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灑落,照耀在河邊的神佑軍團上,也照亮了他們肅穆的臉龐。金製、銀製、木質、骨製、石質,各式的太陽護符在武士們的脖頸間閃耀,如同太陽神始終相伴的庇佑。
修洛特和納塔利一同祈禱數句,便讓對方帶著武士休整。少年祭司仔細打量著經過身旁的神佑軍團,緩緩而有力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在河邊登陸的最後一批援軍,則是雜亂無序的奇奇梅克犬裔。數十名犬裔部族的頭人高聲叫嚷,呼喚著數量不同的部族戰士,聚集成大小不一的人群。隨後,在奧塞洛爾將軍使者的引領下,頭人們紛亂的上前,一一向殿下見禮。
修洛特麵容威嚴,接見著效忠聯盟的犬裔頭人。
犬裔頭人們大多隻穿著簡單的袍子,臉上飽經風霜,帶著風與日的奔波痕跡,皮膚棕紅泛黑,畫著不同崇拜的紋麵紋身。他們先是昂首挺胸,高聲介紹部落的名號,自己的英勇戰績,努力表露出不懼死亡的勇敢野性。隨後,在殿下的詢問下,他們又低頭恭敬回話,說著不成句子的墨西加單詞,畏懼地打量著數以千計的精銳武士。時不時的,他們會顯露出一閃即逝的貪婪,渴望著堅固的皮甲棉甲,渴望著強力的長弓戰棍,也渴望著閃耀的金飾銀飾。
少年統帥麵無波瀾,平靜觀察。這些犬裔頭人們表露出複雜的特質。他們敬畏於聯盟的武力,又為生計所迫,被逼加入墨西加大軍。但是在犬裔們的骨子裡,又滿是對力量和財富的貪婪,以及對生死與秩序的看輕。簡而言之,犬裔們凶悍難馴,畏威而不懷德。
修洛特沉吟片刻,便凜然揮手。上千親衛武士便揮舞著戰棍而來,逼迫所有的犬裔戰士跪下。頭人們口中雜亂的呼喊,跪倒時卻也毫不遲疑。隨即,數名祭司上前,再次搭起簡易的神台,點燃幽藍可怖的火焰,升起變幻莫測的神煙。
神秘的吟唱聲響起,祭司們跳起狂熱的舞蹈。親衛們割下頭人們的頭發,接著投擲到熊熊的聖火中。煙霧繚繞中,少年祭司在最後起舞,吟唱的古樸而奇異的語言,隨即朗聲宣布。
“主神掌控一切,也決定著人們的生死!靈魂的發絲燃燒,你們的生命便掌握在主神手中。違逆命令的人將遭受神罰,滿懷痛苦的燃燒,化為嫋嫋升起的青煙!”
隨行的翻譯厲聲呼喊,把少年祭司的旨意傳達開去。頭人們麵露恐懼,看著奇異未知的火焰,聆聽著異神祭司的詛咒,心中升起一抹濃厚的陰影。片刻之後,頭人們終於爆發出順從的呼喊,匍匐下顫抖的身軀。
“太陽神的大巫師!”
聽到翻譯的話,修洛特點點頭。他再次招手,讓祭司們用隨身攜帶的裸蓋菇,配置出神聖的蘑菇水。然後,他麵無表情的命令頭人們喝下。
看著這些色彩變幻的藥水,犬裔頭人們渾身戰栗。他們麵露掙紮,還是在武士的逼迫中,不情不願的慢慢飲下。
不過片刻,頭人們先是手足顫動,接著無法抑製的手舞足蹈。他們口中嘶吼的呼喚著未知的姓名,臉上又哭又笑,眼前的世界光怪陸離,仿佛有神靈的目光注視而來,帶著無法抵禦的威勢。看著這狂亂的一幕,墨西加祭司們司空見慣,犬裔戰士們心中膽寒。
狂熱的舞動足足持續了兩刻。直到精疲力竭,頭人們才渾身癱軟的倒下,眼中瞳孔渙散,精神一片茫然。
修洛特這才再一次厲聲宣布。
“主神掌控一切,也決定著人們的生死!神聖的藥水流入肺腑,你們的生命便掌握在主神手中。違逆命令的人將遭受神罰,渾身腐爛的死去,靈魂永遠被黑暗吞噬!”
聽著翻譯的話語,犬裔戰士們恐懼的呼喊,完全匍匐在地上。
“死神的大巫師!”
