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話音剛落,震開的五人就有一人對這溫言啐了一口:“我呸,看你模樣應當是大宗門出來的弟子,又怎麼能明白我們這些底層散修的悲哀?”
溫言沒有立即回複,他歪頭想了一會:“你是對的,但是我們身為仙門修士,不能沒有底線。殺人,就是在觸犯身為人的底線。若你們能堅守底線,不斷磨礪自身,終會有一線生機。”
“哈哈哈。”這次笑的人是用藤蔓困住散修的那位,他笑得極其開懷,開懷到溫言竟從他的笑聲中讀出些許悲戚:
“我等散修,一無高深功法,二無傳承機緣,三無名師引導,縱使縱使機緣巧合之下得以修仙,卻隻需一眼便能看見終點。你以為磨礪自身就會有一線生機嗎?你錯了,奪到這個寶貝才是我們散修的一線生機。”
“縱使如此,奪寶可以,殺人卻不行。”溫言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背負殺孽,滋養魔念,你們這般,最終隻會墮落成魔,也難怪修為難以精進。”
“哈哈哈,成魔?若是成魔能變得更強,成魔又如何?”
溫言微微蹙眉,因為就在這幾人說話時,他們周身的靈力開始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揮之不去的魔氣。
也就是說,這些人全部都入魔了,包括那位奪得翠綠茶壺的散修。
成為魔修的人一般分為三種。
一種是自身難以抑製魔念,從而墮落成為魔修,這種魔修在墮落前大部分修為不低,甚至很多時候能自成一套關於仙修魔修的理論。
一種是本身是凡人,被魔修看重後收為弟子從此成為魔修,若是他的師父想要培養他,這樣的魔修都意誌堅定、靈台清明,不容易被魔念控製。
最後一種,也是魔修中最瘋狂的一種,那就是被其他魔修用魔氣或是魔印強行催化成為魔修,這種魔修要麼被人控製,要麼殘暴無比,心中隻剩魔念。
如今這幾個散修的情況就是第三種,而摧毀他們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們想要爭奪的翠綠茶壺。
翠綠茶壺被捷足先登的魔修放入裡魔氣,這七人都被其中的魔氣催化,成為魔修。
溫言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拿出七張符籙向前一點,七張符籙泛出赤紅色的光芒,分彆向七人飛去。
“嘭!”
炸裂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巨大的火球吞噬了它麵前太過渺小的人,等到火焰散去,眼前所見的再無一人,剩下的隻有一地焦灰。
溫言拿起翠綠茶壺,割開自己的指腹,以自己的精血為丹砂,以茶壺為符紙,在茶壺壺身寫下一道符紋。
此時鬱曜也走了過來,他有些關切地問道:“阿言,怎麼樣?”
“這茶壺被魔門的人放入了魔氣,這是一個陷阱。我已將這茶壺封印,之後不會再有魔氣散出。”溫言露出一個思考的神情:“但是我很奇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沒有任何收益,難道僅僅是為了所謂的趣味就要這樣殘害這麼多人的性命嗎?”
“魔門的人就是這樣的。”鬱曜說道:“我們殺過那麼多魔門的人。很多都是這樣,草菅人命。”
就在此時,遺府的一角突然出現一道衝天紅光,整個遺府像是地動一樣劇烈地震動起來。
隨著紅光的出現,整個遺府像是蘇醒一般,纏繞在石柱上的十二條金龍仰天長嘯,那聲音太過響亮,幾乎要將溫言的耳朵震聾。
金龍身上的金箔漸漸脫離,露出裡麵黑色的鱗片,好似劣質神像鍍上的金粉在時間的消磨下失去,展示出了醜陋的內裡。
是魔龍。
這十二條都是魔龍!
溫言終於知道了之前來到這個遺府的魔修的打算,不止湖泊中出現的翠綠茶壺,這個遺府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
被茶壺中魔氣催化的魔修隻是魔龍的開胃菜,這個遺府中的所有人都會成為魔龍的食物,為魔龍積蓄力量。
這些魔龍絕對不能放到外麵去,溫言心中浮現這樣的念頭,若是讓魔龍逃出遺府,不知多少無辜的人會死在魔龍的爪下。
“阿曜。”溫言在魔龍的長嘯中大聲對鬱曜說道:“動手,將這些魔龍都殺了!”
