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近在咫尺。
“小姐!”茯苓嚇得臉色蒼白,但還是不管不顧地往前衝,想擋在葉西靈的前麵護住她。
她的身形太過瘦小,被葉西靈一把拉在了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
藏獒起身跳躍,朝著葉西靈往前一撲,葉西靈閃避不及,後背撞在了拍賣台的木質桅杆上。
葉西靈痛得直冒冷汗,在危急關頭用手肘拚命抵住藏獒的撲擊。葉西靈有些慶幸,還好這是一隻老病的藏獒,又瞎了隻眼,實力大不如前,尚有一絲生機。若是隻青壯健猛的,她又回不到主神空間,這軀殼沒了,藏獒一口就能讓她這串數據即刻消散。。
瞎眼藏獒血盆大口裡腥臭的涎水滴在葉西靈的臉上。
葉西靈雙眼銳利狠辣,找準了角度。借力身後的木欄杆,右腳猛地往前一踹。紅絲牡丹錦棉的繡鞋鞋尖上驀然閃出一把白色亮刃,她用力踢中了藏獒柔軟的腹部。
旋一轉身,用右手將一把銀色的彎刀直直地刺進了藏獒完好的那隻眼睛裡。
一聲悶響……
那猛獸在劇痛之下一聲怒吼,晃動頭顱,仰頭咬住了葉西靈抵抗住它的左肘。
“哢嚓”一聲,葉西靈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撲山倒海的劇痛。
剛剛那一痛葉西靈無意識咬著了舌尖,嘴裡滿是腥甜的鐵腥味,混沌的劇痛讓她好像膩在了淤泥裡。無法呼吸,一片混沌。
“小姐!”
茯苓撕心裂肺的喊聲讓她在混沌中清醒了不少。
她的眼睛通紅如血。在極度的疼痛之中她使出全身的勁再次抽出了彎刀。
又是一刀,“噗嗤”一聲,這次彎刀是從藏獒的頸部最柔軟的地方刺進去的。靠近咽喉不足一寸。
十個帶著棍棒的壯漢才姍姍來遲。
這時將那失控的卻依舊在怒吼的藏獒從葉西靈的身上拽了下來。
葉西靈脫力地軟倒在地,一身血跡斑斑。
她的左肘血肉模糊,一片猩紅,看不清白色的皮膚。
茯苓看到葉西靈這境況,不敢動,不敢碰,趔趔趄趄跑過去脫下自己的外裳蓋在葉西靈的身上。她小臉慘白,兩眼都是驚恐。
葉西靈安撫地看了茯苓一眼,然後慢慢閉上了眼。
在茯苓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局勢很快得到了控製。
領頭的那個壯漢用粗如兒腕的鐵鎖鏈套住了瞎眼西域藏獒的脖頸。另外幾個壯漢拿著木棍四處戳了戳藏獒的四肢,觀察著貨物的死活受傷狀態。
茯苓跪倒在地,握著葉西靈血淋淋的衣角,絕望地向四周求救。
這時候她哪還有心思找人。
小姐說要找個角色的白衣女子?哪來的女子?剛剛事發突然,藏獒脫籠的那刻,異物閣裡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人都往樓閣外的大門跑,拍賣場內早就沒幾個人客人了。
穿白衣的倒是有一個,烏發白袍確實是絕色,還正朝她們走過來。
茯苓哭得淚眼模糊,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白衣確實是白衣,美人也確實是美人,隻是是個男子。
弱不禁風,看著就是個病秧子。
那男子溫和地朝她笑了笑,清越舒朗,溫潤如玉。
茯苓立刻警覺起來,“你要乾什麼?”
“讓我看看吧。”那清秀公子走到茯苓的身邊蹲下。茯苓謹慎看著來人,不知道他有何目的,不敢讓他靠近。
“在下不才,恰好通曉一點岐黃之術,而今異物閣大夫未到,人命關天。若姑娘信得過在下,就讓我為你家小姐診斷一下?”
茯苓用手背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見他病懨懨的樣子,有些懷疑,還是不敢讓他上手觸碰。
那人明白茯苓的心思,笑道:“在下舒樂和,是個書生,來異物閣啊就是看看熱鬨的。姑娘可聽說久病成醫?我這病啊,娘胎裡帶的,先天不足。若姑娘信不過,我也不再為難。”說罷起身就要走。
“等等,舒公子。”
茯苓喊住他,緊張的神情稍稍放鬆。
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彆的選擇。這個病秧子看著不是個壞人,姑且讓他試一試。
“當務之急,得立刻止血。”舒樂和看著葉西靈的慘狀倒是沒什麼異樣,反而眼神很是真摯。
他蹲下身子,小心撕開葉西靈染血的衣袖,那些傷口都很新鮮,創麵呈現黑紫色,還在往外冒血,顯得猙獰又可怖,舒樂和蹙著眉頭。
“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痛暈過去了。傷成這樣了還能忍,倒真是個狠人。”
舒樂和有些戲謔看著葉西靈的手,暼了幾眼葉西靈纏著白布、滿是小傷口的右手,“你家小姐是不受寵的庶女嗎?”
