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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機等人研究出來的針劑,並非是那種直接讓人年輕二十歲的類型,更多是一定程度的延續青春,故而對於那些年輕好好鍛煉,身體素質比較好的老頭有奇效。
對於大多數文臣,大概也就是苟苟命了,你打之前用精神天賦對精神會造成一定的壓迫,你打之後還是會對精神造成壓迫,簡單來說就是這東西隻是苟命,並非是真正恢複青春。這也是皇甫嵩玩命的時候,還是需要打特殊的針劑,將自身各方麵機能恢複到青春狀態,因為隻有那樣的皇甫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神守門員,正常的皇甫嵩,其實隻是定格在打針前調養好的巔峰狀態。
這個巔峰狀態指的是大致等同於皇甫嵩六十歲時的巔峰,而不是變成四十歲再繼續朝六十歲發育的巔峰,要真是四十歲擁有現在這種經驗積累的皇甫嵩,都該手搓自己的框架體係,衝一衝軍神了。
故而打恢複青春的那個針劑之後,皇甫嵩直接達到框架體係的頂端,在框架內可以和韓信掰腕子,但那個針劑是消耗精氣神的,哪怕有神醫盯著,用完就調補,這個年紀也經不住這麼造。
人總歸是需要服老,歲月對於所有人都有公平的一麵。當然這種能苟命的針劑,不論如何優化,價格都降不下來,故而誰需要的話,誰去找對方,對方願意生產你就有,不願意生產,有彆的事情要處理,那就隻能算你倒黴。
不過還是那句話,一般能去找的也都心裡有數,基本也能求取到。
荀爽和陳紀能繼續苟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針劑,他們兩個有各自的渠道能討到人情從張機那邊獲取,隻是針劑打了,他們倆依舊無法使用自己的精神天賦。
兩人當前存在的意義更多是活著,讓家族不要分崩離析。反正荀家那個情況,各大世家都心裡有數,隻要荀爽一死,荀家一夕之間就能崩成三四塊,而陳家也好不了多少,陳紀、陳尚這些人一死,陳曦和陳家的香火就斷的七七八八了。彆看陳曦和陳群見麵還能坐下一起聊天,可兩人之間的隔閱其實並不隻是沒顯在台麵上,等陳紀這些老人一走,穎川陳氏必然會一分為二,故而這倆人都努力的活著,儘可能的活到下一代不那麼年輕氣盛,能坐下來談談的程度,再去死。
壽命這種東西有時候不太重要,有時候又顯得非常重要。
馬辛德已經步入古稀之年,什麼時候完蛋都不奇怪,也正因此,他才能如此灑脫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陳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陳曦看重這個人的能力,對於這種真正有利於國家建設的人員,陳曦會儘可能的延長他們的使用期限。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種延壽針劑本身就產量極低,偶爾有多餘的,不趕緊用了,到時候被人知道了,一群人求上門,那就是一個麻煩。
畢竟這種有存貨的消息,要麼誰都不知道,要麼某一個層級的人都知道,所以必須要趕緊消滅掉省的被人堵門。
馬辛德在陳曦看來就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國家建設非常需要的人員,而現在手頭剛好有,還是趕緊用掉比較好,陳曦可不覺得這種消息能按住太長時間。
馬辛德並不知道陳曦因為自己之前的回答,對於他看的挺高,甚至安排好了續命針劑,他隻是覺得和陳曦交流挺快樂的,不少東西他甚至都沒有考慮過,但當陳曦提出方向之後,馬辛德不由得眼前一亮。
故而當陳曦說出自己不善實操的時候,馬辛德喟然長歎,到了他們這種層級難的是實操嗎?其實並不是,更多時候,難的是思路,是方向,而實操這種事情,你的方案和思路正確,自然會有人實操的。
都到了這個層次,誰還指望你親自乾活啊,大家都是指望你作為引路人,道標,舵手!
