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常甜甜離開關好門，石添景才把折紙拿出來。

“有監工，不要被發現隨意離開崗位，會有懲罰。”

還好常甜甜及時進來，石添景這樣想著再次回到門附近，他在門框旁邊發現了一樣新東西——掛壁便簽本，頁麵的最上端標注的是“今日工作清單”。

下麵還有幾行字，分彆是：清點倉庫物品、整理公文歸檔、檢查和維護公司設備、參加周次例行會議，全是自己熟悉的工作。

石添景嘗試撥動百葉窗的窗葉，沒想到能輕易地打開。

剛剛常甜甜說她是實習生，峎峰在文宣組，兩人的位置就在門外。

外麵的人看起來不多，比較很分散，每個人的座位上也是一摞摞文件，他能看到臉的人不超過三個，但這三個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正當石添景想要換個角度找時，一雙黑色眼瞳突然近在咫尺，嘶啞的嗓音隨之刺激著他的耳膜。

“難道石主管也想監工嗎？”

石添景退後一步，下一秒麵前的門被打開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門外，深黑色的眼瞳雖然基本占據了整個眼眶，但仍在快速轉動。門撞牆停止不動，黑色眼瞳才停在眼眶正中，直對石添景。

“十分鐘後準備開會。”

那人說完這句話後和身後其他人重複了一遍便離開了。

在辦公室放空了五分鐘，他才拿了隻鋼筆和寫字本，跟著其他同事去了會議室。

剛剛那人隻有頭轉了過去，身體正麵一直是朝向自己的，石添景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石添景到的時候，坐在會議桌最中間的是樂優，而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緊挨在樂優旁邊。

他直覺樂優現在的心情很差。

人陸續到齊，石添景大致數了數，應該有二十幾個人。自己和峎峰麵對麵，是他們之中離樂優最近的，但也隔了兩三排其他同事，然後是王世華在中間靠後的位置，常甜甜最遠，坐在整個會議桌的最末位。

會議的內容和周報的形式差不多，除了實習生和記錄會議內容的自己，每個人都要對自己本周的工作進度進行總結。有人按部就班，有人提出創新，但無一例外都被負責“監工”的男人明裡暗裡批評一番，石添景這才知道原來“監工”是這個公司的副總經理，那樂優的位置看起來應該是總經理。

會議在持續壓抑的氛圍中進入尾聲。

“那麼今天…”

“等一下。”樂優打斷了副總。

但副總好像並沒有因此不滿，反而恭敬地問樂優：“總經理還有什麼安排？”

“我想臨時抽查一下員工的工作狀態，有什麼問題嗎？”

副總禮貌一笑，“總經理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果然樂優才是總經理，石添景想。

樂優不再搭理男人，沿著會議桌走了一圈，看似隨機點了幾個人。

“你們幾個，跟我到辦公室。”

石添景、常甜甜、峎峰和王世華整整齊齊跟在樂優後麵，在眾人麵前提前離開了會議室。

樂優的辦公室比石添景的大一些，家具都差不多，隻是多了一塊區域放置了四人獨坐沙發和茶幾，像個簡易的會議區。

樂優鎖上門閂，對他們說：“我檢查過這個房間，沒有問題，那裡可以坐。”

說完她把自己的椅子也拖過來，坐在了常甜甜旁邊。

“這下剛從學校畢業，就被傳來上班了。”王世華說。

“我們怎麼沒有在辦公室見過你，你在哪？”常甜甜問他，順手遞給他一張紙巾。

王世華這才注意到自己出了不少汗，接過紙巾，把“工作牌”放在了茶幾上，其他人發現崗位那一欄顯示的是安全部部長。

“我在巡邏，傍晚時間段一直要在一樓。而且我才剛接班，目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三樓巡邏。”

“人沒丟就好，先按照這個怪地方的規定來。”說這話時樂優的神情嚴肅，“我沒有開玩笑，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們一直謹慎遵守探索出來的規則，但我們也很可能在無知無覺中觸犯。”

她設想過的更可怕的情況，她沒說出口。

常甜甜握住樂優發冷的手，向其他人說道：“優優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今天剛到的時候，我和峰哥都看到一個同事因為去茶水間倒水，被副總說成擅自離崗，現在他的工作清單從一頁增加到整整兩頁。副總還警告他如果今天完成不了，明天還會翻倍。”