“什麼?”茯苓沒有聽清。
舒樂和沒再說話。從懷裡拿出一個琉璃瓶,倒出來一顆玉色圓丸。“喂給她吃,這是護心脈的。”
茯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她接過藥丸,頭皮發麻,呼吸急促,這是什麼東西,能不能給小姐吃?她不知道。
她隻能賭這人是個好人。
“愣著乾什麼?”舒樂和仿佛是知道她猶疑的理由,又倒了一顆,自顧自地吃了下去。
茯苓這才放心喂給了葉西靈一顆。
“我家小姐的傷?”
舒樂和說了一句“冒犯”,撕下身上的裙袍的下擺,然後搓成布條,往葉西靈受傷的大臂之上比劃。
“你家小姐手臂受傷嚴重,兩處骨折,傷口呈黑紫色,有毒,一直在出血。我呢,隻能先做個簡單的處理,我的藥丸隻能讓她的狀態不再惡化,必須立刻找大夫來解毒,包紮。聽懂了嗎?”
茯苓忙不迭點頭。
他單膝跪地,動作熟練,用力捆住了葉西靈的上臂。血很快止住了,茯苓慌亂地朝他道謝。
男子狀似無意地點點頭,然後起身朝最開始被咬傷的那個小廝走去。
此人不是挾恩圖報之人,茯苓心想,心中對那男子的感激又是深了一層。異物閣裡的客人都快走光了,隻這人不怕沾上事,實在是個純粹的熱心腸。
茯苓很快收回了視線,小姐受傷,她對彆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也無意再去關注彆人的動向。
她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葉西靈,憂心忡忡,然後輕輕握住了葉西靈的右手。
看到葉西靈愈加發白的臉色,茯苓心中慌亂,她不自覺咬了咬嘴唇。
葉西靈的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動了動,茯苓迅速叫了一聲“小姐。”然後很快鎮定起來。
她看著葉西靈,戰戰兢兢的眼神一點點堅定。她掖了掖自己蓋在葉西靈的身上的外裳,弄得更嚴實一些。然後起身抱起了葉西靈帶來的銀兩,遞給了那個領頭的壯漢。
她臉色發白,聲音輕柔但字字清晰:“一錘定音,錢貨兩訖,這位大哥,我家主人要求現在立刻交易。”
領頭的壯漢還沒反應過來。
另一個刀疤臉壯漢機靈地接了過來,掀開了黑布,點了點數,然後對領頭的人說:“老大,三百兩白銀,一分不少。”
領頭那人點了點頭,吩咐收下。
茯苓聲音還是有些抖,但是不卑不亢:“我家主人是您家主人的客人,在貴寶地受傷,按理來說,應該由先生的主人負責叫來大夫為我家主人包紮治傷才是。但是現在您的主人不在這裡。我家主人金枝玉貴,不能有半分閃失,懇請您能為我們準備兩輛馬車,將我家主人和我家主人的貨一起送回府邸。”
那些壯漢不動如山。
茯苓思忖片刻,立刻明白了,她一把扯下腰上掛著的錢袋,毫不猶豫地遞給了領頭的那個壯漢:“這些茶錢是我家主人賞的,留給各位大哥買茶喝。”她的語氣越來越冷靜。
領頭的壯漢玩味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茯苓,很快醒轉過來,心中一沉,暗叫不好。
這小丫鬟如此伶牙俐齒,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不知是哪位高門權貴家調教出來的專門給高門貴女用的貼身奴仆,地上受傷的那位若真是惹不起的權貴,那就壞了。
他接過茯苓的錢袋拋了拋,掂了一下重量,然後扔給了那個機靈的刀疤臉,朝著身後的其他幾個身強體壯的壯漢點頭示意。
“姑娘哪裡話,我們自會安排妥當。”
茯苓等不及大夫了,小姐現在暈過去了,傷口可怖。小姐的手臂絕對不能留下疤痕,否則她以死謝罪都不夠。
當務之急,隻有立刻回到葉侯府,侯爺會叫來大魏國最好的禦醫。
至於她,沒有保護好小姐,還讓小姐受傷了,一條賤命不足為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