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姐和葉小姐還記得我們帶來的那頭西域藏獒嗎?那頭藏獒傷了葉小姐。”
蘭芸娘點頭:“自是記得,我就是因此一事才認識兩位妹妹。”若是沒有這檔子事,她自然是無法識得林朝露,自然也就無法和葉西靈扯上關係。
蘭芸娘繼續問林朝露:“妹妹此話是何意?”
林朝露接著說:“師父在濱城治了那獵戶的娘親,所以才得了那頭西域藏獒,我前日收到那獵戶的來信。”
“什麼信?”
“就是那獵戶寄過來的,輾轉多地,還是順利送到我和師父此前住的客棧裡,那獵戶說是他娘親又病重了,醫石無用,懇請師父相救。”
“我自是想回去救人的,然後我又去牢裡見了師父,告知師父此事,師父也讓我走一趟,那獵戶的老娘是舊疾複發,隻吃藥無用,還要同時施針才有效。”
她語氣柔和:“師父的針灸法,隻有我會。師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想也是。所以今日特地來和蘭姐姐辭行。”
蘭芸娘點了點頭,竟有此事。如此這番,倒不好相留。
“即是救人,我不便再強留你。”蘭芸娘說。
葉西靈自然清楚這段劇情,並不驚訝。
林朝露笑著看向了葉西靈,說:“我本來還想特地去葉侯府謝謝葉小姐的,師父告訴我,他在牢裡很好。吃得飽,穿得暖,一直受到了葉小姐的照拂,讓我看到葉小姐的時候好好說謝謝。結果我還沒去葉侯府呢,就這次見蘭姐姐的時候一起見到了葉小姐,實在是太好了。”
她繼續說:“葉小姐菩薩心腸,定能福澤綿長,百事順遂。”
葉西靈笑了,頓了一頓,然後目光灼灼抬頭看她:“林小姐可還記得答應我的事?”
林朝露沉默一瞬,很快明白過來,笑著說:“葉小姐,放心,我都記得的,此事重大,朝露自不敢忘。”
蘭芸娘在一旁聽著,沒有插嘴多言,什麼事該問,什麼事無需多言,她自己心中明鏡似的。
顯然眼前這事,就是她不該多嘴問的。
葉西靈看著林朝露說:“林小姐,我祝你心無掛礙,一路順風。”
林朝露“嗯”了一聲,“蘭姐姐和葉小姐也要保重身體。”說罷朝著兩人行了一個仕女禮。
蘭芸娘笑著說:“又不是不見了,你們這讓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朝露妹子,你去完濱城辦完事早些回來,你回來我可不讓你呆織坊了,你不心疼我心疼,就來府上當個小大夫,這次回來可不能再拒絕我了。”
林朝露但笑不語,與兩人告彆之後出門離去,蘭芸娘吩咐蘭枝去相送。
茯苓看著外麵的天色,又看葉西靈臉上的疲態,也開口道:“今日小姐累了,府上的車馬早就已經侯著了,我們也先回去?”
今日之事嚇得她心都懸在了嗓子眼,若是沒有舒公子,後果不堪設想。現在一想起那險境,還是驚魂未定。
葉西靈略一思索,走了兩步,然後搖了搖頭,說:“不行。”她抬眼看著蘭芸娘,道:“還請芸娘姐姐帶我去看看下人們從白山畫師的居所帶回來的東西。”
蘭芸娘麵色重新變得嚴肅起來,“我正要和妹妹說這件事,妹妹跟著我來吧。”
葉西靈跟著蘭芸娘走到了裡屋,蘭芸娘用腰間掛著的鑰匙開了門鎖,“妹妹小心門檻,這裡屋久違打掃,空置許久,到處都是灰塵。”
葉西靈跟著芸娘走了進去,被灰塵嗆得咳嗽了兩聲,灰塵大得迷眼,還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待適應了之後,她抬眼一看,空房子裡頭隨意地擺放了幾個大箱子,大大咧咧地敞開著,都沒蓋上。
箱子裡多是些平常衣物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東西,還有一些圖冊畫卷,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葉西靈很快就發現了,那些衣物和畫卷居然還有焚燒的痕跡。
葉西靈走過去,翻看了一下,嘴裡嘀咕:“這是為何?”
蘭芸娘解釋說:“西靈妹妹可知,我昨日帶著打手們進了白山畫師的居所,就聽見有人敲鑼打鼓喊走水了。我帶著人快步趕去,卻發現那居所居然自己燃起了火來。”
葉西靈心中一沉,“走水?”
“還好那居所的鄰舍有口井,我帶的人隻來得及把火撲滅。沒有抓到白山,滅了火之後也隻尋到了這些東西。”
葉西靈不自覺地用拇指摸索著食指和中指,思索:“竟然如此湊巧?”
她抬眼看著蘭芸娘,若有所思:“芸娘姐姐的身邊人底細都調查清楚了?”
