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的夏天，空氣都有一種粘膩的感覺，雖然已是晚上八點，水泥地依舊熱氣蒸騰。

程白葉無聊的擺弄著手裡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戳著麵前的碳烤茄子。

“媽，今天客人不多的話我等會就先回去了。”

葉泠戴著橡膠長手套，穿著圍裙，汗水已經將頭發全浸濕。

“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早點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跟你爸，忙得過來。”

程白葉不緊不慢的嗯了一聲，準備把盤子裡麵的事物扔進垃圾桶，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過熱鬨的夜市，清晰的傳入耳中。

“沒有讀研的打算，到時候可能直接工作吧。”

程白葉在無數個深夜，都曾回憶過這個聲音，他們並不是一個班，他的優秀讓本就不善言辭的程白葉省去了很多社交的痛苦。

新學期年級發言代表發言是他，月考表彰有他，優秀作文有他，甚至各種競賽，都有他的參與。

程白葉扔垃圾的手一頓，飛快的收拾起桌子，偷偷回頭，發現就在隔壁燒烤攤，剛剛落座的一群人，都是熟悉的麵孔。

但他就是最顯眼的那個。

從初中程白葉認識她開始一直都是。

程白葉熟練的收回打探的眼神，悄悄從燒烤攤另一邊溜走。

林聲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無語也有些惆悵，“怎麼和高中一樣愛逃走”。

程白葉坐在公交車上，慶幸自己今天提早回家，作為一個重度社恐，她都不敢想說完“你們好”之後自己會尷尬成什麼樣子。

回到家中，程葉白打開手機，點到微信置頂的對話框。

“妙妙，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

“你丫的就沒時差概念是吧，誰懂我剛熬完夜準備睡覺就受到你微信的絕望啊。”

程白葉早已習慣了妙妙的說話方式。

“韓國有個什麼時差，你快猜！”並附上一堆表情包轟炸。

“我用我的腳指頭想想就能知道，能讓萬年單身的程白葉春心萌動，動如脫韁野馬，野馬崩騰的人，不男人，還有誰，你和那個林什麼終於見上了？”

聽著自己好朋友發來的語音，程白葉摸了摸自己的臉，從床上翻身起來，打開自己桌子最下麵的抽屜，拿出高中的畢業照，熟練的翻到那一頁，仔細端詳。

“你小子就這點出息，彆扭的要死，喜歡就去表白啊，你再等下去人家大學畢業了找工作結婚生子一條龍，你要急死我啊。”

微信語音自動播放著妙妙的語音，程白葉合上畢業紀念冊，重新躺下望著自己家的天花板。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性格的彆扭，越是喜歡越是珍惜反而越是逃避。

忘了是小學幾年級，韓風盛行，班上流行一種粗線大圍巾，幾乎每個女生都有一條，很長很長可以把整張臉都遮住。在程白葉反複哀求中，媽媽終於在冬天結束春天來臨之際給她買了一條，而在後麵每個冬天來臨，程白葉一次都沒拿出來戴上。

程白葉覺得林聲就像那條圍巾一樣，和他遇見的時機、季節、年齡，都不是合適的。

父母的辛苦和家庭的貧困讓程白葉很早就明白，得靠自己努力學習來改變命運，因此在學習上不敢走錯一步。

“你高中真的就沒有主動表白過一次嗎？”

“誒，程白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再不回我，本大小姐就睡了，愛聊不聊！”

妙妙的信息一條條的發過來。

程白葉知道妙妙是不想自己有遺憾，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我其實表白過……”，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了，回了一個晚安的表情包，重新躺下望天花板。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