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貝瑤攙著顧老爺子走進辦公室,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皺了皺眉,答非所問道:“老爺子,你在這棟樓裡有認識的人嗎?你要打電話給他們嗎?”
顧老爺子揮了揮手,笑著歎了一口氣,在池貝瑤的攙扶下慢慢坐下,“不用,我自己心裡有數。”
他打量著這間辦公室,全都是玩偶,這棟樓裡可從來沒有這麼個性化的辦公室過,他笑著看著正彎腰倒水的池貝瑤,看來自家那小子是真上心了。
池貝瑤端著水杯放到老爺子麵前,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老爺子一臉的欣慰和柔和。
顧老爺子:“姑娘,你這個辦公室布置的挺有特色的。”
池貝瑤順著他的目光掃視了一眼辦公室,輕笑了一聲,“是,我很喜歡玩偶。”
顧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我有個孫子,他也很喜歡玩偶,尤其是玩偶熊。”
池貝瑤詫異的看著笑眯眯的老爺子,老爺子見狀說得更起勁了,“他有一整個房間用來放各種各樣的玩偶,我跟你說在他小的時候......”
池貝瑤默默起身給說得正在興頭上的老爺子添了杯水。
剛把水杯放桌上,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顧知許衝了進來。
“爺爺!”
池貝瑤站在原地看了看麵色難看的顧知許,又看了看麵上表情心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顧知許的老爺子。
她遲疑的對顧知許說:“這是你爺爺?”
顧知許抿著唇點了點頭,走到默默喝水的顧老爺子身前,聲音壓抑的說:“您知道李管家找了您多久嗎?您一個人亂跑萬一出什麼怎麼辦?”
顧老爺子放下杯子,聲音中帶著些許心虛,“我這麼大的人了能出什麼事?”
他看了看跟在顧知許身後麵色蒼白的李管家,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找個地方坐了坐,喝口水。”
顧知許一言不發的攙著顧老爺子起身,顧老爺子走到半截又轉過頭來對著儘量降低存在感的池貝瑤笑了笑,“今天太匆忙了,你改天跟著知許一起過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池貝瑤瞥了一眼臉色依舊不渝的顧知許,想了想,笑著走過來對顧老爺子說:“好的,爺爺,改天我和知許一起去拜訪您。”
顧老爺子聞言樂嗬嗬的拍了拍池貝瑤的手背,在顧知許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池貝瑤在整理杯具的時候,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她回過頭,隻見顧知許站在門口。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顧知許歎了口氣,“抱歉,我沒想到爺爺會擅自過來見你,嚇到你了吧。”
池貝瑤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他並沒有告訴我他是你爺爺。”
頓了頓,她遲疑的說:“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好像身體很不舒服。”
顧知許苦澀的笑了笑,“我看監控的時候發現了。”
池貝瑤看著低沉的顧知許,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拿起架子上一個玩偶塞進了顧知許懷裡。
顧知許猝不及防之下被塞了滿懷,他錯愕的抬頭看著池貝瑤,池貝瑤朝他笑了笑,語氣調侃,“你爺爺可是跟我說了不少你小時候的事。”
顧知許瞪大眼睛看著池貝瑤,池貝瑤拖長了聲音說:“比如說你小時候睡覺一定要抱著玩偶睡啦。”
“比如說你......”
顧知許的手指緊緊扣進玩偶身體裡,耳垂變得通紅,他張了張嘴,然後撇開頭避開了池貝瑤戲謔的目光。
池貝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不逗你了。”
她指了指顧知許懷裡的玩偶,“這是我新縫的玩偶,送給你吧。”
顧知許不自在的低頭打量著懷裡的玩偶,這是一款市麵上從沒見過的玩偶樣式,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這是你自己設計和縫的嗎?”
池貝瑤頓了頓,然後點點頭,“是,這是我設計的。”
“長得很奇怪嗎?”
顧知許揪了揪玩偶的耳朵,“不會,很可愛。”
池貝瑤垂下眼眸看著玩偶,笑了笑沒說話。
顧知許抱著玩偶告辭離開,在出門的時候,他轉身對池貝瑤說:“對了,剛剛那個就是李管家,到時候我把他聯係方式給你。”
“你什麼時候需要他直接跟他說就可以了,我已經跟他提過了你的事。”
池貝瑤若有所思,想到了剛剛那通電話,她大概很快就需要李管家的幫忙了。
——
周六早上,池貝瑤背著包出門,她反鎖了家裡的門,剛要出樓道門,身後傳來李奶奶略微擔憂的聲音:“貝瑤。”
池貝瑤愣了愣,然後轉過身來,李奶奶站在樓道旁,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她在這裡等了多久,鼻尖凍得都有些發紅了。
池貝瑤快步走上前,握住李奶奶的手,果然冰冷一片,她語氣急促,“奶奶,我不是說了不要你送嗎?”
