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李明表現非常好，天南海北的閒扯，跟桌上誰都能聊幾句，一個都沒拉下，連端菜上桌的冬嫂也誇了好幾句，誇得她眉開眼笑，走路帶風。
殷東看著李明表演，就笑，倒也沒針對他，畢竟人家支援了設備跟施工隊，就不說是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總歸還是要念人家的人情。當然，這人情幾何，要不要還，就是另說了。
同樣心知肚明的顧文，也沒怎麼答理李明，一直在逗小寶，這一大一小兩隻嬉鬨不停，倒是讓桌上的氣氛更熱鬨了。
被王海冬拉來當陪客的才哥，雖然對李明有看法，卻藏在心裡，表麵上還是很熱情好客的，跟什麼都不清楚的王海冬，就陪著李明瞎侃。
被李明問到他爸病情時，殷東把酒杯一放，喟然歎道：“我爸可能是命不該絕，在醫院住那麼久，花了那麼我錢，都快搞得傾家蕩產了，連醫生都讓我們準備後事了，我那個小閨女為了哄老爺子的開心，給烤了個扇貝吃，老爺子胃口大開，多少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從那天起想吃東西了。”
李明眼神一動，裝得若無其事的問：“哦？那個扇貝是哪裡來的？”
才哥“哧”的一笑，說：“就村東頭沙灘上揀的，那天東子說想給村裡人找個賺錢的門路，嘗試搞個乾貝加工，準備叫上海潮跟他合夥，海潮讓他老婆去沙灘上揀的，收購價也就三四塊錢，還沒什麼人收。也就是東子做的蒜茸粉絲扇貝，跟我們漁村人平時水煮鹽拌的吃法不一樣，味道肯定是好點。”
殷東看到李明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不由微微一笑，挾了一筷子涼拌海帶絲，吃了一口，說道：“也不僅如此，老爺子在縣城能吃到什麼新鮮的海鮮，而且我們大灣村這一帶的海鮮味道更加鮮美，食材好，加上蘭子的孝心，老爺子才覺得可口。後來你不是經常給老爺子送海鮮去嘛，老爺子是不是都覺得好吃？”
才哥猛點頭：“是啊是啊，每次老爺子都覺得我送過去的魚蝦更好吃，要不，他這回也不會非鬨著要出院了。我覺得吧，癌症病人啊，心理作用比藥更管用。他覺得那魚吃了好，能治病，整個人的精神都不一樣了。”
這個理兒，就連博學的李明也不能駁斥，因為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隻不過他本能的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兒。或者說，他是為了懷疑而懷疑。
李明決定要跟才哥他爸深入接觸一下，就笑道：“老爺子什麼時候回村？這段時間我都有車往村裡拖東西，可以把老爺子捎回來。”
才哥連忙推辭說：“這怎麼好意思呢？不用的，我姐姐會把老爺子送回來的。”
殷東說：“李老板有車嘛，順便把老爺子捎回來也好，何必要春玲姐送呢，她不是還得要上班嘛。”
李明說：“是啊，不用跟我客氣的。反正是順道。”話雖如此，他說話的語氣己經不如剛才熱情了。因為他覺得殷東既然不在意，說明他就算跟那位老爺子接觸，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情況。
看出李明神情微妙變化，殷東笑笑，繼續吃自己的。
有灰島和漁場海底的靈穴，大灣村這一帶的海域水質肯定比彆處要好，海洋生物的品質肯定也更好。殷東覺得就算不是從漁場海域撈上來的漁，桌上這些海鮮味道也是十分鮮美，比起他前世在那些高檔餐廳吃的海鮮也不差了，這完全就是食材的關係，跟享飪技術的關係真的不是太大。
李明挾了一筷子紅燒海鱸魚吃了，也忍不住說：“這都是在你們村外的海裡撈的魚吧？”
王海冬笑道：“是啊，先前到村東頭撒了幾網，新鮮是新鮮，就是太小了一點。”
才哥接過話茬說：“村子周邊魚越來越少了，擱我們上小學那會子，這麼小的海鱸魚都不會要。現在一網下去，能有這麼大的魚，都是運氣了。”
“可不是嘛，我爸還想我不搞建築隊了，說我是不務正業，漁民就該買個漁船出海打漁，說是跑遠一點就有魚了，可他哪知道現在遠海捕撈船的日子也不好過啊。”王海冬唏噓著，給李明敬了一杯酒，接著又說：“我在縣城認得一個包工頭，以前就有條大船，那家夥簡直就是個油老虎，出一趟海，連油錢都賺不回來，隻能把船賣了。”
這話算是撩起了才哥的心病，他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盤都咣當作響，感慨：“就彆說遠海捕撈船吃油了，就是我家那船，每次加油都加得我心驚肉跳，就怕出海連油錢都賺不回，這不，頭發都愁白了好些。”
小寶被嚇了一跳，歪著小腦瓜看著才哥，估計看出點啥了，伸出小爪子扯了扯才哥的袖子，奶聲奶氣的說：“伯……不哭！”
才哥的眼角還真有淚意，忙伸指抹了一下眼角，又把小寶抱過來，點了點他的鼻尖，笑道：“好，伯伯不哭，小寶真乖。”
顧文嘴欠，接了句：“乖個屁！”
小寶順手抓起才哥麵前那杯酒，砸到顧文臉上，酒水潑了他一臉，看他狼狽不堪的擦著臉，這小包子咯咯的壞笑起來。
“小寶！”
殷東沉著臉喊了一聲，小寶笑聲戛然而止，小爪子很麻溜兒抓過桌上的紙巾，往顧文臉上胡亂擦了一把，再扭頭看向殷東，露出討好的笑容。
李明都詫異了，不禁失笑道：“這小子在毀滅證據？”
顧文氣笑不是的罵道：“小壞蛋，你以為給老子擦一下就行了？這還沒擦乾淨呢！”
小寶看他爸板著臉沒說話，小爪子直接拍在顧文臉上，用力的擦了幾下，一邊擦，還一邊頭他爸嘿嘿的笑。
殷東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古靈精怪的兒子，很無奈的歎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再大一點，不是得飛上天啊！”
“就是啊，你小時候文靜得跟小姑娘一樣，走哪兒都抱一本書，誰問你，都是要當科學家，就算你最後沒上大學，那也是考上了重點一本的。妥妥的一個書生，可這小子就跟皮猴兒一樣，以後肯定是個小村霸。”王海冬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