修洛特再一次環視著犬裔們,觀察著他們的麵容。潛藏的桀驁終於消失,變成了發自內心的畏懼。少年祭司點點頭,這些儀式的震懾效果不會持續太久,但已經足夠維持到攻城結束。隻有在心靈和身體的雙重控製下,這些犬裔才能夠承受殘酷的傷亡,在戰鬥中堅持的更久。
修洛特終於揮揮手,讓犬裔戰士們帶著各自的頭人,前往木堡休整。接著,他轉過身,看向西南的河口要塞。那裡的圍城仍在繼續,勝負卻即將分曉。
兩日之後,九千援軍再次登上水師的船隊,前往要塞外的圍城大營。浩蕩的援軍穿行而過,引來城頭注視的目光。在“鱷魚”的旗幟下,俄斯派獨立在望樓上,身穿統帥的戰袍,麵容老了許多。他無言的看著敵人的援軍,緩緩彙入圍城的營地,慘淡的低聲笑道。
“好,甚好!這裡風景秀麗,大河滔滔,正是鱷魚歸入神國的好地方!傳承百年的榮耀將在此處終結。所有榮譽的貴族、英勇的戰士,將一同耗儘所有的生命,讓無數墨西加人流血於此!”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在“鱷魚”貴族身後,僅存的家族武士們麵露死誌。其餘的大小貴族麵麵相覷,心思浮動,沉默不語。
夕陽漸漸降臨,將天地間染成鮮豔的紅色,猶如神靈的預兆。在嫋嫋的炊煙中,兩支奧托米軍團相對而立,同樣沉默不語。
吉奧瓦神情複雜。他看著眼前皈依主神的同胞武士,看著對麵那些熟悉的身影,一幕幕往事浮上心頭。曾經,他們一同抗擊墨西加人,血染山林。後來,他們分道揚鑣,一方把另一方拋棄出賣。現在,他們再次攜手,歸於墨西加的旗幟之下,在塔拉斯科的要塞前流血廝殺。世事變幻,如同諷刺的詩歌。
納塔利神情肅穆,麵如雕塑。他保持著平靜,過去的一切此時已不再重要。片刻後,他上前兩步,行了個問候的禮節。
“讚美主神!奧托潘的吉奧瓦,很高興在此地再與你相聚,一同加入神聖的神戰。主神至高,無所不能!祂拯救了所有迷茫的奧托米人,我們將為祂而戰,為祂而死!願祂的信仰傳播在天下!”
看著納塔利明亮的眼神,聽著他虔誠的讚頌,吉奧瓦張開口,卻一時諾諾的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他才聲音晦澀的同樣說到。
“願主神拯救所有迷茫的奧托米人,也願祂的信仰在天下傳播。”
“那麼,向您致敬,神戰的同伴。讚美主神!”
“向您致敬,希羅特佩克的納塔利,讚美主神。”
對話就此結束。兩支奧托米人的軍團再次互相注目的片刻,才在大營中分道告彆。也許是潛意識作用的結果,兩支軍團的駐地分隔的很遠,雙方不再交流,猶如隔著一個消逝的世界。
當晚飯開始,奇奇梅克的犬裔戰士如同出籠的野獸,猛然嚎叫呼喊,相互徒手格鬥,凶狠的爭搶著供給的食物。部族之間,按強弱分配食物。部族之內,則隻有強壯者能夠吃飽,弱者注定忍饑挨餓。
很快,親衛們聞聲趕來,犬裔戰士們卻已經較量完畢,迅速分配好了一切。失敗者隻是垂頭坐下,心中暗暗發狠,卻沒有人向墨西加人告狀申訴。親衛們互視片刻,便不乾涉犬裔們的習俗,平靜的退去了。
隔著數百步的距離,則是一片低沉的聖歌。在數十戰爭祭司的率領下,神佑軍團進行著飯前的祈禱。武士們神情肅穆,握住脖頸間的護符,滿是誠摯的吟誦。
“讚美主神維齊洛波奇特利!祂賜予我們食物,我們將為祂而戰!此戰至死方休!”
