貼在皮膚上，傳開陣陣寒意，小孩儘量把身體縮成一團。
這樣就好了，那個男人隻是喜歡折磨人，不會讓他死掉的，或者說，就算自己要去死了，他也會千方百計留清河雅介一命。
隻因為他是媽媽血脈的延續。
他見不得，卻又不能不見。
不用期待了，那份期待的心早就被碾碎在塵埃中，沒人能夠救他。
綱吉要去森林裡摘蘑菇，他看到一個山中小男孩，很好看，似乎是森林精靈。
但是森林精靈很悲傷，連靈魂都在哭喊落淚，而且精靈很冷的樣子，他把衣服蓋在對方身上。
“……”他說了什麼來著？
綱吉緩慢從睡夢中醒過來，入目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好聞的消毒水味道，眼前模糊中看見兩個身影。
這裡是？
他在哪裡？
“不行，他是清河家的繼承人，你不能動他。”
“嗬嗬，隻是繼承人而已，又不是家主，再說了，繼承者之位你也可以當。”
“閉嘴，我不需要那種位置也能證明自己，給我滾出去。”
“真無情呢，我們可是友好互助的關係呢。”
“不讓要我說第二遍。”
“哎呀呀，好吧，這件事等下再說吧，我們的小客人醒了呢，我等你解決完私人問題哦。”
兩人交談的聲音消失，一個人往外走，綱吉緊張的握住手，怎麼就睡著了呢，他居然是那麼大意的嗎？
“醒了就給我起來，你偽裝的太差勁了，簡直是垃圾。”耳邊傳來人家毫不客氣的嘲諷聲，綱吉憋屈睜開眼睛。
不服氣，他自我感覺良好來著。
入目的是清河雅介板起來的臭黑臉，孩童精致的麵貌被眉宇間那份暴戾破壞掉，從虛起來的眼睛和皺住的眉頭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
“說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清河家難道已經破產了，還是說已經垃圾到連繼承人都保護不住了，嗬。”
哇哦，好毒舌啊。
綱吉機智反問：“那你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要買彆人，你知不知道在彆人眼裡你已經失蹤了。”
清河雅介沉默，眼中閃過一道無機質的流光，冷漠的說：“這不關你的事，給我好好回答問題。”
綱吉氣呼呼轉身：“那我也不要說，你自己猜！”
彆人那麼擔心他，雅介的態度好過分。
“你！”清河雅介似乎被氣到了，情緒上下波動間。
外麵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真是感人的相逢，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邀請清河君參觀實驗室呢。”
那是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白皙的見不到光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慘白的顏色，失去血色的嘴唇，纖弱的身軀，無一不彰顯著他的無害。
“不行。”
不等綱吉說什麼，雅介一口回絕，甚至把綱吉攔在身後，“馬上送他出去，清河家失去繼承人會瘋的，你難道想惹那個家族嗎？”
“當然不，我隻是邀請清河君，哎呀呀，有兩個清河君。”
“那我就換個稱呼吧，我隻是邀請綱吉君參觀這裡而已，絕對不是要做什麼壞事，你知道的。”
說最後那個話的時候，男人拉長尾音，顯得格外的神秘。
清河雅介低頭思考，最後似乎被說服了，隻是臨走時對綱吉說：“不要亂跑，要是這個男人對你做什麼你不願意的事情，隨便你怎麼打都行。”
男人在一旁，可憐的笑：“我可不敢。”
清河雅介讓綱吉走了，兩人似乎都在默認綱吉一定會跟著他們走，雅介站在屋子裡，門口處的陰影遮蓋了他臉上的表情。
綱吉一步一步往外走，突然停下腳步。
“雅介。”
“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來找你。”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話，心裡有種直覺，這個時候一定要說點什麼，不說他一定會後悔。
過了很久，那裡才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好。”
綱吉看不見，清河雅介的眼睛呈現一種憤怒的紅色，手指甲掐到肉裡，一滴一滴鮮血留下來，在石板上畫出一朵朵紅色血花。
——不要去。
——求求你了，快逃走。
