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那可是我表弟。”(1 / 1)

難怪昨晚姨婆說跟著大人方便。

蘇江注意到,其他遊客的車都是統一開進停車場,再步行或者換乘觀光車去古鎮。

他們的考斯特跟著前麵的小車,直接開到了鎮子的牌坊下麵,還有一位盛裝打扮的導遊迎上來。

大家一邊聽她講解,一邊參觀。

沿街古色古香的商鋪都是新建,售賣的也都是全國各大景點均有售的旅遊產品,叫人提不起興趣。

倒是那座著名的廊橋,在網上看照片覺得普通,置身橋中才領略到它的氣勢恢弘。

除了橋墩是鋼筋水泥結構,朱褐色的橋身全實木打造,橋麵開闊,足夠五六個人並肩通行,顯得非常古拙、大氣。

蘇江招呼表弟丁柯一聲,就等不及地衝進橋裡拍照,拍橋頂飛翹的簷角,精美的雕花。

發現廊橋中央還有一個三層的觀景台,又咚咚爬上去拍古鎮遠景。

稍微有點尷尬的,學姐也在觀景台上自拍,看見蘇江上來,害羞地放下手機。

蘇江主動說,“學姐,要不我幫你拍吧?拍完你不喜歡再刪。”

學姐猶豫了一下才說好。

蘇江就指點她稍微調整姿勢,迅速拍下照片,導進手機調整。

實話實說,學姐不算美女,但也文文靜靜。

蘇江對她的麵部稍作修飾。

相比那種P得連親媽都不認識的“好看”,深以為真實、自然又比本人稍微好看一點的效果更理想。

再著重調整照片的飽和、色溫,增加曝光,用冷色調營造小清新的氛圍。

學姐看到照片,驚喜得哇地叫了出來,要求趕緊加微信發給她。

從觀景台下來,學姐就不再當獨行俠,主動和蘇江他們一起玩。

丁柯最善於跟女生打交道,指導學姐倚門回首、托腮沉思、四十五度望天,花樣百出地拍照。

表弟得知她是中文係,也跟她請教保研都有哪些要求。

眼看廊橋就要走到頭,丁柯又掏出防曬霜跟學姐分享。

學姐感慨,“現在的高中男生都這麼精致了嗎,我要跟不上時代了。”

過橋發現考斯特停在橋頭,才知道他們玩過了頭,大人們都已經在車裡等候。

大家趕緊上車。

學姐變成小女生模樣,賣弄地把照片拿給她媽媽看,又回頭招呼蘇江,“麻煩一會給我媽也這麼拍兩張。”

阿姨也抱怨,每次出門,主任就沒給她拍過一張滿意的照片。

主任順著出門的話題,聊起不久前出國調研的見聞。

大家說說笑笑,氣氛變得輕鬆,不再那麼例行公事,有了遊玩的愉快。

由廊橋去暗河的路上,導遊為大家介紹了暗河的概況,形成於兩億年前,是全國罕有的喀斯特地貌奇觀,有“三天三夜”、“天生橋”等等美景。

主任大概是地質方麵的專家,很內行地補充,所謂“暗河”就是流經溶洞的地下河。

天生橋則是岩石被地下河水衝刷、垮塌,最後殘留的山梁。

車到遊船碼頭,走內部通道,還有人遞來嶄新的救生衣。

遊船是靠人劃槳推動的小舢板,大人們分坐兩支,四個小孩單獨坐一支。

小船緩緩滑進山穀,頓時陰涼撲麵。

兩岸樹木繁茂,因為光線反射的緣故,水流也呈翠綠色。

蘇江和表弟是從小看慣了的,不覺得稀奇。

丁柯和學姐不停伸手掬水,很驚訝掬起來清澈透明的水看著怎麼會是這樣綺麗的顏色。

繼續前行,山林消失,變成陡峭絕壁。峽穀也越來越窄,朝著小船緊緊圍上來。

蘇江一邊按快門,一邊感慨,“我們這是穿進《盜墓筆記》了吧。”

學姐和丁柯也附和,簡直跟書裡的描寫一模一樣。

表弟傻乎乎打聽什麼筆記,是物理嗎?

大家都給逗笑了。

學姐評價,剛見麵那會,還以為蘇江和丁柯是大學生,雷弋呢,倒還像個初中生。

丁柯馬上說,“初中生誰會穿西褲呀。”

接待客人的緣故,表弟今天特地穿了一條嶄新的休閒西褲,立領夾克。

學姐總結,“越這樣越顯小。”

正說著話,眼前一暗,小船滑進溶洞。

在船尾劃槳的船夫伯伯煞有介事地吆喝,“一天一夜過去了。”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他喊,“天生橋到了!”

