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細雨飄忽不定,青翠的長草茂密生長。巡邏的武士穿著草鞋,行走在綠色的草間,就連樹蛇城外的軍營,也忽然多了幾分春意。
“王都的局勢...集權的國王...還有我的妻子與兒子。等到攻陷兩城,我總歸是要回都城一次!...”
修洛特仰望天際,手中捏著一卷潔白的家書。家書字跡娟秀,稍稍歪斜,中間還夾著工筆的簡畫。這封信剛剛抵達,就在他冷硬的心中,掀起了一圈漣漪。他揚起溫柔的微笑,握著信,走出大帳。隨後,王者登上數米高的望樓,遙望的西方荒野與青山。越過那片山脈,數百裡外,便是久違的湖中都城。
“春天來了。荒蕪的農田與穀地上,都長滿了青草。若是有牛群與羊群,倒是可以放牧了!”
修洛特看了片刻,輕輕嗟歎。四蛇城一帶,曾經是特拉斯卡拉人最為繁盛的腹地,村莊林立,炊煙不絕。如今放眼望去,隻有連綿的軍營營帳,巡邏的武士民兵,還有漫山遍野的空曠。
大軍圍城一年近半,南北四邦都掃蕩一空。此時,特拉斯卡拉人最後的兩座山間要塞,就像失去了所有枝葉的枯木,木然的聳立在險絕的高處,隻等著墨西加軍團最後的砍伐。
片刻後,侍衛長埃卡特匆匆而來。王者把書信塞入懷中,麵色重歸平靜。
“家主,主神庇佑!使者帶來消息,軍工司鑄造的十門攻城臼炮,已經登上了南方船隊,在運輸而來的船上了!”
“很好!主神庇佑!”
聽到這樣振奮的消息,修洛特也麵露笑容。沿著塔爾薩斯河,逆流向上的運輸,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大概在六月底,攻城臼炮就能運到樹蛇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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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月雨季的盛期降臨前,是時候把白蛇丘城,拿下來了!”
修洛特轉過身來,望向東北。白蛇丘城佇立在數十米高的小丘上,孤零零的,在一圈壕溝與營壘的包圍中,充滿了死寂的味道。隻有傍晚時節,才會有澹澹的炊煙,從丘城內升起,代表著白蛇的神裔與武士們,還在勉強堅持。
“白蛇丘城是熟透的果子,隻要強攻幾次,輕輕一摘,便會倏然落下。隻要等到臼炮抵達,就該發動最後的一擊了!...”
修洛特心中沉吟,又看向正北方的山巒,那裡是雲蛇山城的方位。他思索了會,看向侍衛長埃卡特。
“埃卡特,雲蛇山城的圍困,可有什麼進展?”
“家主,最近一月,雲蛇城中,有一千多婦孺老弱,被驅趕而出。還有幾百民兵,嘗試在夜間下山,逃入山林...”
埃卡特沉穩的臉上,浮現出笑意。
“這些特拉斯卡拉人的婦孺與民兵,大多被封鎖山間的各部武士抓獲!根據斥候們拷問的結果,雲蛇城中的糧食庫存雖然保密,但應該也剩不下多少了。在離開山城前,這些普通平民,每日隻能吃一頓南瓜湯。而且山上缺鹽,他們先是瘦的如皮包骨頭一般,接著又渾身浮腫,一旦摔倒,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一定。普通平民的待遇,證明不了什麼。隻有武士們缺糧,才是真正的缺糧。”
聽到這,修洛特微微垂目,搖了搖頭。他想了一會,才澹澹吩咐。
“讓斥候與祭司們仔細鑒彆,把暗藏的雲蛇貴族篩選出來!至於普通的平民,不要多做殺戮。將養上幾日,都送去南邊的水穀城大營屯田。有他們講述雲蛇城中的情形,屯田營中的特拉斯卡拉部族,便該徹底熄了多餘的心思!”
“是,家主仁慈!”
“雲蛇山城中,還剩多少人?”
“逃出的平民們講不清楚,隻是說城中驅趕部分平民後,剩下的都是青壯。而按照斥候大致的估算,從炊煙和守城的規模看,大約有四五千人。”
“嗯?圍城之初,雲蛇城中據說收攏了一萬餘人丁。現在,他們主動拋棄老弱,隻剩下一半不到了?”
修洛特皺起眉頭。眼下的情形,雲蛇城中的守軍,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如果城中隻有四千人上下,依靠前後兩山的山田與泉水,恐怕雲蛇神裔們能堅持的時間,會大大超過聯盟的預料。
“現在正是春耕的時候。雲蛇城中,耕種山田了嗎?”
“...耕種了。俘虜說,隻要能種南瓜的地方,都種滿了。而雲蛇後山上,還種了一小片玉米田。”
“能把婦孺放出去,而不是作為食物,並且有足夠的種糧耕種...雲蛇城中的存糧,至少能堅持到明年。嗯,圍困的關鍵,還是在後山!”
修洛特思忖了會,沉聲問道。
“埃卡特,部族勇士們有辦法攀登上雲蛇後山,破壞特拉斯卡拉人的山田嗎?”
“家主,雲蛇後山有數百米高,隻有一些幾人並肩的小徑通行。若是下山還算容易,但要是仰攻向上...隻要數十人守著高處,往下麵扔石頭,再勇猛的武士,也得摔下山去!”
埃卡特微微低頭,坦誠回稟。他嘗試過派出斥候夜襲,卻隻是平白折損了十幾個勇士。在他看來,這是真正的天險,並非人力可以攻克。
“嗯。我知道了。”
修洛特抿了抿嘴,神情不變。麵對這樣的地勢,他一時也有些無奈。他想了想,又嚴厲開口。
“仔細詢問俘虜!雲蛇城中,現在有幾支神裔貴族,各有多少武士。後山的守衛,又是誰?”
“尊敬的家主!雲蛇城中,除了最尊崇的雲蛇神裔外,大約有六七支逃入的各部貴族,包括來自橡樹城的橡蛇神裔。後山的守衛,則以雲蛇神裔為主,率領著數百雲蛇武士守衛...對了,其中還有一支黑蛇神裔,也掌握著數十名武士!”
“雲蛇神裔,橡蛇神裔,黑蛇神裔....嗯?黑蛇?是從水穀城一戰中,逃出的黑蛇特爾科特嗎?”
修洛特有些驚訝,看向侍衛長埃卡特。
“黑蛇這家夥,這麼能逃嗎?”
聞言,埃卡特麵露尷尬。他之前護衛大祭司,沒有參與過水穀城的圍城戰,也不知道特爾科特是誰。此刻,他隻能低下頭來,恭敬行禮。
“...家主,我這就去,親自審問俘虜!”
“嗯。”
修洛特澹澹點頭,注視著遠空,不再多言。淅瀝的春雨,又零零星星的落下,浸潤了青色的大地,正是一場滋潤新苗的好雨。
不知過了多久,在東方零星的雨幕中,漸漸奔來幾名渾身泥土的信使。為首的信使染著紅發,戴著骨質的護符,顯然是一名資深的犬裔獵手。
修洛特眼神一凝,注視著紅發獵手在親衛的引領下,直入營地,來到望樓之下。接著,紅發獵手看了眼王者的身影,就一把跪倒在泥地裡。他滿臉喜色,重重磕了兩個頭,恭敬高喊道。
“比天還大的死神大大酋長!主神庇佑部族!十日前,黑狼大酋長已經率領大軍,攻陷了敢於抵抗的羽蛇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