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盒蠟筆。
許漣輕手輕腳搬開了擋在蠟筆前的東西,那盒蠟筆被徹底顯現了出來。
這盒蠟筆很破舊,紙盒上的圖案被磨損了大片,已經很模糊了。
與這盒蠟筆一同現世的還有幾幅畫。
比起蠟筆,許漣更想知道畫的內容。
許漣拿起了那三幅畫。
第一幅畫畫的是那隻紅黃相間的老虎,牠顯咆哮姿態對著旅館,渾身肌肉繃起,堵在了旅館門前,阻止旅館裡的人走出去。
第二幅畫畫的也是那隻紅虎,這次的場景卻不在旅館,反而是在外麵的那片林子。
此畫的背景暗沉,紅虎也不再是一副凶殘的姿態,牠的動作像是隻是一隻體型較大的貓,安靜地趴在草叢間,那雙泛著綠光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前,像是在穿透紙張與觀畫的人對視。
許漣覺得這幅畫裡的紅虎有些不太像老虎,牠趴在叢林裡,渾身氣質並沒有平常老虎的那種壓迫感,牠的眼神……不像動物,倒像是人,像是開了智的生物,想要告訴許漣什麼。
當然,這也不排除是畫畫的人功力不行,畫不出老虎的王霸之氣。
而第三幅畫則沒有了紅虎的影子,畫中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畫畫的人用深綠色將整幅畫塗滿,再用淺綠色勾勒出了花草搖曳的場麵,卻唯獨在畫中央留了白。
這三幅畫都是用蠟筆畫成的,畫紙似乎被折疊過,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
而畫畫的人並無什麼專業功底,畫的不說惟妙惟肖,隻能說是勉強能認出個大概,所用顏色也很單一。
許漣放下畫,拿起了那盒蠟筆。
她剛將盒子打開,隻匆匆斂了一眼,就聽見常穎故意放大的聲音說道,“哎章大爺,這是你的房間呀!”
許漣知道自己跟常穎的行蹤被發現了,立馬放下那盒蠟筆,快速將她移開了的東西放回原位後便匆匆退出了房間。
章大爺臉色陰沉地站在隔壁房門外,手上握著一把斧子,他見常穎還站在自己的房間內,厲聲嗬斥道,“還不快出來!”
常穎立馬討好般笑嘻嘻地走出了房門,期間章大爺的眼神一直盯著她,陰厲地可怕,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拆腹入肚。
等常穎一走出房門,章大爺便開始劈頭蓋臉地數落常穎,“你這人這麼一點家教都沒有!不知道不能隨便進彆人的房間裡麵嗎!年紀小小的,怎麼那麼不禮貌!”
許漣看章大爺氣的吹胡子瞪眼的,連忙走上前插話以分散章大爺的注意。
“不好意思啊章大爺,我們想找廁所,二樓餐廳的廁所又滿人了,我們急的不行才來一樓。”許漣看向常穎,用眼神示意她配合。
常穎見狀,立馬把手捂住屁股說道,“對啊大爺,我急的都快要拉了!”
章大爺似乎現在才發現許漣的存在,見她從雜物間的門口走過來,沉聲問道,“你進去那間房間了?”
章大爺的神情比起發現常穎進自己房間時還要陰森,他死死地盯著許漣,握著斧柄的那隻手手腕微微轉動,似是一旦她說出了不合適的回答,下一秒這斧子就能落在她的頭上。
章大爺身軀佝僂,另外一隻手還拄著拐杖,明明已經是遲暮之年,可他眼神中的狠戾卻不輸戰場老兵。
許漣觀察到他手上的斧子刀麵很鈍,像是被人經常用來砍些什麼。
章大爺見許漣沒有回答,那調整斧子握姿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顯現出來,隱隱有更顯壯大的樣子。
不!這不是許漣的錯覺!
章大爺的手臂真的在逐漸變大,他的整條胳膊如同充了氣的氣球般緩緩漲大,和氣球的空心不同,他手臂上的那實心的肌肉快要撐破表皮。
此時章大爺的手臂已漲大至約一三四歲孩童的身形,他的表情也愈發猙獰起來。
常穎沒見過這場麵,被嚇得愣在原地,手腳全不聽使喚。
她平常連恐怖片都很少看啊喂!誰來告訴她麵前這個像變異的人類是怎麼個事啊!
許漣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回答章大爺的問題,“沒有呢章大爺,剛想打開房門您就來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顫抖。即使她再怎麼大膽,這一個大活人在自己麵前這堪稱變異的操作也是實在把她嚇得不輕。
章大爺並沒有回應許漣的話語,但是那握著斧子的手臂卻不再漲大。
許漣見狀,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裝傻充愣道,“那裡難道不是廁所嗎?”
