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之所以這樣問，有兩個目的。

第一點，二標段的五個單體樓，除了外圍基礎剩餘零星部位外，基本都完成基礎SBS防水卷材施工。

張毅雖然沒有詳細的工程量，但也知道所剩的不會很多。

第二點，施工單位以次充好的現象太普遍了。

不說鋼筋那些常規的建材，就眼前這一堆SBS改性瀝青防水卷材，僅通過外觀檢查就不合格，一看就是存放了好久的東西。

哪怕上麵貼的合格證很新，也依舊無法掩蓋“不合格”的事實。

“防水施工之前進場的！”黃波硬著頭皮說：“在這邊放的時間比較長，加上這兩天的天氣炎熱，曬的有點老化了……”

張毅聞言笑了。

老黃這解釋的還不如不解釋呢！

果然，張毅還沒說什麼呢，牛德旺先不乾了。

“你放的什麼狗臭屁！”牛德旺一雙牛眼瞪著黃波，毫不客氣的狂噴起來：“你說句實話能死還是咋地？我天天在工地上轉悠，你工地啥時候進材料我能不知道？”

“昨天下班的時候，這堆東西還沒有呢，一早就冒出來了，肯定是剛進場的！”

“牛總真不是剛進場的，之前我看快曬壞了，讓工人搬到倉庫裡去的，今早剛搬出來。”黃波還在狡辯。

“你確定這是之前的防水卷材？”張毅問。

黃波使勁點點頭說：“是！”

話趕話，都到這份上了，不是也得是！

“我乾了這麼多年工地，還是第一次聽說曬幾天就能變成這樣的防水卷材。”牛德旺冷哼道：“真是小刀拉屁股，開眼了！”

“是啊！”張毅也附和道：“如果基礎防水層用的也是這種材料，那就存在嚴重的質量隱患！”

黃波聞言頓時大驚，忙說：“張總慎言啊，咱們這材料都有出廠合格證，進場還在你們監理的見證下取了樣品送第三方檢測機構檢測，複試報告都報給你們了。”

“複試報告那玩意也能信？”

牛德旺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從這堆卷材取個樣，送到第三方檢測機構，再塞上兩千塊錢，對方當場給我開個合格的報告？”

張毅點點頭，這種情況太普遍了。

沒事故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出了事故，第三方檢測機構也脫不了關係。

黃波知道沒法再解釋下去了，當下耍起了賴皮。

“反正我這批材料都是按設計要求購買的，而且你們都驗收過了，複試報告也都是合格的，你們也不能這樣！”

張毅失聲笑道：“我們還沒說什麼呢，黃總你著急什麼！”

黃波氣急敗壞道：“你說不合格，他說報告是假的，這不明擺著難為我嘛，後麵我們還怎麼乾啊！”

“喲，急眼了啊！”

牛德旺嗬嗬笑了，也不理黃波，轉身對張毅說：“小張，我同意你的觀點，對已經完成回填隱蔽的基礎防水質量存在懷疑！”

“要不這樣，你們聯係一下甲方領導，咱們四方共同見證，隨機選幾個地方開挖，看看下麵的基礎防水質量到底合不合格！”

“好！”張毅聞言連連點頭，拿起電話準備撥打。

黃波眼珠子差點蹦出來。

臥槽的！

我不就是進的防水材料不夠了，從公司倉庫裡翻出十幾卷多少年前剩下的卷材，想以次充好用在工地上嗎？

你們至於這樣一唱一和的陰陽我，一言不合捅到甲方層麵嗎？

不說彆的，卷材防水這種材料，一旦烤到牆麵上，基礎回填的時候稍不留神，就會被磚頭、石塊什麼的磕碰壞。

再加上回填土層層夯實擠壓，如果再挖出來，卷材表麵哪怕有沙漿保護層，也很難保證外觀質量完好。

哎吆，我滴媽啊！

“喂！”

聽到張毅那邊打通的電話，黃波蹭的一下跑過去，拉住張毅的胳膊說：“張總，張總，張總……”

連說了三個張總後，黃波一雙眼裡滿是哀求的意思。

張毅沒掛掉電話，繼續說：“小孫，拿著數碼相機到二標A段1號樓基槽邊，過來拍幾張照片。”

原來不是給甲方打的電話，嚇死我了。

黃波聞言瞬間鬆了一口氣。

“黃總想說什麼？”張毅笑吟吟地看著他。

“那個……”

黃波鬆開手，苦笑著說：“兩位領導，我剛才胡說八道，這批防水材料確實存在問題，都是我們之前工地沒用掉的，我看咱們工地剩下的工程量不多了，所以就弄過來想……那啥，嗬嗬。”

“嗬！”牛德旺冷笑著，“淨辦些脫褲子放屁的閒事，早這麼說不就沒事了？”