整齊的歌頌聲漸漸高昂,漸漸響徹整個營地,飛向血紅的殘陽。聽到熟悉的祈禱,長槍軍團同樣呼應起來。他們在小隊祭司的率領下,也肅然起身,歌頌起神靈的威能與慷慨。
在虔誠的氛圍中,許多墨西加武士便也低下頭,放下手中的食物,祈禱著戰神的庇佑與祝福,祈禱著戰爭中的存活與勝利。此時此刻,城下的大營聖歌環繞,便如同神國降臨。
震天的歌頌聲飄向不遠處的城頭,年輕的民兵韋茲提正打著瞌睡,猛然從夢中驚醒。他睜開眼,帶著滿臉的疲憊,緊張的四處張望,手中還提著一把長矛。在他身旁,老民兵奇瓦科同樣艱難的睜開老眼,仔細打量著城頭下的情形。
“老叔,墨西加人在鬼號什麼?這些天白天射箭攻城,晚上敲鑼打鼓,都沒一個囫圇覺可睡。現在,甚至連這片刻的安穩也不給!”
沒看到墨西加人進攻的跡象,韋茲鬆了口氣。他拽了拽包頭的頭巾,把邊角的棉布塞入耳孔,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奇瓦科側耳傾聽,墨西加語和普雷佩查語非常相似,能夠隱約聽出些大概。
“他們似乎在歌頌一個很厲害的天神,叫做什麼維齊奇特利這個神將帶給他們勝利!”
在響亮的祈禱聲中,老民兵一邊側耳傾聽,一邊打了個寒顫。他再次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韋茲提瞅著城下的大營,突然看到數千衣不蔽體,胡亂嚎叫的部族戰士。他看著那些部族戰士破爛的衣著,無序的爭搶,還有野獸般的呼喊,哈哈大笑。
“老叔,你快看!這些是什麼人?比村裡最窮的一戶還要慘!”
老民兵聞聲看去,仔細打量了“野獸”們片刻,神情凝重的搖搖頭。
“這是不怕死的蠻子。”
韋茲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參戰之前,他從沒有出過村莊五十裡之外,對北方的犬裔毫無印象。接著,他尋找著歌頌神最響亮的核心處,那是今日剛剛抵達的武士軍團。
“老叔,你看看!這些又是什麼人?每個人脖子上都帶著些亮晶晶的東西。”
老民兵於是看向高聲吟誦的神佑軍團,隻是看了一會,就再次打了個寒顫。
“這是不怕死的老爺!”
說到這裡,老民兵神色慘白。他繼續凝望了片刻,就猛地跺腳,下定決心。
“不行,蠢木頭,這城守不住了!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去找找上次一同守城的武士老爺,總得尋出一個活路!”
說到這裡,老民兵把手中的長矛一丟,左右看了看還在茫然觀望的其他民兵們,就毫不停留,往城牆下溜去。上一次守城的最後,他表現出色,得到了幾名武士老爺的誇獎。他依稀記得一個年輕老爺的住處,這便貓腰低頭,冒險前去。
援軍抵達營地的第二日,修洛特派出幾名被俘的塔拉斯科貴族,前往河口要塞之下,向城頭的守軍勸降。
“打開大門者獲得封賞!率軍投降者保持身份不變!不做抵抗者俘虜能夠存活!”
勸降的使者們還未喊出幾句,數隻羽箭便“咻咻”射來,直接從頭上貫入,把他們當場射死。
城頭上,凶悍的“鱷魚”貴族放下長空,狠狠地看向左右的貴族與武士。
“陛下的援軍就在路上!我們還能堅守數月!膽敢投降者,便是這樣的下場!”
貴族們低聲應和著元帥的話語,眼神閃爍光芒。
俄斯派環顧四周,心中思忖,隨後繼續開口。
“墨西加人嗜血好戰,尤其熱衷於獻祭高貴的貴族!現在是神戰,你們一旦落入他們的手中,死活就任由對方決定!能不能活,能活多久,都是未知之數。最終,必然免不了一個剖心切腹,獻祭在金字塔上的下場!”
聞言,貴族們麵色變幻,神情漸漸的露出幾分悲涼。
看到這裡,俄斯派微微點頭。他猛地揮動黑曜石匕首,割破手掌,朗聲起誓。
“我,鱷魚家族的俄斯派,在這裡起誓!在三神的見證下,我誓於河口要塞共存亡!”
而這美酒,當用神裔的鮮血釀造,方能苦澀而悠長!而這王座,便用武士的骸骨鑄就”獨坐至高之位,
而這美酒,當用神裔的鮮血釀造,方能苦澀而悠長!而這王座,便用武士的骸骨鑄就”獨坐至高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