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四十四章 您的後裔,又回來了!(1 / 1)

古老的煙火大神山,在月色下的海濱巍峨,漸漸遠去向南方。這座死去的火山,雖然隻在海濱遙遠的神話中,噴發過一次,但它依然在海濱之民的心中,有著神聖又特殊的地位。

如果說千裡的海濱之地,像是一條自西向東的長長水蚺。那蛇尾的位置,就是羽蛇古城。蛇頭的位置,便是隱蛇聖城。而煙火大神山,就是蛇頭後微微鼓起的頸包,也守護著最為要害的七寸!

隱蛇城中傳承的神裔祭司們,很早就意識到這處山峰所在的位置,對於隱蛇聖城安全的重要性。因此,這座死火山的山頂,不僅有著古老的祭壇與神像,還有著險要的石寨與木壘。而在這座神山的腳下,也有著石堡一樣的祭所與水寨。至於更西方,大湖與山脈腳下的祭湖城,則成為了最為外圍的守護。

在上個紀元的尾聲,四五百年前的大寒冷時代,也就是天朝的兩宋時期,荒原部族大規模南下,一度掀起南遷入侵的浪潮!這股可怕的遷徙浪潮,伴隨著殘酷的寒潮與饑荒,擊潰了高原的托爾特克帝國,餘波又衝擊到海濱之地,形成了納瓦托托納克諸部。

終年不斷的部族廝殺,一波波部族的南下遷徙,無儘的血火與屍體,永遠貴乏的糧食,正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而這樣殘酷的荒原衝擊,最終止步於煙火大神山的腳下,祭湖城的邊緣,讓隱蛇城的本地祭司們,依然保持住了最古老的奧爾梅克傳承。

然後,荒原的氣候隨之轉暖,南下的浪潮慢慢止歇。荒原蠻部的廝殺與血火,漸漸讓位於各部的通婚與傳教,最終真正形成了東西托托納克諸部。而隱蛇城保留了奧爾梅克文明的殘留,融合了部分托爾特克文明、瑪雅文明的特征,也自此成為海濱東方的唯一聖城!

“在古老的神話中,煙火大神山是眾神曾經的駐足處,一直庇佑著海濱諸部。而在神山東側的隱蛇城,則是諸神庇佑的中心,最後的奧爾梅克傳承者!…可是啊,這一次衝擊的風暴,從未有過!我一路從西而來,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眼看著又是太陽的終結,一輪紀元的尾聲…在我看來,就連神聖的煙火大神山,也庇佑不了他們了…”

“隱蛇聖城的神裔們,是驕傲與自信的。他們堅信著自己古老神裔的身份,以奧爾梅克眾神的後繼者自詡!而這裡的高級祭司們,也自認為海濱諸部的引領者,甚至看不上西方的羽蛇古城,認為我們是屈服於托托納克人、墨西加人的無能蛇尾…哈哈!蛇頭看不上蛇尾…”

瑪雅人的槳帆大船上,帕普祭司神情幽幽,眺望著遠去的神山,感慨出聲。他講述著古老的神話,又轉過身來,看向隱隱有些激動的蒂卡洛。隨後,帕普祭司的臉上揚起真誠的微笑,與同樣一臉誠摯的瑪雅商人並肩而立,簡直如同知己密友一般。

“眾…主神見證!所以,隱蛇聖城中的神裔與祭司們,是最為傳統與頑固的。他們不可能向高原上的墨西加聯盟投降,他們要求的自治條件,死神殿下也不可能答應!他們要求的很多,即使兵臨城下,也始終有著不切實際的神話幻想,始終放不下什麼尊崇的地位…而我,是與他們不同的!…”

“是!尊敬的帕普祭司!您是一頭海濱的水蚺,雖然沒有飛翔的羽毛,卻一樣是能夠捕獵的猛獸!而那些城邦中的神裔,隻是空有羽毛的查格爾鳥,沉迷於自身曾經的美麗…隻要您越過了眼前,瀉湖口處那狹小的通道,就能儘情在大海中遨遊了!”

“哈哈!好,很好!主神庇佑!蒂卡洛,我的盟友!我可是想著,和你一起遨遊,去往遼闊的東海啊!”

“是!是!我也是如此想的啊!尊敬的帕普祭司,您是我的盟友,主神庇佑我們!…”

天色漸暮,黑暗籠罩著大地,陰雲掩蓋著月色。海岸邊,潮水漸漸上漲,將灰白與暗色的沙灘吞噬。兩個月前,這裡正是曾經水戰廝殺的殘酷戰場。而此刻,海岸邊隻剩下些許折斷的銅石兵器,掩埋在泥沙中,有的會迅速腐朽,有的則永不腐朽。

一艘瑪雅槳帆船隱蔽在近海中,而一艘獨木戰舟,飛快的劃向岸邊,卸下船上的兩人,又再次離去。

“主神庇佑!我終於又一次,站立在了王國的土地上!…”

瑪雅商人蒂卡洛踏上濕滑的沙灘,腳步踉蹌了一下,接著被僅存的一名瑪雅仆人扶住。他轉過身來,看向夜色下蒼茫的海麵,隱約看到一個佇立在船頭的聲音。那身影揮了揮手,便隨著重新劃動長船,漸漸隱入黑沉的東方…

而當他揉一揉眼睛,再仔細看去,海麵上隻剩下起伏的潮水,一切都如夢魔般消失不見!

“哈哈哈!…哈哈哈!…天蛇神啊!…先祖啊!…您的後裔,又回來啦!…”

蒂卡洛站在海邊,呆呆的望了片刻,忽然雙手高舉,發狂似的又笑又叫。他的笑聲在夜空中飄遠,好像是蒼老的狐鳴一樣,蒼涼、淒厲又急促。好一會後,他才止住了笑聲,軟軟的跪倒在沙灘上,重重的用額頭抵住沙子,印出一個修長完美的圓弧。

“哈哈!…我回來了!…”

“老爺?…您…要走嗎?”

瑪雅仆人句僂著腰,等待了半晌後,不安的輕喚了一聲。

在一眾被俘的瑪雅商隊中,隻有他最後留了下來,被帕普祭司找到,交給瑪雅商人蒂卡洛。其餘的人不是被殺了、被獻祭了,就是被當做匠奴、農奴,送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勞作。

身處這樣混戰的亂世,即使尊貴的神裔與祭司,也會丟掉頭顱,掉落塵埃,更何況他這樣卑微的蛾民呢?

所以,他沒有抱怨,也不知道抱怨什麼。他隻知道唯一的活路,是跟著蒂卡洛老爺,去重新奔走,掙回商隊的船!

“哈哈!走!走!現在就走!”

瑪雅商人蒂卡洛大笑兩聲,擦去臉上橫陳的淚水。隨後,他環顧這片死寂的海岸,遙望著南側的大片火光。那裡正是祭湖城的位置,也是黑狼托爾泰克紮營的所在。

“主神見證!點燃火把!多點一根,點兩根!”

“啊?”

“我說,點燃火把!兩根!”

瑪雅商人蒂卡洛笑了笑,伸手一劃,指向山林中隱約的火光。那些影影綽綽移動的光點,毫無疑問,正是王國巡邏的明哨。

“主神庇佑!讓我們大大方方的,回歸王國,讓越多人看見越好!”

“啊?是!…老爺!…”

兩根火把閃耀著,走向山林的火光。很快,更多的火光被吸引著,包圍過來。而在片刻的停滯後,一大片閃動的火把,便彙聚在一起,湧向天際後深沉的祭湖城,就像走入狼群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