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東一陣心煩意亂,火光映照的黑眸中,乍一看深似幽潭,再認真去看,火光映出的卻是一片森寒的冷光。
他現在莫名的心亂,想殺人……殺人?
遺失之地的東大陸,沒有帝國林立西大陸那麼亂,沒有常年不斷的戰火,東大陸全部在聯邦掌控之下,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法治之地,他也一直都是個遵紀守法的聯邦公民。
為了一股莫名的煩躁情緒,他竟然想殺人!
最可怕的,是他記憶中浮現屠殺無數生靈的畫麵,他殺的,不僅有人,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生靈!
殷東很想指著老天爺罵一句:“你大爺的!究竟哪些記憶,才是屬於老子的?”
恰有一陣海風吹過,讓他感到眼睛乾疼,像有砂石在刮著血肉,生疼。
一夜將儘。
轟!
又是一道猛烈的撞擊,從旁邊棲息海獺的沙灘的另一端傳來,餘波也讓海灣的水衝起一道道巨浪。
沙灘另一端是一片峭壁,海浪從沙灘裡直升上去,像黑色噴泉一般衝上去,又朝四麵八方衝擊而去,殷東他們所在的亂石林都灑落了不少海水。
“是什麼在撞擊島嶼群?”
江亦湄從草堆中跳起來,臉色又開始蒼白起來,緊張的說道:“不會整個島嶼群,都跟先前的小島一樣,被什麼海怪撞碎吧?”
天還沒亮,她看外麵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她能感覺到那個不斷撞擊島嶼的龐大海怪的恐怖氣息。
“看運氣。”
殷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沒有想到剛逃過來,還沒過一個晚上,就有海怪撞擊這邊的島嶼群了。
江亦湄:“……”瞎說什麼大實話,她一點都沒被安慰到。
殷東這個木頭,壓根就沒想過要安慰她,在專注於觀察旁邊海灘上那些海獺,看到它們隻是在沙灘上瘋狂亂竄,卻沒有下海,更沒有直接逃離這片海灘,他也稍稍放了心。
他沒有說話,一直盯著石林之側的沙灘,過了好大一會兒,讓江亦湄更加慌張起來,額頭都冒冷汗了,問道:“你看到了什麼?是不是那隻烏賊怪追來了?”
說著,江亦湄跑過來,爬上殷東站的那塊大石,卻不料被海浪衝濕的石頭很滑,爬到一半又滑了下去。
殷東就彎下腰,把手伸過去,抓住江亦湄的手,把她攔了上去,指向石林那邊的沙灘,說道:“沒看到烏賊。我在看我們的鄰居,它們沒有舉族逃離,這裡應該還是安全的。”
隨著他這個像冷笑話的一番話落下,雖然不算好笑,但也讓江湄亦心頭的危機感淡去,又道:“那你去睡一會兒吧,我來盯著我們的鄰居。”
有一說一,江亦湄也真是一個賢妻良母類型的人物,不化身暴火龍的時候,女人味蠻濃的,尤其是像這樣溫聲細語說話的時候,就像天下所有賢惠的妻子。
就算殷東的記憶恢複,也不能否認,江亦湄比秋瑩更有女人味。
當然,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殷東愛的是秋瑩,對江亦湄沒有一絲男女之情,但,這不妨礙他的身體對她有反應。
比如,她說話時,一道海浪衝在身上,讓她下意識的撲進殷東的懷裡時,就免不了讓他有一些心猿意馬的異樣反應。
江亦湄能感應到他的身體變化,耳熱心跳,但並不反感。
從小到大,她身邊從不缺追求者,形形色色的男子在她身邊流連,用層出不窮的花樣,試圖引起江家二小姐的注意力。
她打骨子裡就瞧不起那些男人。
一想到自己要在那些男人中挑一個,跟那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她就止不住心煩意亂,甚至反感。
為此,姐姐在定婚之前,發現懷上了前男友的孩子,她提出了一個偷天換日的計劃,自己偽裝未婚先孕,等姐姐生下了孩子之後,對外聲稱那是她生的三胞胎。
江亦湄用三胞胎女兒當擋箭牌,嚇跑了諸多追求者,本以為這一輩子就要這麼過了,卻不料,老天爺讓她的命運來了一個急轉彎,把她們母女跟這個男人扔到了海島上。
要想在這個不知名的海島上活下去,她們母女就必須依靠殷東,這一種必須依靠一個男人的情況,要是以前,江亦湄無疑會討厭這種感覺。
現在非常情況下,尤其是跟殷東相處了一段時間,而這個男人從不像以前的追求者那樣,跟蒼蠅似的繞著她轉。
甚至,她相信,與其說殷東看重好,不如說是重視季陽,對陽陽有一種格外的偏寵,然後愛屋及烏,順便照顧她跟另外兩個女兒。
換言之,她跟兩個小女兒,在殷東心目中,恐怕跟買東西時的搭頭差不多。
這樣一來,江亦湄的心態發生了一種自己都不懂的微妙變化,反而不由自主的為他怦然心動,更期待他能重視自己一點點。
她的呼吸,在這時情不自禁的變得紊亂起來,孤男寡女的,身體貼在一起,殷東不可能感覺不到,也有些尷尬了。
“嗨,你站穩了。”說完,殷東動了,直接身體後移,避嫌一般的跳下了那塊石頭。
他突兀的動作,讓江亦湄懵了一下,緊接著,她心裡委屈到了極點,鼻子發酸,流下了一行清淚,衝口而出:“你什麼意思?”
殷東愣了一下。
不過,他的夜視力好到誇張,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視野中也是纖毫畢現,能清楚的看到了江亦湄的表情變化,以及那兩行潸然落下的淚。
很快,他反應過來,眼裡閃過一些窘迫,還有歉疚,最難消受美人恩,他心裡藏了一個女人的影子,終究要去追尋那個女人的腳步,不可能在江亦湄身邊駐足,所以,還是撇清關係的好。
“你不是說,你盯著海獺群,讓我去睡覺嗎?”殷東裝傻,假裝沒有看到她臉上淌落的兩行清淚。
“你……”
江亦湄氣結,狠狠的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殷東略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他說什麼了嗎?這女人,還真是陰晴不定,難怪書上說,女人心,海底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