“居然是這樣的思路嗎?”馬辛德聽著陳曦的施政理念和基礎,連連拍自己的大腿簡直佩服的不行。
“是的,人才是最大的資源。”陳曦點了點頭說道,“一個地方發展起來之後最明顯的趨勢就是人口的正向流入,很多政策必須要有足夠的人口才能支撐。
馬辛德連連點頭,這點他也清楚,但以前在貴霜的時候隻是留心到這一點,但一方麵沒辦法解決,另一方麵就算是聚集了足夠的人口規模,也並不能有效的發揮出來。
然而經由陳曦的點撥,馬辛德意識到要有效的發揮出來這種優勢,就必須要有足夠的配套設施,而配套設施的建設又需要足夠多的勞動力,而抽調足夠規模的勞動力,又需要充沛的農業產出。
馬辛德在明白這一點之後,瞬間就明白恒河中下遊,以及西南那條橫貫山脈的寬闊馳道到底是為什麼而準備的。
貴霜必須要死,因為恒河流域幾乎可以認為是漢室變革的基礎,隻有擁有了這樣一個龐大的生產基地,才能進一步讓更多的漢室百姓脫離農業,進入其他的行業。
這種事情對於其他人而言可能很難想到,但對於出身於北貴的智者而言,這是顯而易見的,當年大月氏南下進入印度的時候,兵力甚至不到十萬,人口將將百萬,為什麼短短百年,人口達到了六百萬,可動用的兵力也接近百萬。
說白了不就是因為和南貴談攏了,大多數人可以從繁重的農業、畜牧業之中解放出來,進行兵役訓練,進而使得大月氏的實力逐步的壓過了南貴,而不是像曾經剛打進來的時候,隻得妥協。
也正因為這等實力的提升,這才有了上一個世代,大月氏一路殺到華氏城的驚人戰績,否則就當年那不到十萬人的兵馬,南貴的人海淹都將大月氏的人馬淹死了。
馬辛德雖說不明白陳曦想要做什麼,但陳曦站的立場是讓更多人脫離繁重的農業、畜牧業工作,誕生更多的脫產人口那麼馬辛德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了恒河流域對於漢室的重要性。陳曦同樣也是看出來馬辛德居然認識到了脫產人口的提升邏輯,以及社會富裕財富的堆積邏輯,才認為馬辛德絕對值得打一針。
雖說兩人站的角度完全是兩個,馬辛德純粹是樸素的掠奪外部積累財富,壯大自身的道路,而陳曦則是更為現實的提升脫產人口,普及教育,堆積技術,嘗試推進工業化路線。
可最起碼這一開始哪怕是兩個角度,倆人的思維卻高度的相似,都是拿下恒河,靠高產作物,將更多原本贏投入農業耕作之中的人口,投入到其他更有效的行業。
雖說馬辛德想的是繼續擴軍,然後循環往複的路線
這個路線怎麼說呢,漢室和羅馬都不可能靠著對外剝削的方式進入工業化,因為靠著對外剝削的方式,需要剝削的規模的太過龐大,世界上就沒有那麼多人可以進行剝削。
就跟中國不可能走歐美那種經濟殖民全世界的方式進入發達國家一樣,因為全世界的人口、資源全部集中起來,也供養不起來一個如此規模的發達國家了。
漢室和羅馬這種體量,真要按照英國那種進入工業化的路子進入工業化,按照殖民擴張提供大量財富為基礎,對內圈地導致大量百姓流亡,提供大量生產所需要的廉價勞動力的方式進行的話。
後者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管是漢室還是羅馬都能想辦法搞到大量廉價勞動力,然而真正問題在於大量財富。
這個大量財富該怎麼形容呢,以英國為例,從1588年乾掉西班牙無敵艦隊,成為真正海上霸主,逐步建立日不落霸權,整整花費了兩百年時間,才勉強攢夠了工業化啟動時所需要的資本。