峎峰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接著開口說道：“我們現在沒有必要刻意惹怒副總，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而且我們並不真正屬於這家公司，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

四個人回到座位都發現了自己工位的清單本上麵多了一個已經打了勾的“臨時抽查”。

……

不知何時辦公室的光源由陽光徹底換成了燈光，常甜甜終於做到清單全部畫上了勾。

常甜甜扭頭看向一旁在報紙上寫寫畫畫的“同事”，疑惑地問她：“下班了，你不走嗎？”

那人歪著頭，一臉鄙夷地看著她：“什麼下班，我們就住在公司啊。”

常甜甜和聞聲轉過頭來的峎峰一時間相對無言。

這樣過了七次白天和黑夜，他們發現，隻完成每日的工作清單，不是雲通證要求的通關任務。

但他們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每天都要睡在辦公室。每天都很忙，但誰也說不清在忙些什麼，他們不知道這個公司的經營方向，甚至樂優作為總經理都不知道。

這七天石添景外出看過常甜甜和峎峰工位上的便簽本，每個人的工作清單上的內容都是不一樣的，分彆和自己的崗位相關。他去倉庫的時候，每次看到峎峰都在埋頭忙著製圖，他看到峎峰工位上的清單上麵就兩行字，一天要畫滿四五張不同的樣卷，然後再按公司的需求量自己拓印。

常甜甜的工作比較雜，石添景瞟到過幾次她的工作清單，長長一列，找不同的人簽字，幫彆人整理文件。常甜甜還說自己本來還要幫峎峰拓印和整理，峎峰自己全做完後，她整體的工作量已經少很多了。

石添景自己一周的工作內容改變得很規律，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他偶爾會收到公司副總人事調動的通知，但實際上副總並沒有換人。

不過這讓石添景有了想法，按照整個公司的運轉邏輯，樂優作為總經理應該有開除員工的權利。

正好他今天要找樂優彙報工作。

樂優一看來的人是石添景，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還好是你，那個副總見不得我休息，我端著快累死了。”

“彆忘了咱們實際上的確是死了，”石添景笑了笑，把需要簽字的文件放在樂優麵前，“我來你是有正事，我剛剛想到了兩個方法，或許你可以試試。”

石添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樂優後，樂優無奈地搖搖頭，說：“我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在石添景他們回去之後，樂優就開始嘗試辭退現在的副總，實施起來比她想象的容易，但每次剛辭退這個，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男人就會立刻進入公司，跟她報道上崗。

“我還嘗試過給你們升職，但是副總會因為沒有職位空缺而略過我的要求。他就像是我發布指令的媒介，想要把他辭退換你們任何一個人上來也根本行不通。”

樂優還說，在這七天她嘗試過再用“臨時抽查”的理由把大家彙合起來，但副總以“他們距離上次被抽查不到一周”為由，“建議”她更換其他人選。

“也不算壞消息，”石添景說，“我們至少可以在每周例會後在你的辦公室彙合。而且我還有另一個想法，或許我們可以離開副總的監視一小會。”

石添景一畢業就在行政崗位工作，他很清楚這裡的工作內容和他現實生活的一般無二。

“什麼辦法？”

“外出采買。”

在現實世界他的公司是每周例行采買物品，但在這裡過了一周沒有出現類似的工作內容，但石添景並不認為一定不可行。

“你可以試一試臨時給我增加這項工作，再允許我帶幾個幫手，而你可以讓自己作為監工跟我們一起離開。”

石添景離開辦公室之後，樂優按照他的建議發布了臨時工作，其中常甜甜和峎峰為幫手，而王世華是以安全為理由跟隨。

副總拿到工作指令時一動不動看了許久，不過樂優給每個人的理由很合理，她有把握他挑不出錯。

果然，副總沒有異議，準備親自通知石添景他們四個人之前，副總“友情提醒”樂優：“總經理，外出采買的時長一般是每月一天，但由於您是臨時增加了一次，所以此次采買隻有半天的時間，您監督的時候彆忘了時間。”

四人到一樓的時候，王世華已經在公司門外等著他們了。

剛走出公司一段距離，突然常甜甜拉住樂優，其他人不明所以地都跟著停下。

“你們覺得這個寫字樓像不像我們去過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