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殷大姑的臉色晦暗下來,還有一種濃濃的悲苦湧上來,卻還咬著牙根說:“沒事,大姑家能有啥事啊?”
殷東看得出來,這個大姑口不應心,無非就是不信他能幫得上忙,再就是不想把麻煩帶給他。
這還真是親姑啊!
“大姑,不管有啥事兒,您說一說,三個臭皮匠,還抵個諸葛亮呢!說不定,我那麼些個狐朋狗友,就有一個能出點好主意呢?”
為了取信於大姑,殷東也不惜抹黑自己,把自己的朋友都說成狐朋狗友了。
殷大姑還真覺得有道理,抹了一把沁出來的眼淚,哽聲說:“還是我家東子好,知道心疼大姑,真的,大姑值了……嗚嗚嗚……”
“走吧,大姑咱們找個安靜地方說話去。”
殷東攙起了殷大姑,從郵局出來,在旁邊一棵桃樹下的石頭上坐了,又從空間鈕裡拿了一個剛在山裡摘的山梨,遞了過去。
“拿回去給你媳婦吃吧,大姑不愛吃這個。”
殷大姑下意識的推拒,這年頭食物匱乏,水果更是緊俏貨,她一個糟老婆子哪配吃這麼精貴的東西。
“吃吧,大姑,你侄子就算是二流子,弄點水果孝敬您還是有的。等回去時,我給您弄一籃子,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殷東把山梨強行塞到大姑手裡,又溫聲細語的追問究竟,沒想到吃了一個大瓜,而這瓜還跟自己有關。
確切的說,是跟原身有關!
原身沒少到殷大姑家蹭吃蹭晚,連她手裡賣雞蛋攢的一點私房錢,也沒少拿,讓本來就看不起她的婆家人,更嫌棄她了,罵她是婆家賊。
殷大姑生的孩子們,也怨恨她,對她被瘸腿老爹打罵冷眼旁觀,就連老爹勾搭的寡婦要登堂入室,取代她這個親娘的位置,他們也樂見其成。
被逼無奈之下,殷大姑隻能來郵局給當兵的大兒子,發電報求助。可是她到了郵局才發現,身上帶的錢被偷了。
這些糟心事兒,殷大姑本來是不想跟侄子說的,他一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家裡還有一個黑心後良,自身難保,哪能幫得上她呢?
殷東看著這個老實巴交的大姑,心裡有原身的一些情緒在翻騰,臉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憐憫之色。
對原身來講,這個大姑填補了他內心裡缺失的一角……屬於親娘的那個位置!
“大姑,不用找表哥回來,他在部隊乾大事,這點小事我來解決。”
殷東不了解那個當兵的表哥,原身也沒相關記憶,但是殷大姑在婆家的日子一直都不好過,想來那個大兒子也沒給她撐過腰。
不用指望那個大表哥給親娘撐腰,不給大姑心口上捅一刀子就不錯了,還不如他快刀斬亂麻的把事情解決了。很快,他給了殷大姑兩個選擇:“大姑,您就說,是想回那個家,跟瘸腿還花心的丈夫,繼續過日子。還是說,您想擺脫那個家,以後跟侄子我一起過日子。不管
您怎麼選,侄子都保證您不吃虧。”
殷大姑愣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有另外的選擇,不可置信的望著侄子,老眼中淚水滾滾而下。
她以為,早已經斷絕了回娘家的路,沒想到侄子竟然願意接她一起過日子!
“不,不行的,大姑不能拖累你的……”殷大姑慌亂的說著,一雙枯成樹皮的手用力的抹著眼淚,越抹淚水越洶湧。
“拖累啥呀,您侄媳婦兒快生了,雙胞胎,我家正缺一個老太太看孩子。我總不能指望我那個黑心後娘吧,我還怕她下黑手呢。”
給了老太太一個定心丸,殷東本來是順口扯的一個理由,現在卻是越想越覺得是一個好主意。
不管殷大姑做什麼選擇,在殷東看來,其實隻有一個……趕緊離婚,到殷家老宅過悠閒養老的日子去!
一個勾搭老寡婦的瘸腿老頭,大姑不趕緊踹了,留著過年嗎?
還有殷大姑的那些白眼狼孩子,一個個冷血無情,對親娘的遭遇冷眼旁觀,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不離遠點兒,真讓大姑繼續給他們當牛做馬嗎?
等殷大姑到了殷家老宅,幫著二丫照看他的小兒子小閨女,秋瑩也能更放心一些。
儘管倆孩子帶著前世記憶出生,比正常嬰兒肯定要好帶一些,可是家裡有個老人照看,總歸是要穩妥點。
殷大姑壓根就沒想過離婚,隻不過侄子一家子需要她,就讓她心頭火熱起來,再想到婆家那些人,連同她自己生的那一窩白眼狼,都覺得沒意思透了。
“要是侄媳婦願意的話,大姑就跟你回家吧。”殷大姑下了決心,雙手也攥緊了,好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
“你侄媳婦兒聽我的。”
殷東笑眯眯的給了大姑一顆定心丸,接著又給她一個驚喜,“我哥回來了,我們哥倆一起去您家,把事情了結了。”
“你哥……殷越也回來了?”殷大姑那個驚喜啊,滿是皺紋的老臉都放光了。
“是哦,我那個當軍官的哥哥,他又升職了。放心,有他給您撐腰,大姑不用怕,想怎麼出氣,就怎麼出氣!”
看著老太太狂喜的表情,殷東心裡又酸又澀,而這一種情緒出現,也是這具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
冥冥之中,殷東又有了一種玄妙的感應……似乎這個刹那,壓在他身上那一種厚重如山的枷鎖,被削去一絲!
難道他要去給大姑撐腰,也是改變了她的命運軌跡,得到了這個世界的天道意誌獎勵不成?
殷東的黑眸微閃,心頭冒出了一個猜測,連忙翻看了一下原身的記憶,隻不過沒什麼發現。
難道不是大姑的原因?
這個念頭冒出來,他又掐滅了,不對,一定是跟大姑有關!
沙沙沙……
老桃樹枝葉在風中搖曳,飄零的黃葉落下來,在殷東眼前飛旋了幾圈,又落到了前麵的鵝卵石上。
殷東的目光追逐著那一片黃葉,落在鵝卵石上,微微一頓,目光又亮了。他突然想到了薑婉的口供裡,說了年代文的內容裡,也提到過殷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