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動物園。(1 / 1)

不知誰,一劍從背後飛過來,蕭淩風側身躲過。

他又驚又怒,困惑無比。

到底怎麼回事?

現實不允許他多想。

他和段尋的情況很不好,前有魔獸,後有人修,腹背受敵。

他本來就受傷不輕,身上又添了幾道,有一記,差點捅穿他的小腹,而段尋也受了傷,兩條手臂滿是血汙。

“魔獸混在我們中間,殺!”

段尋:“他是人!窮胤讓我們自相殘殺,戲弄我們!你們相信魔獸的話?!”

但是沒用,大家都殺紅了眼,一聽有魔獸,不管三七二十一,寶劍長刀、術法符咒先砸下。

段尋低罵一聲,壓下心底那些疑惑,對蕭淩風喊:“跑!”

蕭淩風不多話,化狼,低下身體,段尋翻身而上。

窮胤怎麼會認識蕭淩風?

為什麼窮胤要在這時候點破蕭淩風的身份?

一開始,蕭淩風落入囚牢,是不是和窮胤有關?

蕭淩風化為狼形,速度更快,動作更靈活,如一道飛馳的火焰,躲避四麵八方來的攻擊,向前方衝去,目標,無定。

段尋麻木地拉弓,箭飛,火焰起,和身後的蘇橫、木澄圖,一起阻擋後方的攻擊。

蘇橫頭皮發麻,兩邊挨打,他和澄圖都不擅長正麵作戰,到現在,已經難以支撐了。

段尋曾經給他們下過命令,若段尋或段淩中的一個死了,他們必須自殺。這段時間,無論他們怎麼對段尋示好,段尋都無動於衷。

現在的情況——蘇橫與木澄圖對視一眼,均見到雙方眼中的殺意。

都要死,臨死前,不如殺了段尋,也能痛快一把。

段尋射殺一隻撲上來的鳥,掃了眼後方的兩人,出聲道:“你們走吧,若我活下來了,就取消那條自殺命令,如何?”

蘇橫惜命,又有愛人在旁。有一分活下來的機會,他都不會放棄,木澄圖也是。

他們大概都很愛對方,想要和彼此長久地活下去。

兩人猶豫幾秒,隨即身形如鬼魅,混在人海獸群中,消失了。

礙事的人走了,隻剩他和蕭淩風了。

他們漸漸遠離人修了,落入魔獸堆裡,段尋成了一個活靶子。

有魔獸喊道:“給人修騎,你還是個魔獸嗎?”

蕭淩風跑得沒空說話,在心裡罵他:你懂個屁!

一人一獸於是都淪為了攻擊的對象。

段尋兩隻手臂痛到麻木,全身經脈一抽一抽的,在被不斷撐開,愈合。

蕭淩風也不太好。

繼續這樣下去,他們跑不出去。

段尋飛快地摸了一下蕭淩風的大腦袋,說:“很棒。接下來還要辛苦一些,我要衝元嬰,引雷劫。”

段尋閉上雙眼,舒展身體。

白衣血跡斑斑,在狂風中翻飛,似乎下一秒就會折斷,又好似至死不倒。

天地靈氣瘋狂奔湧,灌入經脈——現在,此地,靈氣一點也不缺。

因為死了太多人、太多魔獸,他們的屍體堆積,他們的靈力潰散,反哺天地。

大量靈氣湧入體內,又被他催發,箭勢威猛密集,如火亮的飛星,燒出一條路來。

蕭淩風配合地張開嘴,吐出微弱的火焰,燒掉一些還想攔路的魔獸或人。

經脈不斷地被衝刷,拓寬,受損,重塑,在劇痛中新生。

天色發昏,烏雲遮天,空中血氣沉沉。

轟——

第一道天雷如白刃,撕碎天地,直劈而下。

轟隆——轟隆——

道道天雷,亮如白晝,照儘一張張猙獰的臉,一具具散落破碎的屍體。

段尋皮膚破裂,渾身浴血,騎在巨狼的脊背上,舉弓,對上天雷。

血流染紅了黑色的毛發,二人形如惡鬼,向外奔去。

這一次,沒有魔獸敢攔住他們。

雷劫威力深重,更重要的是,沾上雷劫,就與此人沾上了因果,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沒有誰會蠢到去碰彆人的雷劫。

蕭淩風喘息急促,耷拉著舌頭,四足發力狂奔。

在魔界和中洲的中間,無定從北到南,大部分臨中洲,小部分臨北邊雲洲。

他們要去無定北邊,繞雲洲,去極北。希望那裡沒有魔獸進攻。

天雷滾滾,血腥氣越來越重。

段尋肉身劇痛,腦子卻清醒。

金丹到元嬰,一般三十六道雷劫,越往後,威力越大。

元嬰到化神,五十四道。

而更往上的,更為複雜了。

現在過了一半。

段尋從空間裡掏出符紙,開始貼符陣。

因手臂受傷,雷劫加身,他做得很慢,但很穩。

兩套符陣,一套聚集靈氣,便於吸收,另一套起防禦。

他以蕭淩風的身體為底,把兩套符陣貼在上麵。

都很簡單,聊勝於無吧。

最後十二道,威力更甚。

蕭淩風停下了,他說:“我們到無定了。”

