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榻地點在本地最大的臨海酒店,以價貴聞名,和林世桉公司開發的酒店距離不遠,走的都是高端路線,競爭關係。
就算住在其他地方,趙思禮也會找機會過來一趟。隻是沒想到,對方安排的會是海景套房。
視野開闊,房間裡可以看見遠處亮起的燈塔。即便對方財大氣粗,也未免超出差旅標準太多。
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一直沒鬆,直到實習生過來敲門,趙思禮方如夢初醒般回過了頭。
“趙工?”她敲幾下,走進來,感歎說:“這回的甲方還真是爸爸,連我這種來打醬油的都住上了海景套房。”
聽見二人房型相同後趙思禮明顯鬆了口氣:“你的工作同樣重要,不需要妄自菲薄。”
實習生笑嘻嘻:“趙工放心,一定不辜負組織對我的期望。”
趙思禮笑笑:“明天八點出發,今天好好休息。”
“可……咱們還沒吃飯呢。”
趙思禮忘了:“樓下有餐廳,你先去,我收拾一下。”
“要叫林總嗎?”她問。
趙思禮按下拉杆:“叫吧。”
他私心裡並不希望和對方產生過多接觸,但公是公,私是私。
趙思禮很快調整好心緒,換了身清爽的衣服,開門恰好碰見隔壁出來的林世桉。
“林先生。”由於不清楚他的具體職位,便則中選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稱呼:“肖雨告訴您了嗎,我們要下去吃飯。”
林世桉換了件黑絲綢襯衫,微鬆的版型和純黑的絲綢上衣給微淡的眼眸增添了幾分深邃,下身同樣是絲綢質地,腰間纏了兩圈綁帶,收攏了襯衫下擺,淺v的領口裸露出一半的鎖骨,愈發利落挺拔。
有點像他在電視裡看過的秀場模特。
“說了。”林世桉帶上門,露出的手腕上戴了隻趙思禮同款的機械表。
這是他們擁有的第二件同款。
趙思禮收回目光,同林世桉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電梯四方都是鏡麵,讓身處其中的人每一個表情都無所遁形暴露在同行之人眼中。
趙思禮穿得清爽乾練,就顯得身旁人濃烈豔麗,幸而他有一雙好看的淡眸,弱化了衣服本身帶來的衝擊感,否則這樣的打扮,恐怕會顯得有些……風騷。
萬州近幾年才開發出來,名氣比不過濱海,遊客雖然多了,交通卻遠不如那邊方便。
白天餐廳見不到幾個人,到了夜間人滿為患。肖雨查了攻略,先一步下樓訂了位子,張望時瞟見兩道出眾的身影,忙不迭抬起手臂。
他們對這邊不熟,林世桉便全權安排。
酒店的特色同樣是萬州的特色,精致漂亮,但不可口。趙思禮吃得慢條斯理,菜不合胃口,他也安安靜靜陪著吃到了結束。
海灘亮如白晝,夜間溫度不似白天那麼高,有人組織了沙灘排球。肖雨頻頻轉頭,向往和殷切簡直快從眼睛裡溢出來。
林世桉抽了張紙巾擦手:“樓下有露天咖啡廳,不累的話可以去坐坐。”
肖雨瞳孔晶亮,明明想去的不得了,還是忍住先望向趙思禮。
“那就去吧。”時間尚早,趙思禮也想看看酒店的其他設施。
“我回去換件衣服。”肖雨雀躍問:“趙工換嗎?”
“我就不了。”他看看表:“我去下麵等你們。”
林世桉起身:“我陪趙工下去。”
趙思禮微頓,林世桉的目光便看過來,淡眸裡藏了一抹似有若無極難分辨的笑:“趙工改主意了?”
趙思禮輕抹指腹:“沒有。”
二人搭乘電梯下到一樓,期間誰都沒有開口先說什麼,讓他有些摸不準林世桉究竟是什麼意思。
坐下要了壺花茶,趙思禮另外又向服務員要了冰塊和飲料。
海風裡滿是濕鹹的氣息,出於職業習慣,每到一個地方趙思禮會先觀察裝潢和設計,大到頂燈牆壁小到地磚的拚接方式。
來之前他做過功課,知道這家酒店走的是高格調的藝術風,就連回廊的形狀和牆壁的配色都很有講究。
乍看還真的很像一間畫廊。
他在腦內構圖,沒留意到麵前杯子何時被加滿,反應過來,林世桉已經好整以暇靠回了椅背。
“謝謝。”趙思禮慢半拍道。
“客氣。”
注意到杯子裡僅放了兩塊冰,在高溫下融化得很快。趙思禮喝掉一部分,將手伸向冰桶,對麵安靜的好似不存在的人突然開口:“趙工好像特彆怕熱。”
趙思禮手一頓:“是。”
林世桉雙手交疊放在膝頭,眼底的墨痕浸了水般化開:“我記住了。”
這話聽著怪怪的。
趙思禮撚起冰塊:“林先生,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林世桉輕點膝蓋,示意他繼續。
趙思禮思量片刻,決定將話鋪開,提前規避不必要的麻煩:“那天我喝多了。”
林世桉忽地一笑:“你想說那是個意外?”
趙思禮不想將責任推給酒精,如果他早知道對方會成為他的客戶,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他發生那樣的關係。
工作最忌諱的就是參雜進私人感情,不管對方是什麼態度,他認為還是把話攤開說明白比較好。
“是。”趙思禮思忖道:“但主要負責在我。”他沒有斷片,比誰都清楚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林世桉轉動腕表:“趙工把我說糊塗了。”
海風撥開趙思禮的黑發,鏡片下的眸子微微斂著,他在思考,試圖找出一個婉轉,雙方也都可以接受的方式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林先生。”他道:“我想,您應該不需要我負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