溫言說著取出一疊符籙布下一個符陣將,隨著符陣就位,十二條魔龍被困在一個麵積不小的光柱之中。
鬱曜聽見溫言的話後隻是對溫言點了點頭,提劍向其中一隻魔龍砍去。而溫言則站在一旁,幫鬱曜阻攔其他魔龍的攻擊,並趁機擊傷魔龍。
這是溫言和鬱曜三十餘年同行積累下的默契,他們不需要用太多的言語,就能在戰鬥中明白對方的想法。
在殺死第一條魔龍後,因為有溫言的幫助,鬱曜斬殺那些已經受傷的魔龍變得更加容易。一直袖手旁觀的牧炎在鬱曜殺死三隻魔龍後終於不再旁觀,他拿起自己的大刀,也向一隻魔龍攻去。
注意到加入戰鬥的牧炎,溫言也分了一部分心神在牧炎身上,幫助牧炎阻攔其餘魔龍的攻擊。
一隻魔龍突然從暗處現身,它似乎是感受到溫言在戰鬥中也有不小的作用,直直地向溫言竄去,隻等一口咬傷溫言。
溫言也注意到了那個魔龍的動作,他暗中準備好雷罰符。這是溫言為了殺死魔門中人特意製作的符籙,為了讓雷罰符的威力更強,他曾穿過雷暴,在萬千雷電的攻擊下從雷雲中取得一絲雷霆真意。
殺死這隻魔龍,他隻需一張雷罰符。
他看準時期,正要甩出雷罰符,一隻手忽然握住他的左手,那隻手的力量極大,幾乎是在瞬間將溫言拉到一旁。
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溫言麵前,他用後背為溫言擋下了魔龍的攻擊,他們的距離太近,溫言甚至能聽見魔龍撕咬下對方血肉的聲音。
鬱曜在殺死其他的魔龍後也立刻趕了過來,將這最後一隻魔龍斬殺。
“阿言,你可有受傷?”鬱曜無視了為溫言攔下魔龍攻擊的那人,直接對溫言說道。
“牧前輩,你為何?”溫言一時間有些語塞,他驚訝於牧炎居然會舍身為自己擋下魔龍的攻擊,可是卻知道自己一旦這麼問,其實是有些中傷牧炎的好心。
“在下也不知道。”牧炎看起來有些迷茫:“在下知道溫道友可以對付魔龍,可是不知為何,在下還是忍不住想要護住溫道友,就好像身體不聽使喚一樣。”
溫言沉默片刻才慎重地開口:“晚輩多謝牧前輩舍身相救。魔龍撕咬下的傷口會沾染魔氣,若是牧前輩不棄,可否等晚輩處理好遺府的事宜後便送前輩前往仙城的醫館?”
“晚輩不會讓前輩等太久,還請前輩見諒。”
牧炎沒有猶豫,他點點頭應了一句“好”。
“阿曜,你就留在這裡照顧牧前輩。”溫言轉頭對鬱曜說道,言語間的親昵是溫言與牧炎交談時的客氣不能比的:“我很快回來。”
“這裡很危險,阿言,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去。”鬱曜上前一步說道。
溫言淡淡地看了鬱曜一眼:“阿曜,聽話。”
鬱曜被溫言的那一眼震懾,他知道他再多說隻會引起溫言的不悅,於是壓著嗓子說道:“好,阿言,我在這裡等你。”
既然知道此地是某個某門中人布下的陷阱,溫言決定將此地完全封印防止它禍害後來人。
溫言圍繞遺府快速移動了一圈布下符陣,雖然他一路上並未看見其他人,還是擔心此地會存在沒有離開的修士,所以他將符陣啟動的時間定在兩日之後,遺府關閉之日。
布下符陣後,溫言與鬱曜、牧炎二人彙合。
花霞城身為九大仙城之一,其間繁華自不用說。
溫言來到花霞城最大的醫館時,此時醫館外已經有一條長龍,都是排隊等候醫修就診的修士。
為了能讓牧炎早點就診,溫言多花了一倍玉錢,請了醫館內修為最高深但是診金同樣不便宜的醫修。
那醫修查看牧炎的情況後,寫下藥方,讓陪同的鬱曜和溫言二人中一人去取藥,牧炎則要留在這裡等醫修為他處理傷口。
於是鬱曜很自覺地成為那個取藥的人,留溫言在這裡陪牧炎。
在等候醫修為給牧炎處理傷口準備時,牧炎忽然問道:“溫道友與鬱道友的關係一直都這麼好嗎?”
“嗯,從阿曜入門以來,晚輩與阿曜幾乎一直在一處。”
牧炎略微思索道:“那若是有一天,溫道友與鬱道友形同陌路了,溫道友會怎麼做?”
溫言愣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牧前輩為何這麼問?”
牧炎苦笑一聲:“其實在下曾經也有過和溫道友鬱道友這樣關係的知己,隻可惜後來漸行漸遠,到如今已經是形同陌路。所以在看見二位道友如此交好時,總是忍不住想起那位知己。如今問溫道友,也不過是想知道,若是其他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有怎樣的選擇,也好參考一二。”
溫言垂眸思忖片刻:“若是晚輩與阿曜終有一日形同陌路,也許晚輩明麵上會對阿曜不在親近,但是言談舉止間終究會對阿曜有幾分特殊吧。”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牧炎低聲喃喃,他的聲音極輕,就連在他身旁的溫言都沒有意識到牧炎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