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瘸子是誰,小五為什麼打他!”
一聽弟弟在工地打了人,洪四海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四哥你先彆著急,這事你還不方便出麵!”王家欣掛掉電話後,立刻跟洪四海解釋牛德旺的情況。
“哦,原來是項目管理公司的人。”
洪四海聞言重新坐回沙發,點上一根煙說:“就算他是項管,也不能喝完酒到工地上耍酒瘋,乾擾正常施工啊!”
王家欣嗬嗬一笑,以五哥那尿性的,誰耍瘋還不一定呢。
“四哥你在屋裡待著,我先去工地看一眼。”
王家欣說完去了工地。
洪四海叼著煙,三角眼轉了轉,也跟著去了工地,他得看看情況。
畢竟項目管理公司可是管著審核工程款,若是處理不好的話,後麵要錢就麻煩了。
在去的路上,洪四海給沈燁打去了電話。
“喂,沈總,跟你打聽個人,項目管理公司有個姓牛的瘸子,這人在項管啥水平的?”
“得罪他了?”沈燁一愣。
“嗐,這不晚上打灰嘛,姓牛的喝醉了跑工地耍酒瘋,讓五湖給打了……”洪四海說:“我正往現場趕呢,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所以先打聽一下對方的來曆。”
沈燁一聽,當下不答應了,說:“艸,就算有來曆有背景,喝醉酒在工地耍酒瘋,他還有理了?被打了活該!”
“你彆急,我馬上給甲方趙總打電話!”
“好嘞!”
聽到沈燁如此答複,洪四海心裡瞬間塌實了。
快到工地的時候,聽到前方傳來爭吵聲,不由加快了步伐。
“憑什麼讓我道歉啊!”
這是洪五湖的聲音。
“你把牛工打了,就應該道歉!”這是於康的動靜。
“是他先扒拉我的!”
洪五湖說:“我在這兒好好地指揮著打灰,他醉醺醺地上來扒拉我,給我扒拉個跟頭,你看看衣服都被鋼筋掛爛了,手也被鋼筋磕禿嚕皮了!”
“你先彆說這個,現在、立刻、馬上給牛工道歉,事情還可好商量!”
“於經理,你不能這樣,哪有不分青紅皂白就讓我們道歉的,這事壓根就不是我們的錯!”
王家欣聽明白後,更加不答應了,嚷嚷道:“何況是他喝醉了,又沒戴安全帽進場,一上來就動手,誰特麼知道他是誰啊!”
“小王,你這態度什麼意思,我在幫你擺平事……”
王家欣跟於康對線的時候,人群中的洪四海衝洪五湖晃了晃手機。
洪五湖看到大哥來電後,趕忙往人群裡走。
牛德旺盯著他呢,大聲說:“你彆走!”
“老子不走!”洪五湖說:“手疼的厲害,擦點藥酒!”
來到洪四海身邊後,洪五湖小聲說:“哥。”
“你手沒事吧?”洪四海關心道。
洪五湖笑道:“嘿嘿,這是我剛才幫打灰的老王抬管子時不小心碰到的。”
就說五湖平時怪機靈的,不可能被一個瘸子放倒。
“到底咋回事?”
“我們打灰來著,灰有點稠,工人往裡麵加了點水,結果被牛瘸子抓到了,在那裡嘰裡呱啦叫了半天。”
“當時監理和總包都在對麵的樓上,他就上來扒拉我,給我扒拉個趔趄,還讓我停工!”洪五湖說:“我還尋思是個酒蒙子呢,一上火回敬了他一腳。”
“踢的哪兒?”洪四海問。
“還能踢哪兒,踢他腚啊!”洪五湖說:“要是踢他腦瓜子,他現在早特麼躺地上了,還能跟我叫囂啊!”
洪五湖表示咱常年奔赴吃瓜一線,哪兒能打哪兒不能打是比較清楚的。
“嗯,我知道了!”洪四海點點頭,手機響了起來,是沈燁來的電話。
“喂沈總,搞清楚了,項管喝醉後沒戴安全帽,來工地看到工人往灰裡加水……”
洪四海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不找總包和監理,直接找你們工人,他是傻逼嗎?”
沈燁聽後感覺特無語,這牛德旺是腦子缺根弦,上趕著被打!
大晚上不戴安全帽,誰特麼知道你是誰啊!
但凡你帶個項管的白帽子,或者監理的紅帽子,工人也知道你大小是個官,也不會貿然向你動手。
何況還特麼喝醉了,被打是真活該!
“行了,我馬上向趙總彙報。”沈燁說。
拋開“往灰裡加水的這點小事”不談,一個項目管理人員無視安全生產,喝醉酒在工地耍酒瘋,導致筏板基礎打灰暫停長達半小時以上,嚴重乾預現場施工進度!
你喝醉酒到彆處耍酒瘋無所謂,但是你欺負了我沈燁的朋友!