話音剛落,眼前一亮,頭頂出現一道懸空的山梁,陽光透過兩側的植物綠油油地落下來。

雖然有主任的科普在先,大家還是被這壯麗的場景震撼,愣愣地隻知道仰頭傻看。

等到想起來舉相機,遊船已經重回漆黑的洞穴。

船夫伯伯吆喝,“兩天兩夜過去了。”

所以導遊介紹的“三天三夜”,就是以光線的時有時無代表白晝黑夜交替。

黑暗中,船夫伯伯唱起山歌。

簡短的幾句,十分嘹亮地在頭頂震蕩,還沒聽懂唱的什麼就結束了。

“天生橋又到了,”船夫伯伯特彆提醒蘇江,“要拍照的抓緊時間。”

蘇江連忙舉起相機按快門。

這架天生橋比第一架規模大,通過的時間也稍長。

聽船夫伯伯介紹,橋上還有一個寨子,通公路以前,村民進出都靠坐船。

小船第三次進入溶洞,再出來,伴隨一句“三天三夜過去了”,就該棄船上岸了。

難怪姨婆昨晚說不想爬山。

上岸才知道,遊覽暗河坐船十分鐘、爬山一小時。

接下來的行程全是看不見頭的之字形石階。

雖然沿途也有懸著石鐘乳的小溶洞,古樸小巧的土地廟。

丁柯和表弟隻參觀了一次溶洞就懶得再看,隻想儘快登頂休息。

蘇江因為要給學姐和阿姨拍照,陪著她們一個景點不落地逛上去。

等到所有人在山頂彙合,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午飯也已經安排妥當,就在山頂的農家樂。

餐桌布置在露天小院,旁邊是圍著竹柵欄的菜園,一群雞、鴨在不遠處嘰嘰喳喳,又有一隻巴掌大的小奶狗在腳下拱來拱去。

地道農家菜,臘肉炒蒜薹,粉蒸肉,大片的香腸,煎得酥脆的小魚,山藥鴨湯用的是真正散養的土鴨,一盤盤份量十足地直堆到桌沿。

飯是鐵鍋烘出來的豬油土豆飯,結著香脆的鍋巴,不需要菜就能吃兩碗。

聽見舅舅說,知道主任注意養生,所以菜都做得清淡,沒放花椒。

蘇江就和丁柯交換一個愉快的眼神。

丁柯飯後評價,除了那道“折耳根”實在接受無能,這是他在涪縣吃過最美味的一餐。

下午的時間,大人們就著明媚春光進行常規娛樂——打麻將。

小孩們在附近閒逛。

蘇江拍風景,也給大家拍照。

得知農家樂的老板要去旁邊小溪“電魚”,都跟過去看熱鬨。

趁著表弟和學姐都在溪邊,丁柯故意衝蘇江長長歎一口氣。

蘇江提醒,“那可是我表弟。”

丁柯馬上說,“糊弄誰呢?我都跟他問清楚了,根本不是真表弟。”

“總之你不要瞎想!”

“你怎麼知道我瞎想了,因為他完全是你喜歡的類型?”

“還真不是!”

“不是嗎?我看初中那誰就跟他有幾分像。還有你喜歡的男明星,全都是這個類型。”

“我看著怎麼一點都不像?”

“瞧你那德行!不過我看見雷弋,基達隻有輕微震動,他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你還沒完沒了是不是?”

蘇江作勢伸出拳頭。

丁柯大叫“打人了、土匪打人了”,投奔表弟和學姐而去。

又有那麼一會,丁柯和學姐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留下自己和表弟在溪邊。

表弟笑著說,“爬山的時候,丁柯跟我說了你許多事。”

“他那狗嘴吐得出什麼狗屎……”

明知道丁柯不會說太過分的話,蘇江還是有點心虛。

“丁柯說,你饞那相機饞了一年,要不是因為回涪縣,你爸爸還不肯給你買。”

“我這還是配的最便宜的餅乾頭,都花了小一萬呢,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要啥有啥。”

“丁柯還說,你小學那會得了闌尾炎還以為是鬨肚子,夜裡痛得滿地打滾才給房東送去醫院。”

“那時候年紀小,不覺得什麼的。”

表弟就說,“要是你再得闌尾炎,一定要告訴我。”

“我謝謝你,我隻有一根闌尾。”

表弟還不放棄,“那下次你得彆的……”

蘇江氣得笑起來,“你就不能我盼點好嗎?”

表弟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妥當,打住了。

蘇江笑著閉目休息。

眼皮下跳動著太陽的金色光斑。

耳邊,總覺得溶洞裡船夫伯伯那聽不懂的山歌又唱了起來。

當時隻覺得嘹亮,這會才聽出歌裡的快活。

下山前,好不容易逮著個空,蘇江數落丁柯,“乾嘛把我什麼事兒都往外說!”

“哎喲喂,表弟這是轉背就把我賣了呀!我隻是拜托他多照顧你。再說了,幫你們增進了解不好嗎?”

“那可太感謝您了。”

“初中那會,”丁柯話鋒一轉,“我慫恿你去追那誰,鬨得不歡而散是我的責任……”

丁柯話說一半打住了。

表弟和學姐朝著他們走來,爭論到接待客人的緣故,表弟今天特地穿了一套嶄新的休閒西服。

底是上山辛苦還是下山辛苦。

學姐認為是上山,上山更消耗體力。

表弟則說下山其實更難,兩條腿會一直發抖。

蘇江也說確實是下山。

丁柯說,“待會回去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結果返程並不需要再走台階,後山有盤山公路直達古鎮,考斯特也已經等在農家樂背後。

回到縣城,時間不早不晚剛過五點。

主任一家要先回山莊休息,遊山玩水有些乏了。

蘇江和丁柯提前在路邊下車。

表弟也跟了下來。

原來姨婆專門給了他餐費,要他請蘇江同學好好吃一頓晚飯。

蘇江也沒有客氣,隻覺得開心——這個世界上有姨婆,有丁柯,有F4,自己是多麼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