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瞻四方 妹妹(1 / 1)

易寥 沈否 2203 字 10個月前

周六一大早,我依舊跑了很遠去到博覽書屋,隻是剛走到附近,便看到於寞,覃周欽和黎書洋三人往十字路口的反方向去了。

驀然低落,隻還是進了覃周欽家的博覽書屋,二樓看書的人很少,我擇了個角落位置,依舊是看對我來說最有用的時事素材雜誌。

臨近中午,手機震動起來,有電話。

“133……”我盯著那串熟悉的數字,突然有點惱火。

“來,問哥哥在哪裡。”電話那頭傳來婦女溫柔的聲音。

“哥哥,我和媽媽到你家了哦。”小女孩並不怎麼聽話,聲音是女孩童的甜美。

合上書,我說:“我這就回去。”掛斷電話,我不禁歎了一口氣。

一路上,從車水馬龍到偶有鳴笛,破敗的老居民區,今天還算熱鬨。老樹下,幾位婦人正熱火朝天地聊著哪家兒女的八卦;光膀子的老大爺就著老式收音機聽曲;也有幼稚園的小孩在追逐打鬨……

老區最邊上,獨立帶院的一層小建築,便是我家了。

一位中年婦女帶著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站在門前。她們的相貌間有七八分相似,乍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女孩捧著剛從院裡摘來的無名小花向母親展示……婦女麵容乾淨,隻偶爾見幾道皺紋。笑起來時才更明顯些,乍一看,任誰也不會想到,她已經有一個將近十六歲的兒子了。她穿著修身的黑色長裙,端莊優雅,分明已經快四十歲的年紀,卻像個新婚的少婦,放在婦女堆裡,一定也是美不可喻的存在吧。

“哥哥,嘻...”女孩發現了我,向我跑來,手裡的花懟到我身上:“這個花花是你種的嗎,好好看啊!”

我輕推開她湊過來的頭,搖搖頭說:“野生的。”

“星遠,來。”少婦拉過小女孩,“哥哥剛從外麵趕回來,肯定累了,不能纏著哥哥,知道了嗎?”

這位叫何幸的婦女,是褚星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

院子是泥沙地,十幾年前種過花,現在已經荒廢。我半個月進行一次除草,隻有角落那一片自己冒出來的粉色無名小花,被我留了下來。

進門後,何幸輕車熟路的開始做飯,褚星遠拉著我給她放好看的動畫片,我打開許久未動的電視機,憑記憶,我給她找了我童年時期比較愛看的《開心超人》,於是,她便安靜坐著看電視了。

何幸每年會來看我四五次,趁我爸一定不會在家的日子。褚星遠隻每年固定來兩次,到今年為止,我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已經六歲了,而這一次,是我與她的第五次見麵。和初見時一樣,她天真活潑爛漫,非常喜歡湊到我身邊來拉或抱我的手。

何幸自離開這個家,聽說是生活過得非常好,小康富裕,這一頓也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隻可惜,每一次上桌吃飯時,她總是和我扯一些很沉重的話題,也不知道褚星遠聽不聽得懂,總之,她是習慣了埋頭認真吃飯,全程不會插話。

何幸也總是在餐桌上推給我錢,小時候是現金,從我開始用微信,她就用微信轉給我了,總是在餐桌上,眼見我收了才繼續吃飯。隨著我年齡的增長,她每次給我的錢也漲到了五百。原先,我是不大願意拿的,後來我就習慣了。

如何幸而言,她至少還是我的生身母親,給我點閒錢不為過。雖然她和我爸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走到扯證上,她離開時雙方也沒有糾結扶養權的問題,各自默認了我歸我爸,她不用每月來看我,也沒強製性要求她一定要給我錢。

何幸清楚的知道,我爸一個月掙四、五千錢,有一半是他自己打牌喝酒去了,勉強給我付了學費,也不剩什麼餘額,更彆說存款了。

出了老區就有圖書館,學校裡也有專門的讀書室,所以我不必特意去買很多課外書看。隻是高中學校離家遠了,午餐和晚餐我都得在外麵吃,我爸每月會給我五百元錢作為夥食費。所以何幸給我的錢我總能用很久,基本隻用於學校組織的學習資料訂購。

吃過飯,收拾好了餐桌和碗筷何幸開始洗碗,我想去幫忙,這畢竟是我家,她已經算外人,但她拒絕了。

褚星遠依舊在看《開心超人》,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坐下。

“哥哥。”小女孩笑嘻嘻地看著我,神神秘秘的從口袋裡掏出什麼來,“把你的手給我。”

我滿臉疑惑地伸出手,她的小拳頭懸在我的手掌心上,小手一張,紙質的東西落在我的手裡,我一看,赫然是一百元紙幣折成的心型。我嚴肅地問她:“你這錢哪裡來的?”

褚星遠顯然沒有料到我的反應會是如此激烈,她瞪大的眼睛看著我:“之前去公園是時候,我爸爸的兒子說給我買零食吃,但是我沒用完,留了好多。”

我倒也聽說過何幸後來遇到的男人與前妻有兩個兒子,都留在了男方家中,也是他的這兩個好大兒,堅決不同意當時已經懷有身孕的何幸進門“,後來這個孩子便是褚星遠。怎麼這是後來良心發現了?我嘲諷的笑笑。

褚星遠低下頭,臉色微紅,小聲嘀咕:“媽媽說,她遇到的兩個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特彆是你的父親,媽媽說哥哥過得好苦啊,但是她又不敢接你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因為那樣的話……我的爸爸就不會來看我了。”

我拿著錢的手微微顫抖,莞爾道:“星遠真懂事,不過媽媽有一點說錯了,哥哥過得不苦,也不要你的錢。”我把錢謹慎地放回褚星遠的口袋,“以後你可以用這些錢買些好吃的……給媽媽。”

“嗯,好!”

是夜,我飲涼風,獨自眺望星空。

突然很感慨,似乎事事在變,又似乎什麼都一成不變。

所愛群星之巔,遠且遼闊;所望世人歡言,至親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