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的目暮十三很快回了消息,表示自己會立刻回到病房,高木涉看著月島茶的情緒還算穩定,就跳過了安撫環節,但一照麵就開口詢問案件內容仍舊擔心會對月島茶造成壓力,高木涉做在床邊,被子上的血跡散發的鐵鏽味比站著的時候更明顯,作為一個警察,高木涉對血的血腥味很熟悉,但是在同伴和受害者身上嗅到時卻還是會感到慌張,這是他始終不能克服的下意識反應。
目暮十三腳程不快,坐著電梯下到底樓後給佐藤美和子發了幾條消息安排事務,接到高木涉的消息時還沒走出醫院大門幾步,東京的五月份的太陽已經開始炙烤行人,醫院門口往來的行人有不少打著遮陽傘,往裡走往外走的步伐都是急匆匆地,目暮十三出來時恰好是人流量最多的午餐時間,飯盒裡露出的香氣提醒他給剛醒來的病患帶點食物。
這就是為什麼病房裡的月島茶得到了一碗醫院食堂出爐的特製病患營養白粥。
高木涉在目暮十三回來之前已經將案件的大概情況告知了月島茶,同時已經得知月島茶被牽扯進綁架案的原因,隻是在感歎月島茶的倒黴運氣。
目暮十三另外拿了一張凳子坐在高木涉旁邊,表情嚴肅:“月島同學,我想具體事件經過高木警官在我來之前已經跟你說了,現在還有兩名綁匪潛逃在外,鑒於你頭上還有傷,需要住院觀察,我們派了高木警官保護你,你不要太擔心。”
月島茶:哪能不擔心啊,這兩名綁匪今晚就要把這醫院炸了啊。
月島茶勉強微笑,拿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
目暮十三和高木涉就事件的細節對月島茶進行詢問。
“月島同學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從那個地下室裡逃出來的呢?”高木涉詢問。
這個答案可能有點出乎你的預料啊,高木警官。
雖然有些許離譜但月島茶還是老老實實的將逃離過程給目暮十三和高木涉解釋了一遍。
“我們上了那輛車之後就被迷昏了,之後櫻川同學在地下室裡叫醒了我,我們兩個被綁起來了,但櫻川同學用她的美甲割斷了繩子。我們靠在門的後麵聽綁匪的動靜,有幾個綁匪貌似要去什麼地方拿東西,把槍也帶走了,剩下兩個綁匪負責看著我們。我們折騰了點動靜吸引了一個綁匪進入地下室,門打開的時候我和櫻川同學就衝出去和開門的綁匪廝打,另一個綁匪聽到動靜越來越大也衝過來查看是怎麼回事,我和櫻川同學打暈了他們,我們也受了傷,趁著機會我們逃出來了,之後就櫻川同學提議分開跑,因為我們發現被綁架的地點太偏僻,沒有人煙。再後來我聽到有人的叫罵聲和跑步聲,我就躲起來了。最後就是......好像什麼地方爆炸了,下水道的管道回音太大,我很難受,就暈過去了。”
“美甲?”
什麼樣的美甲才能在短時間內割斷綁住兩個人的繩子?
目暮十三和高木涉震驚。
月島茶:“櫻川同學的美甲好像是用特殊的材質做的,和普通美甲不一樣。”
月島茶放下勺子,用剩餘的完好的右手展示給兩人看。
“櫻川同學解開繩子時是用雙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去切斷繩子的。”
月島茶做出一個掐斷東西的動作,手掌合攏起來。
櫻川克莉娜在那個時候出奇的冷靜,自救迅速,她跟月島茶解釋說是在美國上學養成的好習慣,來到日本也依舊保持著。
“畢竟也是得學會保護自己嘛。”
櫻川克莉娜笑了笑,試圖緩解月島茶的緊張。
月島茶表示理解。
“月島同學,除了美甲之外,還有什麼細節嗎?”目暮十三詢問道。
月島茶搖了搖頭,帶著歉意的青綠色眼睛不再望向二人,手也繼續握住勺子。
“很抱歉,目暮警官,我隻知道這些了。”
一旁負責記錄的高木涉停下寫字的手,望向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看問不出什麼了,也鑒於月島茶此時的身體情況並不算是很好,貼心的表示問話到此結束,而後帶著高木涉起身關門離開了。
這下病房裡又隻剩下月島茶一人。
月島茶仍舊保持著攪拌白粥的機械動作,沒有再將白粥送入口中,腦子中還有一陣一陣的炫痛,吞咽的動作帶著腦殼一起運動,兩半大腦的縫隙擠壓,發出隻有在自己腦子裡才能聽見的嘎擦聲。
談話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先前說要去換被子的護士腳步迅捷,動作乾練,是個果斷的性子,如果不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步,應該已經帶著被子回到病房了。
