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個月,安靜的有些詭異。
秦漪不分日夜的在房裡睡到手腳都發酥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警局的電話,關於她在那家殺人的精神病院裡,賬戶上還有一萬塊錢,秦漪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每個月的錢都是從自己的賬戶裡劃過去的,自然要退,也退到了自己的賬戶裡,不過至於自己賬戶裡的錢是從哪來的,秦漪去銀行問過,來自個久病的孤寡老人,在秦漪獲救前不久,老人在養老院也因病去世,臨走前還給秦漪剩下了一封信,說是在新聞上看到了,就很關心秦漪的近況,這才支援秦漪每個月的醫療費,至於“舅舅”,老人留下的信上壓根就沒有提到過這兩個字。
“王八蛋。”秦漪看完了信,有些咬牙。
“同誌你沒事吧?”人民公仆警察叔叔以為秦漪應該是很感動的狀態才對,可是現在從秦漪的嘴裡聽到了這樣的詞彙,不免也有些不滿起來。
“沒事。”秦漪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朝著警察叔叔換了張笑臉說道:
“我剛說錯了,病剛好,語言能力還有些不受控。”
秦漪正兒八經的胡扯,警察也沒有多說什麼,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剩下的五千塊錢也終於到了秦漪的賬戶上,她拿到錢的第一件事,便去聯係了自己的房東。
秦漪嘴裡的“王八蛋”還真是將一切都算的準準的,至於秦漪的房租,也堪堪交到了五月底,好在房東也是個好心的,並沒有在日複一日物價飛升的時候,漲秦漪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大學生的房租。
又交了半年的房租,看著賬戶上好不容易充盈一點又瞬間降下去的餘額,秦漪歎了口氣,自己又該找工作了。
曾經的手機已經報廢,秦漪用的,是回學校半路上買的最便宜的,好在手機卡被留了下來,不過關於曾經的一切,都隨著那部手機的四分五裂,而消失的徹底無影無蹤。
她像是一個被放逐孤島的嬰兒,重新創造關於自己的一切生命痕跡。
若有若無的影子,隻是偶爾在夢醒的時候會纏上秦漪,可是她捕捉到的,都隻是些細枝末節,更多的事情,她全然沒有能力去掌控。
秦漪在一家咖啡廳度過了自己的夏天,白天按時按點上班,到了晚上,秦漪也做起了從前最廉價的勞動力,餐廳洗碗工的兼職並不在乎她是否剛從精神病院裡出來。
為了攢錢,她幾乎沒有休息過,乾儘了各類能做的工作,唯獨一樣,秦漪卻再也不肯去發傳單了,無論是戴不戴那樣厚重的頭套服飾,秦漪像是後怕一樣,不想再過那樣的一年。
幾乎三個月沒有和外人接觸過,一瞬間站在校門前,秦漪的神情還有些恍惚。
本來已經好多了的睡眠,近日又有些躁動不安起來,秦漪的心中總有些莫名說不上的苦楚,卻又捉摸不清,隻是偶爾總會有些酸澀,將這些姑且拋在了腦後,秦漪心中,還盼望著一些彆的什麼。
和往常一樣,秦漪到了教室以後便不自覺的坐在了最後麵的位置上,將頭一蒙,便打算睡覺。
不過莫非的聲音打斷了秦漪的想法。
“秦漪!”莫非站在教室門口,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你回來了啊!”莫非原本是秦漪在學校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不過進療養院之後,兩人也沒再聯係過。
現在看到秦漪回了教室,莫非顯得很是激動。
絮絮叨叨地坐在秦漪身邊開始講個不停:
“我以為你,你去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好在你現在已經好了,也不用留級,真厲害,每次坐在後麵都還能拿專業第一,還能提前修滿學分,可惜我這一年過得真的好無聊啊。”
與秦漪截然不同的是,莫非家境良好,父母健在,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很是疼愛,她的心思不必在專業的學習上,往往是周末就到處去旅遊的主,兩人原本在一個宿舍,後因為與室友之間的矛盾,都各自搬了出來,逐漸走到了一起。
“對了,你的病…”專業的其他人都以為秦漪是家裡有事所以休學,隻有莫非曾收到過秦漪的一條短信,隻寥寥數字,將自己的情況都告訴她了之後,再也沒有消息。
“我沒病。”秦漪打斷了她的話,隨後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個王八蛋害得我。”
“哦…”莫非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過去,莫非下課的時候,朝秦漪揮了揮手:
“沈楠來接我了,我先走了!”
“沈楠?”秦漪對這個名字,又熟悉又陌生。
“我男朋友啊,你們不是早就認識了嗎。”莫非笑了笑:
“可能你最近還沒休息好,下次我們一起吃飯。”
在如今秦漪的記憶裡,莫非沒有男朋友,更彆提自己早就認識這個沈楠,可她腦海裡,莫名又浮現出沈楠的樣貌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秦漪現在迫切地,想要尋找真相。
她想到了一個人。
“你好,請問之前跟我一起從療養院裡出來的,那個宋有山,你們還有印象嗎?”找到了當時負責案件的警察叔叔,秦漪問道。
“你是,秦漪?”見對方想起自己,秦漪興奮地點了點頭。
“對對,是我。”
“那天你走得急,宋有山留了他的聯係方式,正好說要給你。”看來兩人是舊相識,警察辦完手續之後,便將一串號碼告訴了秦漪。
秦漪出了警局,連忙撥通。
“宋有山!”秦漪先是喊了一聲,隨後走到無人的小巷,壓低了聲音:
“這一切到底怎麼了?”
“寧先生。”對方說的這個名字,讓秦漪一愣,隨後如潮水般的記憶湧進腦海,樁樁件件都是她曾做過的事情,是她,而不是自己。
“我不是秦漪,不是秦漪。”秦漪嘴裡喃喃念道:
“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的確不是你做的。”宋有山在電話另一頭告訴她:
“你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秦漪已經死了,你是被我弄過來的,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嗎?”
“我父母死亡的真相,”秦漪好像回過了神一樣:
“你為什麼知道,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你以後會知道的,不過現在,你應該去見他了。”
像是說好的那般,秦漪掛斷電話走了沒多遠,便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在她的麵前停下:
“秦小姐,我們先生想見你。”
“寧先生?”秦漪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似乎是有所了解那般。
來人沒有說話,客客氣氣地將秦漪請到了車子上,開進了一家高級會所內。
“先生,秦小姐來了。”電梯直上三樓,秦漪一路上沉默著,此刻捏緊了手心,冒著汗緊張。
“我的小漪,你終於出來了。”寧先生約莫三十出頭,黑色西裝大背頭,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樣,原本站在落地窗前,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
臉上卻帶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秦漪看見的時候,楞了一下,隨即想起來,是她劃的,可是原來的秦漪為什麼要這麼做,寧先生為什麼又仍舊如此親密的稱呼她,秦漪並不知道。
她站直了身子,強裝鎮定,努力不讓麵前看出來,這具軀殼已經換了靈魂。
“寧先生。”秦漪回了一聲。
“你從來都是叫我寧的。”寧先生皺眉:
“難道我們不再親近了嗎?”
“我們…”秦漪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寧先生臉上的那道疤。
寧先生的手撫摸上那道傷疤:
“隻是一條小傷痕而已,我不認為這會毀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寧先生走近,將秦漪幾乎攬進懷裡,烈酒的味道在兩人之間發酵,咚咚的心跳聲透過骨髓,不斷在秦漪耳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