“對對對，我確實放屁，唉喲。”黃波歎口氣說：“我保證哈，咱們裡麵用的絕對是合格的新材料，沒有任何摻假、以次充好的行為。”

“如果我偷工減料的話，我生兒子沒屁眼！”

一旁站著的安全員小李聞言，轉過身翻翻白眼。

老黃你丫發毒誓沒點誠意，你家倆女兒，壓根沒兒子！

“小張你說怎麼辦吧？”牛德旺把皮球踢到張毅腳下。

張毅說：“我聽牛總的，您咋安排，我咋處理。”

“嘿！你個滑頭！”牛德旺指著張毅笑罵。

彆說，剛才跟張毅的合作，確實讓老牛非常舒坦。

張毅這家夥，說話雖然不多，卻句句捅在老黃的要害上。

特彆是打電話那招，直接把老黃整的軍心大亂。

關鍵還沒搶一點兒牛德旺的麵子，讓老牛感覺太受用了！

“這樣吧，這批卷材退場處理，你按照圖紙設計要求，重新選購一批卷材，進場的時候通知監理單位驗收。”

牛德旺雙手倒背發號施令。

黃波連連躬身，點頭稱是。

“沒問題，我馬上把這批卷材拉走！”

“小張你還有其他意見嗎？”牛德旺望向張毅。

張毅笑道：“沒有沒有，您老安排的完全符合規範程序！”

“哈哈哈，少拍馬屁！”牛德旺笑了，心情更加舒爽。

這時候，孫麗也頭戴安全帽，拿著數碼相機跑了過來。

張毅拍攝了幾張照片，其中有兩張局部的特寫。

“黃總啊，我下發個監理通知單，沒有意見吧？”

話裡話外是在商量，卻沒有絲毫商量的意思。

黃波還能說啥，這玩意是我能做主的嗎？

答應不答應，你都要下單子，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套路？

反正都要退場處理了，到時候補一張回複單就行。

哎！

你說牛瘸子也是，天天在工地上溜達什麼啊。

你在屋裡喝茶看報紙多好，靜特麼找事了！

看到牛德旺一瘸一拐的往前走，黃波趕緊追了上去，小聲嘀咕了幾句。

牛德旺搖頭擺手，再次拒絕了“小泉城大酒店”的誘惑。

這令黃波很受挫，特麼這幫監理和項管咋回事，不就是喝個花酒嗎，又不乾什麼，至於個個膽小成這樣子？

眼瞅著要進行主體施工了，你們不去“小泉城”，老子怎麼好意思偷工減料啊！

黃波決定了，今晚下班跟著牛德旺，認認他家大門！

讓你個牛瘸子天天找事，我拿土特產堵你家門口，看你以後還好意思開口不了！

至於張毅，黃波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下手。

人家張毅今天已經留足了麵子，起碼沒往沈總和甲方那邊彙報。

再說張毅那是黃波的“授業恩師”，哪有學生堵老師的，不像話！

要堵，也得堵沈總！

算了，沈總那邊更惹不起！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毅接到了餘爽的來電。

“穎姐今晚要過來錄二建課程，需要安排一個助理配合錄課，誰合適？”

“你看著安排吧。”張毅說。

全公司，隻有餘爽和露露對客服們最為了解，你讓張毅安排人員，有點強人所難了。

餘爽剛在群裡說起這件事，婁圓圓第一個舉手報名。

“我是剪輯師，我願意加班！”

“加班費可不多。”餘爽提醒道。

“我看中的是加班費嗎？我是熱愛這份工作！”婁圓圓說的義正言辭。

“好好好，沒人跟你搶！”餘爽說：“起碼錄半個月呢，你男朋友不會吃醋吧？”

“沒關係，男朋友隻會影響我剪輯的效率，大不了分手！”婁圓圓大咧咧的說。

反正回到出租屋裡，小黃也隻知道天天擼代碼，還不如在公司加班陪著美美的徐穎老師，起碼賞心悅目！

成功搶到加班名額後，婁圓圓立馬在QQ上通知男友。

哈6：今晚加班剪輯，大概半個月。

皇瑪法：好。

哈6：好敷衍啊，你好歹給個彆的反應，難道不問問加班費什麼的嗎？或者叮囑我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

皇瑪法：……我認為你知道這些的。

哈6：好好好，你敲你的代碼吧！

皇瑪法：嗯。

婁圓圓看著屏幕咬牙切齒，片刻後，平複心頭的鬱悶，給徐穎老師發了條信息。

哈6：徐穎老師，今晚開始，我陪你錄製二建的課件喲，晚上想吃點什麼？

徐徐徐：真的嗎，太謝謝你了，你晚上想吃什麼，我下班後順路捎過去。

婁圓圓見狀心情瞬間明媚起來，果然還是徐美人會講話。

男朋友什麼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