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車是誰的？”
第二天張毅上班的時候，發現辦公室前麵停著一輛黑色的彆克，於是問趙萬年。
“牛工的！”趙萬年解釋說：“項管新來的管理人員，叫牛德旺，一大早過來就喊上胡工去蹓躂了。”
“哦。”張毅點點頭，看了沈燁的桌子，又說：“沈總呢？”
“嘿嘿，睡覺呢，昨晚又喝多了。”趙萬年笑道。
“這家夥又跟誰喝的？”張毅苦笑。
趙萬年說：“二標B段的孫士文經理，女子學院那邊下周要開工……”
哦，女院要開工，難怪了。
有時候，所監理的工程性質決定了施工單位的豪爽程度。
在回遷房的時候，施工單位鮮少請客吃飯，除非被辦了或者要錢的時候，才會請監理吃飯。
來到商業街之後，請沈燁喝酒的都排著隊，連趙萬年也跟著天天沾光，肉眼可見的在長膘。
既然沈總都在睡覺了，張毅也不著急去工地，燒開水沏茶。
昨天忙毀了，今天上班摸個魚吧。
趙萬年在電腦前敲打了半天，打印出一張單子，跑過來說：“張哥，幫我看一下，還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張毅接過單子，是給女子學院下發的開工報審相關聯係單。
趙萬年也是根據商業街前期的工作聯係單，重新進行篩選後修改的，相對來說，比商業街更加規範、全麵了。
“這不挺好嘛，還有啥看的，直接發給施工單位就行。”張毅把單子遞過去。
趙萬年說：“那可不行，沈總說了，必須要認真認真再認真，仔細仔細再仔細，不能出一點兒的錯誤！”
張毅聞言，笑吟吟地望著趙萬年。
那種略帶同情的眼神，讓趙萬年很是忐忑。
“張哥，有啥話你明說唄，彆這麼笑，我害怕。”
張毅擺擺手說：“怕什麼啊，對你來說是好事！”
趙萬年更慌了，趕緊給張毅倒茶，嘴裡說著：“張哥，你是我親哥，快說說吧，讓我死個明白。”
張毅皺皺眉，他明顯的察覺到，趙子跟王家欣走的很近乎，連說話口氣都學的一模一樣。
近墨者黑啊！
張毅歎口氣說：“其實沈總對你要求嚴格的話，真的是好事，起碼你學到更多東西。”
“真的？”趙萬年沒想到答案這麼簡單。
張毅點著頭，眼神很真誠。
總不能說，你沈總為了追白富美，要提升監理項目的整體服務質量吧。
彆管沈燁什麼目的，能抓住機會提升個人能力絕對沒毛病。
“當然是真的，好好聽沈總的話，將來不會虧待你的。”張毅笑道。
“哦。”趙萬年到底是個單純的娃，被張毅三言兩語畫了個餅忽悠住了，高興地又打印了三份，小心翼翼地蓋上章，等沈總起床後簽字就行了。
張毅喝了一口茶，沈燁還沒起床，乾脆也懶得等了，跟趙萬年說了一聲後，戴上安全帽去了二標段。
按照慣例在工地上溜達了一圈，看到胡連獲跟著一個戴白帽子的人走在前麵。
白帽子好像左腳有些不方便，走路並不快，一瘸一拐的。
“應該是項管新來的牛工了。”張毅暗道，腳下步伐加快，三兩步追了上去。
“胡工，牛工！”
兩人停步回頭，胡連獲看清是張毅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張工！”胡連獲打了聲招呼，然後對牛德旺說：“牛工，這位是我們項目部的張工，總監代表。”
“你好你好。”
牛德旺點點頭，看著有四十多歲的樣子，頭發茂密，黑發中夾雜著些許的白發，濃眉大眼，鷹鉤鼻，眼神中帶著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你好。”張毅也點頭。
“張工，你們平時怎麼管的現場啊？”牛德旺問。
張毅眉頭微微一皺，這家夥語氣不善啊。
“巡視、旁站、平行檢驗、見證取樣，外加書麵指令。”張毅說：“這些都是常規的監理工作模式，當然，還會配合監理例會、專題例會等方式。”
牛德旺聞言，略微點了下頭，說：“嗯，這些都是常規的管理模式，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掌握的如此紮實。”
哎，張毅歎口氣，他不是很理解牛德旺的想法。
年輕人又沒吃你家大米！
年輕人懂得多點不行嗎？
胡連獲悄悄往張毅身後躲了躲。
一大早就被這個瘸子拽著在工地轉悠，轉悠也就算了，還特麼喜歡問這問那，時不時考你兩句。
老胡肚子裡肯定有點東西，但是那點存貨，在瘸子麵前好像完全不夠用的。
漸漸地有點兒怯場的感覺，現在張毅來了後，他抓緊往後出溜。
