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狹窄的弄堂口，孟宴臣拎著那個乾洗店的袋子還有其他東西已經走了十五分鐘，他那輛車已經無法開進這裡，隻能憑借著手機上的地圖在這一堆“破老小”裡麵艱難地尋找。

終於找到了門口，孟宴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緊了緊領帶。叩響了門。

“誰啊？”葉子一邊問一邊打開了房門，但也隻是半掩著門，似乎沒有讓外麵的人進去的意思。

“是我，孟宴臣，你好點沒有。”微弱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孟宴臣看不清葉子的氣色，隻能模糊地看見一個輪廓。

“我好多了，孟總，我的衣服呢。”

“奧，在這。”孟宴臣把乾洗袋遞了過去。

“孟總，謝謝你，乾洗費回頭我在微信上給你轉賬。”

“你還有彆的事嗎？”葉子接著問道。

“這是我給你帶的一些吃的還有滋補品，你這次昏倒就是因為身體太弱了，醫生說你需要營養。”

葉子沒有接過去。

孟宴臣咳嗽了兩聲，“好冷的天啊，可以請我喝杯茶嗎？”

“那進來喝杯熱茶吧，不過我沒什麼好茶招待您。”

“沒關係，我喝什麼都行。”

葉子敞開了大門讓他進來，孟宴臣有點竊喜，他走進屋裡，帶著好奇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打量著屋子，但首先讓他記住的卻是一股撲麵而來的陳朽刺鼻的氣味，就像是那種陳朽腐爛的木頭浸泡在破舊金屬桶裡的氣味，他從出生就沒聞過這麼令人難受的味道，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個“家”，如果可以稱得上是家的話，可比他之前暫歇過的那個溫馨小屋差遠了。狹小逼仄的空間裡，衛生間廚房客廳都讓人一覽無餘。他的目光朝稍遠處瞥去，就看見積灰的陽台上有一片堆積的啤酒罐。客廳裡的茶機上擺放著一包拆開的香煙和一支隻燃了一半的香煙。沙發上還擺放著一隻半開的行李箱和一些零落的衣服。隻有沙發旁邊吊著的折鶴蘭生長的極好，葉子茂密，乾淨，青翠欲滴，和這屋子裡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孟總，茶好了。”葉子捧著一杯熱茶站在餐桌旁，又看著擁擠的這一切，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讓您見笑了，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還沒來得及收拾。

孟宴臣走回到餐桌旁，坐下，喝了一口葉子用茶包泡的茶，熱茶冒著的騰騰熱氣彌漫在兩人之間。

葉子也坐了下來。

“乾洗費多少，我給你轉過去。”葉子打開手機問道。

“你，最近真的還好嗎？”孟宴臣問道。

葉子笑了一下，說道：“孟總，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好幾遍。”

“因為我想聽到真話。”孟宴臣抬頭望著葉子的眼睛說道。

葉子與他短暫對視了一秒，當她沒有在孟宴臣的眼中讀到審視的意味後和那種咄咄逼人的銳利後，反而不好意思地避開了目光。

“還能怎麼樣呢？就那樣吧，活著，活著而已。”

“你有什麼新的打算吧，如果需要錢或者。。。”

“孟總，謝謝您的關心。”葉子打斷了孟宴臣的話語，她平複了一下自己小小的憤怒“我靠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我隻是暫時有些累了。”

孟宴臣說完也感覺有些失言，他的好意似乎又變成了一把刺向彆人的利劍，但他無法按壓心中的那股想要幫助葉子的衝動，在冷白色的燈光下，他看清了葉子的那張臉，煞白的，沒什麼光彩，眼睛中的星光也暗淡了許多，整個人仿佛都被抽走了靈氣，隻剩下一副軀殼而已。

“對不起，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想要幫助你。”

葉子知道這句話是真的，也意識到剛剛自己似乎有些失態，她不應該這樣對待彆人的善意，於是，她的語氣也變得更加柔和，說道，

“孟總，我知道你的善意，也真的從心裡感激您，隻是，我犯過的錯我會自己承擔，以後的路我也會自己走下去。您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你的善意無法擔負起拯救所有人的使命。太過沉重的十字架也會壓垮你自己。”

孟宴臣靜靜地聽著葉子的話。

“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他想了半晌，說出這樣一句話，不過他沒有看著葉子說出，隻是用手把茶包拎起來再放下，如是重複。

“我想，應該是可以。。。但。。。”

“那好，如果你以後想找一份工作或者找工作碰到什麼困難，可以找我。”說完，孟宴臣放下杯子就起身準備離開。“但沒有必要吧？”葉子還有半句話被孟宴臣死死地憋到嘴邊，沒有說出。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孟宴臣說完這句話就瀟灑地離開了葉子的家，並輕輕地帶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