他放下段尋,舔了舔他的傷口。

天雷轟轟,餘威波及到他,他不走開,默默地陪在段尋身邊。

他不能替段尋分擔雷劫。雷劫,隻能由本人自己扛,但他也不願離開。

段尋輕輕點了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他也沒有說讓蕭淩風走出雷劫這種話。

一,蕭淩風不會走。

二,無定,是一塊神奇的地方。

它會變,變的不僅是地勢,還有空間,這種變化毫無規律。

幸好是一大塊、一大塊地變化,隻要段尋和蕭淩風挨在一起,就不會分散。

因此它是一道天然的險阻,因此龍虎門沒有防備,未料到這麼多的魔獸能過來。

魔獸也不一定從無定走,他們可以從北方或南方的空隙裡繞過來,不過這兩處空隙裡,都有人修把守。

南邊,破夜刀宗,北邊,白沙堡。

沙棠的幻術或許能做到。

段尋理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還有最後讓他不明白的一點,窮胤。

天雷短暫止住,在雷雲裡蓄積,似一條條長蛇。

最後六道。

雷劫中蘊藏著深厚的天地靈力,它淬煉經脈,錘煉肉|體,凝實神魂,是考驗,也是饋贈。

段尋的弓和他的身體一樣,裂出無數碎紋。

他棄了弓,仰頭,徒手對上天雷。

他估摸著自己還能撐一撐,應該不會死在這。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身體重創,修為倒退。

雨水混著血,流過臉頰,指尖火焰燃起,直指劈落的銀白色閃電。

紅白對撞,周圍樹葉刷啦作響,樹身折斷大片,倒飛出去。

三。

段尋咳出大口鮮血,內有碎塊。

二。

段尋身體一顫,抬頭望向雷雲儘頭,麵容沉靜。

一。

比前五道更重的天雷重重砸下,土塊飛揚,砸出了近十米的深坑。

蕭淩風有所防備,但還是狼狽地摔了下去,他張開嘴,扭頭叼住段尋的衣服,調整身體,和段尋一同墜落。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伸手,向段尋,摸了個空。

雷劫已去,塵土漸散。

蕭淩風打了個滾,抬頭,周圍哪裡有段尋的影子?

“段尋!”

段尋靠在身後的石頭上,平複喘息。

周圍的景物全變了。

蕭淩風又不見了。

他動了動手指,沉沉吐出一口氣,心情極差。

好想殺人。

該死的窮胤。

腦子裡還有一陣陣哇哇哇哇的大哭,吵得他更心煩。

體內的金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小小的,像人參娃娃一樣的元嬰。

它五官模糊,和段尋依稀有幾分相似。滿身裂痕,正睜大眼睛,坐在那裡大哭,但是一滴眼淚也沒掉下來。

段尋:“閉嘴。我用契約找他。”

元嬰不哭了。它伸手,從自己身上揪下來一小團,磨刀霍霍。

也許是無定的特殊性,契約的感覺很弱。

但蕭淩風應該還在無定。

走吧。去找蕭淩風。

他也會找過來。

段尋麵無表情地站起來,拿起竹竿,探索周圍,順便摸索下成元嬰後的新身體。

成嬰後,神識能看得更清楚了,望向彆物,以前隻是一團團,現在還能細分出幾絲氣。

而身體,受損嚴重,但在緩慢修複。

腳下是草地,望過去,一片綠色草原,遠處有樹林。

一棵棵樹綠色點點,從地上長到天上。

那裡應該有一座高山,樹木依山而長。

空氣很清新,滿是草木的味道,以及動物們身上的氣味。

周邊一隻隻野獸在地上走來走去,居然有蕭淩風那麼高。

蕭淩風的狼形巨大,能有段尋的腰高。這些,四肢更修長,是馬嗎?

它們沙沙的,踩過草葉,咀嚼葉子。

有的甚至走到段尋身邊,蹭了一下他。

段尋伸手摸,它也不躲,綿長地叫了一聲。

是一隻鹿?鹿群?

橢圓的耳朵,堅硬的角。

溫熱的皮毛。

段尋放開手,那鹿就走了。

它慢悠悠地走向一塊地方,停下來,低頭。

段尋聽見了水聲。

這裡有一條河,鹿在喝水。

這裡的鹿溫和、親人。

段尋往前走,時不時有鹿來碰碰他,和他玩似的。

前麵有一塊巨大的東西。

山石?上麵有深厚的靈力。段尋準備上前看看。

不料,那塊石頭突然站起來了。

段尋往後連躍幾步,仰頭。

他這才聞到一絲絲氣味——這也是一隻野獸。

它非常高大,以段尋的角度,連身後的山都要擋住了。

鹿群絲毫不慌,吃草的吃草,喝水的喝水,散步的散步,隻是稍微走遠了點,似乎給這個大塊頭騰出位置。

一個長條從它身上甩出來,頭的兩邊,有巨大的扇形樣東西。

什麼東西……大象嗎?

大象說話了,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中氣十足,與他龐大沉重的身體十分相稱。

“一道天雷進來的年輕人。”

“外麵發生了什麼?無數的血肉把我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