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公然撬牆角破壞彆人感情的行為被他說得這樣理所應當,趙思禮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林世桉瞧著他的臉色,慢慢笑了:“趙工心裡在罵我?”
趙思禮不作聲。林世桉收斂了笑意,微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我真的沒有破壞彆人感情的癖好,但如果這個人是你,我的確會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這種輕佻浪蕩的言語和這張臉實在違和,卻又因這張臉增添了幾分真誠。
趙思禮不作判斷,隻說:“就算從那晚開始算,我們也才認識了半個月不到。”
可他話裡話外,卻好像已經對他產生了很深的感情。任誰都會覺得輕佻。
趙思禮清醒了半輩子,這樣的情話和泡妞手段見得太多了。他們單位曾經有個實習生,沒畢業就被騙著做了情婦,懷了孕才知道,原來對方早已經組建家庭。
那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
彆說他早已過了轟轟烈烈談愛情的那個年紀,哪怕是懵懂無知的青春期,以趙思禮的性格,也不會因幾句甜言蜜語就被哄得迷了心竅。
他雖然長得還行,可到底是個快要奔三的男人,以對方的工作樣貌,不至於鬼迷心竅到為了他甘願去做小三。
除非,他本身就是個遊戲花叢的風月慣手。
頓了頓,趙思禮接上前一句,問他:“這是你獵豔的慣用技巧?”
林世桉反問:“你的依據是什麼?”
趙思禮無言。
難道說他的情話說得太好?
“還是說,”林世桉彎下眼睛,嘲弄自己的同時一箭雙雕戲謔了趙思禮:“你覺得那晚我的表現已經達到了可以論證你這個猜想的程度。”
趙思禮短暫的失去了語言能力。
嘴唇幾張幾合,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好在林世桉沒就這個話題繼續展開:“不管我過去什麼樣,在感情方麵是不是同我所說的那樣乾淨,都不妨礙你接下來聽到的話。”
他半蹲著,手掌搭上扶手,和趙思禮形成了一仰一俯的姿態:“你覺得是意外,我卻覺得是命中注定。否則路上那麼多車,你怎麼偏偏上了我的那輛。”
趙思禮找回聲音,就事論事:“那天路邊停著打雙閃的就隻有你一輛車。”
林世桉不做辯論:“那也是天意使然。”
“強盜邏輯。”
林世桉笑笑:“我說過,我原本不打算同你說這些話,這其實不符合我一慣的行事作風。”
趙思禮直覺後麵還有下文,便靜靜等著。林世桉果然說:“我看得出來,你對目前的生活並不滿意。”
“你的依據是什麼?”趙思禮挪用了他的話,微微有了些被冒犯的不悅。
林世桉沒答,反問:“你為什麼逃避他的電話?”
他沒說“他”是誰,趙思禮卻心知肚明。
對方在這方麵的敏銳超出了趙思禮的想象,又或許是他表現的太明顯,讓林世桉看出了端倪。
但無論如何,趙思禮都不想跟他討論這個。
“看來我猜的沒有錯。”林世桉說:“你或許有過男朋友,又或許正在冷戰,所以那晚你才會跟我發生關係。”
趙思禮聞言露出幾分古怪:“為什麼是那晚,而不是那晚後發現了什麼才開始冷戰。”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我認為你不是那樣的人。”林世桉稍作思量:“讓我猜猜,他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選擇用那樣的方式進行報複和撫慰自己,借此達到一種心理上的平衡?”
他做了一種猜想,並未打算從趙思禮這裡得到論證。
事實上,就連趙思禮也說不清當時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做了那件事。但有一點他沒辦法欺騙自己,他是在清醒的情況下選擇了和林世桉發生關係,不能推說成為酒後亂性。
他也是男人,所以很清楚,酒後亂性這種事其實並不存在。不過是個推脫責任的說辭罷了。
趙思禮很快說道:“照你這麼說,我抱著那樣一種心態,即便上的不是你的車,換成其他人,結果也是一樣的。”
“或許吧。”林世桉接受了他的說法,繼而又道:“但也證明了,我們之間是存在一些緣分的。”他說:“你恰好上了我的車,我又恰好在開會時認出了你的作品。”
趙思禮意識到他話裡的順序,很快反應過來:“你知道是我?”
他沒有正麵回答,但接下來的話,變相印證了趙思禮的猜想:“或許,這次本該接待你們的人不是我,或許,根本沒有那麼多巧合,又或許,是我蓄意而為呢。”
他笑得又淺又淡,仿佛戴著一百層麵具,每剝開一層,展現在趙思禮眼前的都是一個全新的姿態。
職場如戰場,在人際關係稍微複雜一點的公司待著,難免要給自己套上幾層不一樣的皮,趙思禮如是。
他跟著瞿江鬱見過了各形各色的人,偽善、貪婪、自大、狂悖,當然也有優良的,這種人或多或少都戴著麵具,但隻要細心一些,耐心一些,總能從細微之處窺探出端倪。
而林世桉,則是他見過的人裡最難琢磨的。
大約還是道行不夠。
他看透了趙思禮,趙思禮卻看不透他,甚至分不清他話裡究竟幾分真幾分假,這種感覺對趙思禮而言實在不能算好。
林世桉點到即止,不再繼續。
他起身換了衣服,穿戴整齊重新出現在趙思禮麵前:“隔壁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好,你安心待在這裡,晚餐之前我不會回來,有事情隨時都可以打我電話。”
趙思禮看著他,沒來由的冒出個念頭:“水管是你弄壞的嗎?”
林世桉彎腰,平視他的目光,卻未給出任何具有參考價值的神態:“你猜。”
趙思禮不語。
林世桉笑笑:“晚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