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變故橫生。2018年的國慶節,注定會成為沈梔羽一生的夢魘。
對很多人而言,那隻是一個尋常的晚上。人們入睡,起床,並無更改。但是喚醒沈梔羽的,卻是一通來自父親的電話。“你媽媽現在在醫院手術,中午的飯你想辦法解決一下,我們回不來,錢留在桌子上,你記得吃早飯,彆遲到。”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厚重,或多或少地安撫到了正欲詢問的女孩。她壓下了心裡突生的不安,掛斷電話前往學校。
而在醫院裡,沈言致呆呆地看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一言不發。身邊的同事與朋友也沉默著陪同,在心底祈願。淩晨時分,沈梔羽的母親突然腹痛,緊急送醫的初步診斷是腫瘤。現下正在做開腹探查手術以進一步確定病情。這個堅強一生的男人在做完所有能做到的事之後,終於在此時此刻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脆弱與無助,紅著眼等待最後的宣判。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學校安排給初三學生的心理講座。沈梔羽揣摩著老師應該不來巡查,便安然縮起來打盹。可是正在酣眠時,卻耳邊似乎聽見時顏在急急呼喚。怎麼了?沈梔羽迷茫著轉過臉,看見時顏有些許尷尬地指向背後。順著方向看去,她一瞬間清醒了過來:“老師”!可是很反常的,班主任並沒有指責什麼,而是略做斟酌後看向自己的調皮學生:“你爸讓你中午回家吃飯,彆亂跑。”“哦,好,謝謝老師。”沈梔羽匆匆回應,隨後後知後覺,“可以回家吃飯,他們回來了?那媽媽應該,不是很嚴重的病吧?”她猜測著,可是心底卻依舊無端彌漫著不安與陣陣慌亂,一時顧及不到身邊,下課鈴響,她便立刻離開。留下身後的時顏輕輕蹙眉,眼中一時不明。
回到家,並沒有沈梔羽想象的一家齊全,而是祖母同樣不安地坐在客廳裡等待她。“奶,我爸媽還沒回?”“你媽情況還要再看看,醫生說要觀察什麼的,你爸得留下陪你媽。你姐再過兩天來陪你,我得回去看著些你爺嘛。”沈梔羽點點頭,自己祖父身體情況也很差,常年的心臟疾病困擾在這些年越發嚴重,甚至幾度到了心臟停搏急救的地步。離開人也確實很不安全。可是為什麼,自己好像突然間成了大家的負擔了?大家都需要挪出自己的時間來照顧自己?可是自己還偏偏什麼都不知道。一頓飯頓時食不知味,思緒也一團亂麻。
渾渾噩噩間,姐姐接手了沈梔羽的生活,而得到特批的沈梔羽匆匆忙忙趕去醫院探望母親。隻見曾經風華萬千的母親,此時看不出任何曾經的模樣,隻留下渾身插滿儀器,形容枯槁的麵孔。心臟在一瞬間仿佛被人狠狠攥緊,她狠狠咬住下唇,將嗚咽聲咽了下去,湊到母親麵前。“媽媽”。她輕輕喚道。看著麵前的人睜開眼睛,露出一抹微笑,女孩的眼睛突然一紅,眼淚終於掙開了約束,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