麻蛋的,這事沒完!
沈燁趁著這股勁立馬給趙曉東打去了電話,一頂頂大帽子扣過去,趙曉東聽罷果然炸了。
“瑪德,我馬上去現場!”
趙曉東那個氣啊。
這兩天工地剛順利起來,一標段的兩個樓基礎筏板還通過了質監站驗收,眼瞅著明天就能打完灰,提前完成月計劃了。
結果關鍵時刻,項管蹦出來拆台。
春檢的時候是看到你們老板的麵子上,才沒收拾你們。
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老子忙活一天,一口熱乎飯還沒吃上呢,你特麼倒好,酒足飯飽到工地耍酒瘋!
好好好,給老子添堵是吧,今晚弄死你丫的!
甲方食堂裡,曹善海剛抱著兩瓶好酒,迎麵碰上怒氣衝衝的趙曉東,趕忙詢問道:“趙總,馬上開飯了,你這是乾什麼去?”
“曹,走,跟我去一趟工地!”趙曉東臉色極為難看道。
曹善海知道工地可能出事了,趕忙放下酒去提車。
等趙、曹兩人驅車來到工地時,現場還沒有恢複打灰。
汽車泵跟前,圍著好幾撥人。
牛德旺和於康兩人站在一起,胡連獲和趙萬年夾在中間,王家欣和洪五湖站在對麵,此外還有總包管理人員,以及一幫打灰的吃瓜工人。
“胡工,你是當監理的,你給大家夥說說,往混凝土灰裡加水對不對?”
牛德旺現在酒醒的差不多了,不過說話還有點不利索。
胡連獲說:“加水肯定是不對的!”
事發之後,胡連獲接到了沈燁電話,沈燁明確告訴胡連獲,今天這事咱們監理必須明確立場,不能助長項管這股歪風邪氣!
胡連獲很清楚,這是沈總發命令了,必須站出來維護“四海勞務”。
雖然很為難,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牛工,要這樣吧,咱們幾個當事人先去辦公室,坐下來詳細談談怎麼處理,現場呢,咱們先恢複打灰。”
“畢竟筏板基礎是大體積混凝土,如果耽擱時間太長的話,可能產生溫度裂紋或者其他質量隱患。”
胡連獲也是一番好意,希望牛德旺見好就收。
奈何老牛酒勁還完全下去,在工地混了這麼多年,啥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一聽胡連獲開始和稀泥,當時就急眼了。
“不行!不能恢複打灰,筏板基礎裂紋了,讓他們這幫打灰的勞務承擔責任,今天他們不給老子道歉,我就……”
“你就怎麼樣!!”
趙曉東怒吼一聲,幾乎是衝到牛德旺麵前,眼珠子恨不能瞪出來,直勾勾地衝他吼道:“你說,你想怎麼樣?”
“我……我……”牛德旺腦瓜子嗡的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趙總,您來了。”於康見狀趕忙躬身打招呼,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
“說,你一個小小的項目管理人員,受我們甲方聘請,不在現場按合約執行項目管理,喝醉酒之後來工地耍酒瘋,誰給你的權利?”
“還特麼筏板基礎裂紋了,讓人家勞務隊伍承擔責任,牛工,你挺牛逼啊,你家開法院的是吧?”
牛德旺瞬間汗流浹背,使勁吞了吞唾沫,說:“不,不是,趙總您聽我解釋,這幫人不聽話,我不讓他們加水,他們還打我!”
趙曉東完全不聽,瞪著眼說:“彆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你現在給老子停工了,出現的任何質量問題,你們一諾項目管理公司誰能承擔得起?”
“你能承擔嗎?”
“還是龔旭東能承擔?”
“要不把你們唐總喊過來,我倒要問問他,他拿著我們開發商的錢,就是這麼管理工地的嗎!!!”
趙曉東發飆了。
無法完成月計劃,整個甲方項目都會受到嚴厲的考核,嚴重影響他的年終獎數額。
在商業街工地上,任何阻擋施工進度的人,都是他趙曉東的仇人!
趙曉東說完,扭過頭看看於康。
“還愣著乾什麼,抓緊恢複施工!”
“噯,好嘞!”於康被他吼的嚇了一跳,趕忙招呼王家欣,張羅著恢複打灰的事宜。
很快,汽車泵發出轟鳴,混凝土灰罐車瘋狂轉著滾筒,聽到前方汽車泵司機的對講機發出打灰指令後,放灰工人逆轉操作杆,混凝土灰嘩啦啦地傾斜到汽車泵鬥內。
“趙總,抽根煙消消氣吧。”
工地恢複正常秩序後,於康跑過來獻殷勤。
今天這件事,他也挺為難的。
“哼!”趙曉東白了他一眼,沒接他的煙。
於康歎口氣,往後退了兩步。
至於牛德旺,已經沒人再關注他的存在了。
他,不重要了。
明天上班時,都未必能見到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