——快走！
可是，他的喉嚨被堵住，怎麼都喊不出來，腦袋裡一直有一道電流一樣的聲音在滋滋的想，過了好一會。清河雅介眼睛恢複正常，眼中不帶一絲感情。
綱吉抬頭往上看，上麵除了白色的牆壁外什麼都沒有，他心裡有種不舒服感。
好像有某個東西，某個強大神秘的生物在天上看著他。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很強烈。
男人走在他旁邊，臉上時刻帶上微笑，就像是無法摘下來的麵具，有點滲人：“綱吉君有興趣了解我們的機構，不僅你認識的雅介君在這裡，連甚爾君也在哦。”
“大家都是自願來的。”
綱吉猛的抬起頭，什麼，這就自報家門了，大家居然都是自願來的。
捕捉到他臉上的震驚，男人悠悠介紹：“當然，你看雅介，他一點也不像被壓迫的吧，這都是因為大家都是自願來的。”
“我們機構是一個可以提升人實力的機構，身為一名咒術師怎麼可以沒有實力呢。”
“就像是綱吉君，你實力強，但是你了解五條神子嗎？”
綱吉：“……”他了解啊，幼稚鬼一個，還喜歡戲弄彆人。
對了，說到五條悟，他在哪裡，不是說要跟著他進來嗎？
突然擔心起來。
“五條家的神子，尊貴的六眼，未來當之無愧的強者，等等榮譽加在他身上，大家都在談論他。可是我覺得不行啊，明明綱吉君與他同歲，實力不弱，為什麼大家沒有關注到綱吉君呢？”
“因為綱吉君還沒做出實質性的行動，我們這裡的恰好可以提供這份服務，不知道綱吉君願意接受嗎？”
是嘛，感覺似乎是好人的樣子，還能幫助人提升實力。
但是，“不用了，謝謝。”
綱吉的信條就是絕對不要當首領，感覺隻要當首領就會發生某種悲傷的事情，他還是選擇不。
男人聳聳肩：“真遺憾，本來隻需要一點點代價來著。”
綱吉好奇發問：“是什麼啊？”
男人停下腳步，不知何時他們走到一個大台子前麵，周圍都是電線和各種高科技物品，讓人覺得自己不在地球，在某個奇特的科技世界中。
“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清河綱吉，我早就想見到你了。”
男人轉身，臉上洋溢著熱情的微笑，在無機質的流光下顯得很奇怪扭曲，甚至有點神經兮兮。
“傳說中從異世界召喚而來的救世主，能夠改變世界格局的存在，清河家真是把你看顧的完美。”
他極為誇張的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
說的話綱吉一點都不明白，什麼救世主，異世界，這不是動漫的設定嗎？
“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嗎，沒關係，馬上你就能明白了。”
男人手裡拉下一個杆子，噠噠噠噠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某種鐵鏈運動的哢噠哢噠。
天上出現一個大洞，轟隆隆的聲音正事從裡麵傳出來的，一個大籠子從天而降！
綱吉一臉驚恐看著上麵的大家夥，下意識往旁邊挪動兩步，果不其然他做了正確的選擇，因為大籠子邊緣砸到的地方，剛好是綱吉站立的地方。
綱吉咳嗽完看過去，差點暈倒。
“這些是什麼！”鐵籠子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人用各種東西把嘴巴堵住。
每個人人的精神都不好，看到人的那一刻浮現的不是喜悅，而是恐懼，沒有一絲將要被挽救的驚喜感。
大家倒在地上，隻有胸口的位置彰顯他們的狀態，好幾個人的眼中沒有一絲光亮，沒有光澤。
太過分了，大家的樣子，好像那種被壓迫了的黑奴一樣，空氣中甚至還有某種挺難聞的氣味。
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某個物種。
“你知道嗎清河君，咒術師是不會產生負麵情緒的。所以咒靈的源頭居然是我們要保護的普通人們，他們不會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到時候你隻會得到某個謝謝或者埋怨。”
“普通人愚不可及，還會產生垃圾，我們咒術師的事情不需要普通人參與進來。”
男熱目光火熱，“很快，世界上最完美的咒靈就要誕生了，曆史會記住我的名字。”
“來吧，加入我們，一起創造奇跡。”
“不用。”
說好了當鹹魚，他是不會去當老大的，首領什麼的，已經當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