她特意沒告訴她出發的時間,結果李奶奶還是瞞著她在這兒等她。
李奶奶反握住池貝瑤的手,輕輕拍了拍,“貝瑤,你一個人去麵對那糟心的一大家子,我不放心啊,誰知道他們又會怎麼來逼你。”
池貝瑤深吸一口氣,語氣堅決,“不會的,他們手上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到我的了。”
“這次回去,主要是去警告他們手不要伸那麼長了,否則我不介意把他們給剁掉。”
她眼神冰冷下來,直到李奶奶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柔聲對著一臉擔憂的李奶奶說:“您彆擔心我了,您還是快回去吧,彆回頭感冒了。”
李奶奶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池貝瑤,眼神裡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交給了池貝瑤。
池貝瑤皺起眉疑惑的看著手裡的信封,李奶奶滄桑的嗓音響起,“我本來沒打算把這個給你。”
頓了頓,她又艱難的說,“這也是你媽媽的意見。”
聽到這句話,池貝瑤捏緊手裡的信,一臉錯愕的看著臉上閃過懷念之色的李奶奶。
李奶奶握著池貝瑤的手,“信封裡裝的是你媽媽查到的你爸爸做的一些虧心事,她當時在跟你爸爸鬨離婚,所以寫信特意交代我如果她之後出了什麼事,那這封信我就當沒收到過。”
“她說隻要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就會是安全的。”
池貝瑤麵色慘白,渾身不停的顫抖,她顫著聲音,“所以,我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難道不是意外嗎?”
“難道她不是因為......我嗎?”
是因為她吵著要吃冰激淩,所以媽媽才會去給她冰激淩的路上出了事故。
李奶奶抱住不停顫抖的池貝瑤,拍著她的後背,“貝瑤,我也不知道你媽媽是為什麼去世的。”
“本來我覺得你已經慢慢放下了,所以要麼乾脆就什麼都彆管了,可現在,既然他們不放過你,你也長大了,那我想你也有權力知道你媽媽當時想瞞著你的事了。”
池貝瑤眼神木然的看著前方,捏著信封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
——
李管家從後視鏡裡不停的觀察著麵色蒼白的池貝瑤,他轉頭輕聲詢問道:“池小姐,您沒事吧。”
池貝瑤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眼神空洞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對外界的詢問沒有任何反應。
李管家歎了一口氣,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顧知許發了一條信息,“少爺,池小姐看起來狀態不太對。”
顧知許皺眉看著李管家剛剛傳來的信息,什麼叫狀態不對?
片刻後,李管家傳來一張照片,隻見照片中的女孩臉色慘白無血色,眼神空洞而茫然,整個人看上去像是遭到了什麼嚴重的打擊。
顧知許皺眉看了照片好一會兒,然後切換到了聊天軟件,給黎助理發了一條信息,“黎助理,訂一張飛B市的機票。”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池貝瑤在李管家的呼喚中回過神來,她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原來他們已經到了機場。
在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幸虧一旁的李管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池貝瑤沙啞著嗓音低聲說道:“謝謝。”
李管家扶住池貝瑤的手微微用力,聲線平穩而柔和,“池小姐,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池貝瑤聞言頓了頓,她輕輕碰了碰懷中的信,垂下頭,聲音微弱到低不可聞地喃喃道:“是,沒什麼過不去的,我總要去查清楚。”
飛機上,池貝瑤看著手裡的信封,半晌,她麵無表情的拆開了信封,信封裡掉出來了一把鑰匙。
池貝瑤摩挲著鑰匙,拿出了信,信上是她熟悉的字體和筆法,這是她媽媽的字。
信的開頭媽媽簡單介紹了一下現在她的狀況,又說了自己已經查到了池牧崢在企業發展階段因為急功近利而做的一些虧心事的線索。
她還說最近身邊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人,所以希望李奶奶可以暫時替她保管這把鑰匙,如果她出事了,那這封信李奶奶就當沒有收到過。
突然,信紙上落上了一滴水珠,池貝瑤默了默,緩緩抬手撫摸上自己的臉,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
她收起信紙,麵無表情的看向窗外,眼眶中不停溢出眼淚。
她是傻子,她想,她居然連她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都稀裡糊塗的。
因為愧疚和自責,所以在池家以贖罪的名頭被肆意對待。
她是再蠢不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