英國當時隻是一個人口不到六百萬的國家,攢夠工業化入門券就剝削了世界兩百年,在世界各地製造了不知道多少的慘案才湊夠了試錯成本,蒸汽機難嗎?其實在羅馬時代希羅就給出了方向。
當然有人說方向頂屁用,中國在秦朝的時候就點
出了燃氣渦輪的技術方向,不也等了兩千年才點出來成品。
提這個更多是說,錢夠多,人力資源足夠,瘋狂的砸,在兩千年前人類其實就能點出來這東西。
然而曆史告訴我們,真正錢夠多,人力資源足夠的時候已經到十七世紀了,英國在世界上瘋狂的收割了兩百年,才攢夠了前置資源,沒錯,在第一個工業化沒出現的時候,點工業化很難很難,難到絕望。
等第一個工業化出現之後,有了工業的自主擴散,難度就猛地降低了,所有的技術成本,所有的試錯成本都已經掏過了,隻需要繼續沿著原有的技術方向往前走就是了。
然而漢室現在麵對的情況就是十八世紀之前英國麵對的情況,想要搞工業化,那就必須要攢錢,攢脫產人口。
錢這個就不說了,不同於英國麵對的情況,全世界加起來被漢室這種體量剝削兩百年,也攢不夠試錯的資本。
所以現實點,隻能走第二條,要麼直接攢出來百分之二十的脫產人口,強行進工業化,要麼一邊拉高脫產人口,一邊進行教育普及,等教育反補技術,形成循環,靠時間將技術攢夠進入整體工業化。
可不管哪個,恒河流域的農業產出都是異常重要的基礎,沒這個脫產人口的上限已經近在眼前了。
沒辦法工業化的情況下,隻能使用各種初級的農業機械,農業產品的產出上限就是地力的上限,而漢室的地力就這麼高,一年一茬,單位麵積的上限鎖死,陳曦做到極致也是螺獅殼裡做道場,沒意義。
反倒是恒河流域的三熟極大的提高了產出上限,讓陳曦有進一步拉高極限的可能,這也是陳曦之前前往恒河進行調研的原因。
畢竟光靠漢室這地方的農業產出積累財富,想要點工業化,哪怕在方向正確的情況下,都太慢了。
整個中原,想要在工業化上整個先發,恐怕隻有大明的時候有可能,可那個時候與其說是大明給力,還不如說是荷蘭、葡萄牙、西班牙、大英剝削世界的財富有一半都流入了大明。
可以說,那種流入要是能再持續個兩百年,大明恐怕比英國稍晚一些也就進入工業化了,不過一個兩億人工業化的先發國家,那可比一個隻有六百萬人工業化的先發國家給可怕多了。
問題在於上述這個前置條件有多離譜?明朝幾乎是持續性的吃進了世界50以上的白銀產出,而吃了兩百年沒攢夠工業化啟動資本,說實話,這些錢給歐洲,足夠歐洲集體工業化了,體量這種東西確實是有好處,但太大了,變革需要的資源太離譜了。
按照大英剝削世界兩百年積累下來的財富才勉強足夠開啟工業化,明朝的體量需要剝削世界五百年,每年吃掉世界一半以上的產出,才夠工業化的入門券。
可明朝的人口才占了世界五分之一,漢室現在人口都快占了世界三分之一了,陳曦已經徹底絕了剝削世界供養漢室進入工業化這個想法了,按照當前的情況,走英國老路,起碼需要十個羅馬被漢室剝削剝削一兩百年才行,這太扯淡了,所以隻能走第二條路。
否則就跟目前這種造了一台蒸汽機,但用途非常狹窄,屬於可代替的產品,無有推廣的意義。
誠然有陳曦在,能認識到這東西的價值,但如果沒辦法將之變成必需品,沒辦法讓其他人也使用,那不過是陳曦的玩具罷了,等陳曦走後,那不過是束之高閣的殘片罷了。
這也是陳曦為什麼不強行推廣某些技術的原因,就跟美帝的大農業很好,可中國能用上的地方有多少?是不知道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