畢竟張毅是總監代表嘛，我就是個小專監，而且還是一標段的。
張毅看了一眼後沒說什麼，繼續跟著牛德旺轉悠。
牛德旺走走停停，時不時靠在基槽的圍欄上歇一下，問張毅一些質量管控的東西。
張毅是有問必答，龐大的知識庫加上前世豐富的施工閱曆，令牛德旺暗中咋舌。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強了嗎？
二標A段目前正進行三七灰土的攪拌、攤鋪工作，監理和項管在現場盯著，工人們抓緊給通風報信。
時間不大，黃波帶著幾個管理人員來趕到現場。
“牛總，張總，胡工，你們來了！”黃波拿出煙挨個派發。
牛德旺咬著煙，從兜裡摸出一個ZIPPO的打火機，點上煙後，瀟灑地吐出筆直的煙氣。
“領導們，基槽地質異常的地方，準備今晚上澆築毛石混凝土。”
派完煙後，黃波笑嗬嗬地請示工作。
“混凝土適配的報告拿回來了？”張毅問道。
黃波趕忙點頭說：“拿回來了，報告昨天放到您的桌子上了，毛石今天傍晚開始進場。”
“嗯，毛石進場後找我們監理進行驗收，在打灰前，必須對毛石表麵清理乾淨……”
張毅將毛石混凝土澆築的技術要點說了一遍，聽的牛德旺連連點頭。
連旁邊的胡連獲也認真聽著，毛石混凝土這玩意他隻是聽過，還真沒有見過怎麼施工呢。
好在毛石混凝土方量不多，混凝土灰來了之後，可以順著打灰的料鬥往坑裡放，控製好毛石的數量，做好振搗，比普通打灰輕鬆多了。
張毅叮囑完畢，黃波趕忙邀請三人去辦公室裡喝茶。
在黃波那裡喝了半天茶，牛德旺也待不住了，起身離開工地。
“唉喲，這頭跛牛總算走了！”胡連獲看著彆克車一走，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怎麼，你還壓不住他？”張毅笑道。
胡連獲使勁搖頭說：“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有時候上一句問這個，下一句又問彆的，我是跟不上他的思路。”
黃波也說：“我打聽過，這家夥之前是八一公司出來的，工傷跛了腿後，沒法繼續做施工，去做了幾年監理，剛被招到項管公司，就派到我們工地上來了！”
“原來是同行啊！就說這麼難搞呢！”
胡連獲抬頭紋都愁出來了，足見牛德旺給他很大的壓力。
“這樣也挺好！”張毅笑了笑。
看來這次質監站收拾項管還是非常管用的，起碼項管公司真的在現場安排了個管理人員。
彆管這家夥是不是同行吧，有個項管人員盯著現場的話，以後可以轉移相當多的工作壓力。
不怕他管的多，就怕他不管，那樣才操蛋呢！
胡連獲聞言苦笑道：“這樣還好啊，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沒事，事在人為嘛。”張毅態度樂觀。
黃波則是心裡泛苦。
哎，你們監理已經夠嚴格的了，以後再加上項管公司，工地還怎麼混啊。
張毅想起什麼，於是開口說：“老胡，項管沒讓咱們繼續報什麼表格吧？”
胡連獲茫然地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啊。”
黃波接過話題說：“那個差事都扔給我們做了，就是每天的施工進度彙總嘛，還特麼要讓電子版的，臥槽！”
張毅心中暗笑，麻煩活當然得你們施工單位來做了，誰讓你們施工單位人多呢。
“學長，你總算來了！”
回到辦公室裡，孫麗看到張毅後，眼睛裡都閃爍著喜悅。
昨天簡直不要太煎熬，她倒是跑去找沈總報道了，然後被安排了一堆的資料整理。
如果說是商業街的資料也就算了，偏偏好多都是女子學院的工地。
這令孫麗非常委屈，結果鼓搗了一天，也沒弄出個四五六來，讓沈燁好陣子訓話。
“什麼時候走啊？”張毅問道。
他記著孫麗好像要請兩天假回學校處理畢業論文的事。
孫麗撇撇嘴說：“還沒敢跟沈總請假呢。”
哦，這是想讓我當傳話筒唄？
張毅直接轉移了話題，說：“走的時候說一聲，如果順路的話捎你去車站。”
“嗯嗯，我想今天下午走。”
孫麗眼巴巴地看著學長，結果沒等來期待中的話，隻好小聲說：“吃午飯的時候，我再給沈總請假吧。”
“哦，記著跟趙萬年做好工作交接，彆落下什麼資料，耽誤了工作可不行。”張毅提醒道。
實習生嘛，有時候鑽頭不顧腚。
主要還是沒有啥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