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聲音,透著一股濃烈的怨恨,還有壓抑了很久的痛苦,讓他的老臉都扭曲變形,變得猙獰可怕。
海生媽盯著他,都快不認識這個枕邊人了,“老頭子,你說的什麼意思啊?你,你是怪東子了,是吧?”
她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對殷東這個外人,比自家親兒子還親,心裡都嫉妒了,可她也沒想過其實在男人心裡,是恨殷東的。
他怎麼可能會恨殷東呢?
現在整個村子,占了殷東多大的光,更彆說他們這一家子了,連小孫子龍龍都是人家殷東一直隨身帶著,給老王家養著兒子,他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大兒子海潮的死,跟殷東也沒關係,他憑什麼怪殷東?
海生媽的眼神,刺激了村長,讓他像點燃的炮仗一樣炸了:“我什麼意思,你不懂?你還是不是海潮親媽!海潮被害死了,我老王家頂門立戶的長子,連個兒子都沒生,他就被人害死了。”
“老頭子,你今天是抽什麼風啊?海潮不是今天死,都死了好幾年了,跟東子也沒關係,是被林教授害死的,你憑什麼怪東子啊!”
海生媽真心不懂,看村長,就覺得他是不是撞邪了。
村長的臉色更可怕了,扭曲得更厲害。
“你個傻老婆子!季青霞一直在幽靈船上,船上也有一個林教授,殺死海潮的林教授,是要上幽靈船,找船上的林教授的,你就沒想過,其中有什麼貓膩嗎?”
“有什麼貓膩?”海生媽愣愣的問。
“也許兩個林教授,根本就是一個人,隻不過跟東子媽有關係,東子幫著他們一起隱瞞真相,騙我們說那個林教授死了!”
村長因為心頭的恨意,變得極其偏激,再想殷東對自家的幫助,都覺得是彆有用心,“老婆子,你也彆把東子當好人,他對我們家的人好,其實是在贖罪!”
“不,不可能吧?”
海生媽心亂了,事關長子之死的真相,她就算相信東子不是壞人,卻也控製不住被帶偏了,“東子跟海生好得像親兄弟一樣,他不會彆有用心的。”
“他跟海潮可不好,海生那個孽障,對東子也比他親哥要好!”村長怨念十足的咆哮。
長子過世之後,他就把家分了,指望二兒子養老,就把小兒子分出去,結果王海生就跟他二哥不親近了,親哥倆處得跟兩姓旁人一樣。
對王海生這個不聽話的小兒子,村長也是積怨已久,這一刻,更是連王海生也恨上了:“那個孽障,說不定知道了他大哥的死,卻幫著殷東隱瞞真相!”
“不會的,海生不會的……”
海生媽驚慌的說。
“他有什麼不會!對他來講,殷東,比親哥還要親!”
村長打斷了老妻的話,怨毒的說:“老子應該在那個孽障生下來時,就直接在尿盆裡溺死他的。這個無情無義的狗東西,明知道他哥死因,他還要幫著隱瞞!”
“你不要冤枉海生,他不會!”
海生媽急眼了,捶了村長一拳,卻被他大力掀開。
他是個男人,又是乾力氣活的,靈氣複蘇之後,身體比青壯年時更加強壯,這一把,直接把老妻掀得倒退出去,撞在牆上,後腦勺撞得“砰”的一聲響。
村長似乎魔怔了,竟然不看老妻一眼,兩個眼睛瞪著窗外,直勾勾的,像是瞪著什麼不死不休的仇了。
這樣的村長,讓海生媽害怕。
“平時,殷東看著對殷明那個窩囊廢不聞不問,可是殷明在京城出事,明明官方都定了罪,他硬是給翻了案子,他現在是藍星第一人,殷明有沒有罪,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村長冷笑幾聲,笑得糝人。
海生媽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看著眼前的男人,感覺太陌生了,幾十年的夫妻,她竟然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她捂著嘴,想哭,又不敢出聲,怕被這個可怕的男人打死。
“我要給海潮報仇,我老王家的長子,不能死得這麼憋屈,我一定要給他報仇,不能讓他死了,仇人還逍遙法外!楊青霞,不,現在是季青霞了,那個賤人跟林教授勾結,他們就是一夥的,我要殺了他們……”
村長喃喃的說,聲音壓得很低,卻一個字一個字的,都清晰的傳入海生媽的耳中。
海生媽害怕極了,有一種逃出去的衝動,她不要再跟這個可怕的男人呆在一個屋子裡,他魔怔了!
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但是剛衝到門邊,手搭在扶手上時,一隻強壯有力的手伸過來,像雞一樣,把她抓過去。
“你想去通風報信?”村長陰惻惻的問。
“你……”
看著這樣的村長,海生媽腦子裡一片空白,嘴裡下意識的說:“你是鬼上身了吧?”
村長一聽,更加憤怒了:“你個瘋婆子,吃裡扒外是不是?你跟那個孽障一樣,看到殷東成了藍星第一人,隻想巴結討好他,就忘了你兒子的血海深仇!”
海生的脖子被掐著,發不出聲音,拚命掙紮,直到漸漸不動了……
大灣村的早晨。
陽光灑落,儘管還是白慘慘的光線,沒什麼溫度,卻也讓天地之間亮了,驅散了黑暗,比起冰幕籠罩的夜晚,還是要暖和不少。
白山基地外周圍的近海區域,都看不到什麼冰了,隻是海水冰寒刺骨。
大清早的,殷東來到自家小院前的海灣裡,在礁石間抓梭子蟹,準備等下中午炒個香辣梭子蟹吃。
一條海鯽魚,從不遠的海麵上躍起,又砸落下去,發出“嘩”的一聲水響。
更遠處,有海鷗低空掠過水麵,發出一聲長唳,劃破了這一方海麵的平靜寧和。
恰在這時,一聲更加尖厲的女人叫聲響起來。
“啊——”
尖叫聲,是從村長家裡傳出來的,驚動了整個村子,村裡人紛紛趕了過去,殷東更是直接扔掉了手裡的小桶。
小桶砸倒在礁石上,梭子蟹剛爬出桶沿,殷東已經到了村長家,就看到村長一臉灰敗的蹲在台階上,背抵著屋簷下的柱子,目光呆滯的望著屋裡。
村長聞言,對殷東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嘶聲道:“好,東子,你嬸子的死因,就靠你給查個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