月島茶再一次打開爆拆王遊戲界麵,界麵這一回不顯示在她的思想之中,而是投射在她的視線前段,形成虛擬的光屏,僅她一人可見。
唯一一個任務關卡在剛剛已經自動點擊解鎖,進入關卡頁麵則是米花東綜合醫院的宣傳照片,大門光鮮亮麗,背後的樓棟整潔有序,藍天和白雲相映成輝,難以想象到救死扶傷的地方會被恐怖分子安裝上炸彈,在今晚過後倒塌成廢墟。
而現在,唯一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隻有月島茶,她也無法跟剛剛來問話的警官說明有炸彈,遊戲界麵上方以滾動屏形式播放著警告——炸彈必須要由遊戲玩家親自拆除才算通關關卡。
腦子的鎮痛正是她剛剛想對兩位警官坦白綁匪會在醫院安裝炸彈進行恐怖襲擊的懲罰。
必須要由自己親自拆除嗎……
月島茶長歎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說到底她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了,櫻川克莉娜的死亡太過突然,緊接著就是遊戲係統綁定和不停歇的警察問話,現在還有一位護士隨時會進房間換沾染上血跡的被子。
月島茶的腦袋嗡嗡痛。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現在回想不起來。
可能是爆炸對月島茶的記憶造成了一些不良影響吧。
月島茶沒有去深入思考忘記的事情,對她來說更重要的是現在,綁匪選擇她所在的醫院進行爆炸襲擊不是個巧合,他們通過什麼消息知道了自己就醫的醫院地址。可能是那些媒體小報,也可能是有綁匪就是醫院裡的人,最糟糕的是綁匪裡有警察係統裡的人,否則地下室爆炸就很難解釋了。
月島茶記得很清楚她和櫻川克莉娜打暈了兩個綁匪(手裡沒槍),跑出去之後分開找人報警的情形。
騎虎難下的是當時她們甚至無法借由綁匪的手機報警,因為綁匪根本沒帶手機,而她們的手機不知所蹤。
現在想來那兩個綁匪就像是水貨一樣,不怎麼能打,沒有手機,甚至連把槍都沒資格拿著。
像炮灰。
月島茶沉思。
她的記憶裡兩人的逃脫很順利,之後就和櫻川克莉娜分開了,所以後來為什麼櫻川克莉娜會和那兩個綁匪被炸死在地下室裡。
月島茶想起致使她躲進下水道裡的叫罵聲和腳步聲,當時情況緊急,沒時間想更細節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似乎不像是綁匪,不,應該說是,由綁匪和另外的人組成的團夥。
他們起了內訌。
月島茶努力從回憶裡扒拉出隱藏在腳步聲與叫喊聲裡的短促槍聲,是裝了消音器後的聲音。
有人中槍了,但警察沒發現中槍的人。
被帶走處理掉了?
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死亡人員隻有櫻川克莉娜和兩名綁匪。
那中槍的人是誰?剩下的綁匪之一?
希望是剩下的綁匪之一,這說明月島茶麵對的敵人帶傷,更容易對付。
一碗粥被月島茶喝的見底,時間又過去了一段,點開關卡界麵顯示的炸彈爆炸時間還有不到八個小時,八個小時內月島茶要找到並且成功拆除炸彈。
月島茶:完全不會拆彈啊。
月島茶完全不打算自己獨自去應對綁匪,她頭上也還帶著傷,真要是麵對綁匪就是白送命,即使她學過柔道,那也是送命。
但沒關係,月島茶給自己找了個好幫手。
沒錯,就是在同一個樓層裡值班醫生辦公室裡待著待命的高木涉警官。
正在月島茶想怎麼把高木涉警官忽悠進她的拆彈計劃裡時,有敲門聲響起。
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內第三次敲門聲了。
進來的人是護士,抱著新的被子。
黑色短發,褐色眼睛,乾脆利落的動作。
一模一樣,但月島茶就是感覺到了一股彆扭。
這次進來的護士不是之前出去的那個護士。
那這是誰?雙胞胎?
月島茶僵硬了身子,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放鬆下來,配合護士小姐拿走臟了的被子和空掉的打包盒。
護士收拾好後就關門離開,月島茶聽到合攏門的聲音,又聽到護士離去的腳步聲,這才轉頭去盯著那扇房門。
綁匪的人?
不,綁匪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