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贅 三天前的晚上,沈梔羽在客廳……(1 / 1)

沈時想念 溱羽 1466 字 10個月前

三天前的晚上,沈梔羽在客廳旁聽到了奶奶與父親的通話。奶奶習慣性地打開免提,老年機分外刺耳的話筒裡傳出沈言致帶著哭腔的聲音:“媽,我感覺,我可能把人,帶不回去了……沒有自主呼吸……要搶救……”支離破碎的詞句帶著鋒芒刺進沈梔羽的心口,這些天來強撐的情緒終於一瞬間崩潰。

她抬手按住胸前,卻依舊感覺呼吸緊迫;她想要說話,可是卻許久沒有聲音;她想要起身,想要做些什麼。是了,她要去寫作業的,作業還沒有寫……可是為什麼,好像站不起來,好像自己彎下了腰,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世界,突然在一聲破碎後,一片死寂。

那是個不曾合眼的夜晚,耳畔被儀器的嗡鳴充斥,眼前被慘白,血紅,深綠環繞,鼻翼間滿是消毒液的氣息。

曾經入眠後的安樂鄉成了此時此刻的夢魘,死死扼住沈梔羽的咽喉,獰笑著要她在崩潰中絕望。枕頭上的斑駁淚痕,鐫刻著不眠人無聲的痛楚。枯坐的身影在一室清輝裡,毫無生氣。月色輕輕拂過她的臉龐,點點晶瑩,刺目驚心。她終於開了口,可是那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四下無人之地,她將自己狠狠抱緊,揉碎了所有的哀慟,咽下了所有脆弱,風乾了所有苦澀,任憑那些將心口傷得鮮血淋漓,將麵龐蜇得道道鮮紅。

“我想要長大,那樣以後就可以做很多我想要做,但是小孩子還不能做的事。我可以去看想看的風景,做喜歡的事,愛自己愛的人,過不被約束的生活!”稚嫩的童聲輕輕回響,隨後伴隨著夜色逐漸遠去。期待已久的成長在嗚咽聲裡來臨,剜心刻骨,痛入骨髓。

但更加刺傷沈梔羽的,是來自第二天的訊息。視頻連線裡,依舊處於昏迷的母親人事不省,僅僅隻有連接的儀器還證明著她的生機。沈梔羽的指尖久久停駐在母親的麵龐上,沉默不語。眼底卻因著身邊姑姑的言語,慢慢凝結著狠厲。“你都不敢想,常理來說,女兒這麼大的病,做父母的應該要去看一看,幫著照顧。結果這娃的姥姥姥爺去了以後,人都還在ICU,張嘴就說人家的外孫子要去北京缺錢了,跟言致要上錢了。這爹媽也真是,姑娘命還沒外孫子出門重要啊……”

在沈梔羽的印象裡,家人長輩,一直都是對自己關心備至。姥姥姥爺會偷偷給自己留父母不許吃的零食,爺爺奶奶會帶著她去山間田野自由自在。而親友的笑意盈盈,也都在每一年的爆竹聲裡倍增暖意。

可是母親發病至今,曾經借了錢的親友各個毫無訊息,哪怕隻是需要來幫幫忙,甚至是照看她一二,都是含糊不清的言辭推諉:沈言致暫時失去了對他們的利用價值,沈梔羽成了他們避之不及的累贅。而姥姥姥爺那裡,雖然她一直清楚表兄更加得寵愛,可是她根本不曾想到二老會因此做到這般地步。

所謂情誼,所謂血濃於水,人世冷暖,唯利是圖,人心最為陰暗的一麵在此時此刻狠狠侵襲了在父母羽翼下不諳世事已久的沈梔羽。心口的疼痛似乎已經麻木,被生生撕開的傷痕成了空洞。沉寂與冷漠慢慢填補其中,將那裡最後的一絲溫度悄然埋葬。

“姑姑,我基本一天的時間都在學校,你們不用專門跑過來了,姐姐剛好下班過來在這裡休息順便陪陪我就可以,我爸我媽那邊缺人呢。”沈梔羽抬頭看向客廳裡幾位親戚,神情自若,眼裡也帶著平和。

“真的能行嗎,那你錢夠不夠,還缺啥不,到時候就讓你姐給你買。”“沒事,家裡都有呢,不缺,最近考試多,也不需要額外買啥,沒空的。”溫聲和眾人交涉完,沈梔羽收拾了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背靠著房門,聽著大人們依舊不休地討論,輕輕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跪在地上,在疼痛的掩護下,無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