章大爺扭曲的表情逐漸恢複平靜,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許漣,隨後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一樓沒有廁所,你們回去二樓上吧。實在不行就回房間,不要到處亂跑,去一些不該去的地方。”
章大爺最後一句話明顯意有所指,兩人隻好當作聽不懂。
他說完後便扭頭進去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許漣看見章大爺徹底關上了房門之前,他的手臂依舊維持著那漲大充血的狀態。
“漣啊,你你你扶我一把。”常穎哭喪著臉望向許漣。
“等會,我也腿軟了。”
兩人用了快半分鐘才緩過來。當他們兩個重新獲得自己雙腿支配權的時候,二話不說趕緊上了二樓。
在上樓梯前,許漣匆匆回頭看了看一樓的走廊,走廊上除了章大爺的房間和她剛剛進去的雜物間外,就沒有任何房間了。
許漣收回目光,扶著樓梯的扶手抬腳往上走去。
幾人在二樓彙合。
常穎與許漣分彆前後將在一樓的所見所聞如實告訴了眾人。
“那章大爺的房間挺整潔的,東西也不多。我打開了他的衣櫃看了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是他自己的衣服。”
常穎回想了下,“房間裡就一張床、一個衣櫃和桌子,桌子沒有抽屜,桌麵上也沒放東西,我連床底都鑽進去了都沒發現什麼。”
許漣則把自己在雜物間發現的蠟筆和畫的內容告訴的眾人,最後兩人一起描述了章大爺手臂的異常。
“他那時候真的好可怕,他的手臂不停在漲大,手上還拿著斧頭,簡直就是一頭怪物!”常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張大叔聽完後臉上明顯帶著懷疑,許漣也不執著於說服他相信,畢竟人總是很難相信自己不願意相信的東西。
“那你們有發現什麼嗎?”許漣看向聞禦和張大叔問道。
據他們兩人打探得知,章浩並不是章大爺的親生兒子,他是在三歲那年被章大爺撿回來的,此後便一直跟著章大爺在這間旅館生活。
奇怪的是,章浩似乎對於有關小南母子和呂博士失蹤的問題十分抗拒,當葉偉三人詢問他們的下落時,他便一直低著頭不做言語,也不再回答他們問的任何問題。
“那那對小情侶和王啟陽呢?”許漣又問。
張大叔苦著一張臉回答道“彆提了喲,和他們聊天根本聊不出什麼,那對小情侶還覺得我們莫名其妙哦,把我們狠狠罵了一通。”
“那個王啟陽的小夥子還不錯,我們問的問題他都有回答勒,但是就是沒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張大叔又說道。
許漣想起一樓前台的入住名單,如果按照客人失蹤的趨勢,那麼按照順序下去,王啟陽就會是下一個。
許漣想起那個開朗熱情的小夥子,說實話她不太想讓他死,可自己現在好像也沒有辦法阻止……
許漣想起自己在雜物間發現的那三幅畫,她覺得那會是很重要的線索。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眾人說了。
可是那三幅畫分彆代表什麼呢?
第一幅大家都能看出來是老虎阻止旅館的人走出去,那第二第三幅的象征與意義又是什麼呢?老虎會是他們走出這裡的關鍵嗎?
眾人不得解。
燈光再一次熄滅。
他們將帶著疑惑進入黑夜。
許漣來到三樓,她再一次經過了那小哥的房間。
此時房間裡的血跡已經乾枯,從鮮紅色變成了暗紅色。屍體也隱隱散發著臭味,許漣隻站在房門外幾許便被那刺鼻又惡心的味道刺激的不行,連忙離開了房門前,回到了自己房間。
許漣在進入房間後和昨晚一樣快速地檢查了一遍房間,隨後站在了窗邊。
窗外還是灰蒙蒙的一片,這場雨連續下了這麼久,都未曾停歇。
白天那老虎吼叫得不斷,一到夜晚,倒是聽不見牠的叫聲了。
許漣跟常穎兩人都心事重重,她們都被白天章大爺的異常嚇得不輕。
許漣現在倒是沒那麼害怕了,她膽子比普通人大的不少,接受能力也挺強,章大爺無疑是有問題的,至於他是不是每晚敲門的那個人,許漣還不能夠確定。
房間裡寂靜無聲,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安靜地不像話。
許漣倚靠在窗邊,麵向房間中間的大床。她在思考著眾多線索的關聯。
她感覺真相近在咫尺,到底還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
床上影子搖動。
許漣看向常穎,隻見她坐在床上,低頭扶額。
不對!常穎根本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