蘭芸娘點點頭:“我用的人,底細都是清白的,但是此番事件之後,我卻不敢肯定了,我會讓蘭枝再去細查的。”
“如此湊巧,隻恐是有人提前通風報信。我們的一切,都好像被彆人提前知曉了。”葉西靈笑了一聲。
她繞著兩個大箱子,走了一圈。“都在這了嗎?”葉西靈問。
蘭芸娘點點頭,道:“都在這裡了。我吩咐下人搬的,大火之後,白山畫師居所除去那些燒成灰燼的,剩下的東西都在這了。”
葉西靈走了過去,抬腳把箱子全部踢翻。灰塵漫天,茯苓和蘭芸娘一愣,被灰塵迷了眼睛。
蘭芸娘驚呼:“西靈妹妹?”
“姐姐勿驚,”葉西靈安慰蘭芸娘,然後指著那一堆華貴男式長袍中夾雜的幾件灰舊的女子衣物道:“白山畫師的居所裡有女人?”
蘭芸娘咳嗽兩聲,道:“是啊,在救火的時候我問了同來救火的鄰居,那鄰人說,這屋舍裡就住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是主仆兩人,男子穿得華貴異常,那女子時常穿著粗製麻布的舊衣,相貌醜陋,臉上有條疤,也從不多言語,時常能看見照顧男子起居,給男子準備餐食,洗衣做飯,打掃庭除,什麼活都乾。那男子吃醉了酒,還要被那男子時不時打罵。”
“是主仆?不是夫妻?”葉西靈問道。
蘭芸娘很肯定,“我之前讓蘭枝查到的信息也是,白山畫師從未娶妻納妾,他賣畫賺來的錢大多去吃喝嫖賭了。他還時常將妓館的女子帶進屋舍過夜,也都是這仆人照顧的。”
“那女子也失蹤不見了?”葉西靈問。
“這就是奇怪之處。”蘭芸娘說,“我帶著人親自去查了才知,早兩個月,白山畫師那仆人就不見了。鄰人多嘴還去問過,被白山之間罵了回來。”
葉西靈心中存疑:“早兩個月?”
蘭芸娘道:“是啊,也就是來我府上畫畫之前,白山畫師的仆人就失蹤了。”
葉西靈心中一定,將那堆男式的華貴衣物踢在了一邊,然後翻起那堆書籍畫卷來。
“小姐,你要找什麼?”茯苓看到葉西靈都顧不上臟亂了,直接動起手來,也著急了,要幫著一起找,不讓葉西靈動手。
葉西靈很冷靜,“找畫卷,找所有的未完成的畫卷。”
蘭芸娘聽罷,自是一起找了起來。
“西靈妹妹,你看看這幅。”
葉西靈看了過去,在一堆破爛中,蘭芸娘指著那燒了一半的還未畫完整的殘卷,風格和白山畫師來蘭府畫得那種極其相似,是半成品,能看清楚樣貌輪廓,隻是背景還未完成,畫卷之上是一個樣貌平凡的女子,正對鏡自照。
葉西靈的眼眸晦暗不明:“就是這個。”
她抬眼看著蘭芸娘,“芸娘姐姐,若是我沒有猜錯,白山畫師,恐怕另有其人。”
“姐姐信我嗎?”葉西靈問。
蘭芸娘一怔,愣在那裡看著她。“西靈妹妹此話何意?”
“姐姐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如果找不到助力,就毀了彆人的靠山嗎?蘭家很快就是你的了。”葉西靈說得無比認真。
蘭芸娘一怔,想起了葉西靈說這話的語氣和神色。
葉西靈眼睛亮了起來。如果沒錯的話,她就要抓到三皇子的把柄了,卻沒想到,線索居然是從蘭元寶這裡來的。他們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葉西靈說:“如果姐姐信我,就立刻將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找白山畫師家裡的那個丫鬟。”
蘭芸娘沒有多問,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信妹妹,我很快去安排。”
葉西靈一頓,遲疑片刻道:“不,人手不夠,不過姐姐儘力去找,人少也沒有關係,但是唯一的一點,必須要是姐姐的親信,姐姐務必要用信得過的人,萬萬不可走漏風聲。”
“我們隨時聯絡,芸娘姐姐記住,我隻會讓茯苓過來,之後來葉府的仆人,我也隻會信蘭枝。”
蘭芸娘很肯定地點頭。
“妹妹說的話我記住了。”蘭芸娘一一應允。
葉西靈帶著茯苓出去,然後想到了舒樂和,又對蘭芸娘說:“還有舒公子,姐姐與蘭元寶如今已經撕破臉,舒公子在蘭府已經不安全了。既然舒公子是因救我受傷的,我會親自帶他回葉侯府養傷。”
茯苓聽罷此話一驚:“小姐沒有開玩笑?你要帶舒公子回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