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鬼甩開腦海中的吐槽,湊近趙陵,語氣中帶著訴苦和向往。
“大人,今晚橋對麵的舊樓裡要開party呢,有好多鬼參加呀,一定很熱鬨,我也好想去,可是走不了這麼遠,唉……”
趙陵是個真文盲,白衣女鬼說的話觸到他未知領域了,於是虛心請教,“趴體?那是什麼?能吃嗎?”
“呃,就是派對,聚會知道吧?很多人一起玩的意思。”白衣女鬼偷偷翻個白眼,這到底是哪裡跑出來的土包子啊?比她這個死了三十多年的老鬼還落後……
這麼一說,趙陵就明白了,“哇哦,那參加趴體有好吃的嗎?”
“有啊!鬼們會把攢下的祭品拿出來分享,有些大方的鬼還會貢獻能提升鬼力的補品呢,就是要靠搶的。”
本來兩眼放光想混進去玩的趙陵一聽是祭品,立馬削減了興致,“祭品啊……,我現在還用不到,沒意思。”
還是自己手上的小蛋糕更有吸引力,就是好少哦,才吃了幾口,就隻剩一小半了,趙陵不舍得一下子吃完,遂改成小口小口地抿。
白衣女鬼一臉無語,然後繼續憂傷她的,“要是我能擺脫這裡就好了,好羨慕彆鬼可以自由自在啊。”
她是三十多年前意外死在溯州大橋的,那時候橋還沒建,這地方還是個小城中村,淹死她的這條河那時候很臟亂,人跡罕至,所以她的屍體無人打撈,隻能任由她沉在河底,魂魄也隨著屍首所在地點被困,離不開這個範圍。
“嗯?那你是想把自己的骨骸撈起來嗎?我可以幫你呀,等我吃完先。”
“可能不行,我的屍骨沉的很深,你一個人得挖好久,而且挖出來也沒地方埋我啊,我的父母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世,就算在世,肯定也不願意大老遠跑來給我安葬的。”
“為什麼?你是他們的小孩啊。”趙陵做鬼太久,對活人的關係了解基本等於沒有,隻從偶爾見到的少數人類身上觀察到一星半點。
白衣女鬼卻冷笑,跟趙陵解釋她的父母根本不愛她,他們隻愛兒子,也就是她的弟弟,當初她就是為了能離那個家庭遠遠的,才壯著膽子一個人跨省出來打工,就因為是外地人無依無靠,她失蹤也沒人想著尋找,變成鬼魂後當然也無人給祭祀供奉,沒有香火續命,如今能保持魂體不散還是靠每年搶搶路過的鬼的祭品維係,搶一次頂一年,有時候搶的多,還可以留到下一年呢。
聽完這個過程,趙陵挺同情她的,但是白衣女鬼說的也對,幫她挖屍骨太麻煩,挖出來也不好放置,得有個正式的下葬儀式埋了屍骨,她才能真正魂體自由,不然也是被屍骨牽製,脫離不得。
不過嘛……,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他現在雖然是人,但作為鬼的實力還是在的,這點在成為人之後他就感應到了,可是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搞的,好像給了他一些限製,他隱隱能感覺到,如果違背老天爺的限製,他就不止身體會死,魂魄也要消散,反之則可以好好做人活著,也不知道把白衣女鬼帶出去算不算違背限製,唉,太模糊了啊,怎麼提示不能清晰點呢?小氣的老天!
“轟隆隆”
趙陵被嚇的一驚,原來在心裡抱怨一下老天它也要生氣嗎?果然小氣啊。
然後又是一聲雷響,這下趙陵再不敢抱怨了,他覺得有點委屈,自己又沒乾壞事,哼,分明是針對我!
“咦?不像要下雨啊,怎麼突然打雷了?”白衣女鬼聽到兩遍打雷聲,疑惑道。
趙陵搖頭:“不知道,可能老天吃多了隨便打打飽嗝吧,小白啊,我應該能帶你出去,你要不要試試?”
白衣女鬼一臉驚喜,“啊?真的?不過,我不姓白的,我姓張。”
說起來她也是才反應過來,難怪每次被趙陵叫的時候都感覺怪彆扭的,但又想不通哪裡彆扭,這下弄明白了,敢情他給我改了個姓!
趙陵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隻是隨意點點頭,把最後一口小蛋糕塞進嘴裡,“哦,那你要不要跟我出去啊?”
白衣女鬼當然要啊,她是不明白趙陵明明是個人為什麼比鬼還可怕,但他的手段自己可是真真切切見過了,可能這就是高人中的高人吧,畢竟她見識少,所以看見他這麼自信就沒有懷疑。
既然說定了,趙陵也就不耽誤,主要是美食吃完了,睡覺又還早,一般這個時候他都在數存款,今天晚點再數也沒事。
他提著白衣女鬼正要走出橋洞時,那兩個常年躲在橋洞牆壁鮮少露麵的雙胞胎少年追上來了,他們和白衣女鬼一樣,受屍骨牽製無法移動,這兄弟倆才死了七年,瞧穿著比白衣女鬼時髦多了,此刻期期艾艾的請趙陵也把他們帶出去。
趙陵無所謂,帶一個鬼和帶三個沒有區彆,於是順手把他們也提溜起來,一人三鬼就這麼離開了橋洞。
等安穩越過困住他們的地域範圍,三鬼喜極而泣,血淚嘩嘩的流,形象更加鬼氣森森,換個人來看,這場景恐怖至極,也就趙陵見多識廣淡定如斯,比他們難看一百倍的厲鬼都見過呢,還不是被他輕鬆吞掉了,這算什麼?
因為白衣女鬼向往橋對麵的眾鬼聚會,出發的時候就由她提議往這邊走,現在過了大半路程,眼看就要到橋的儘頭,白衣女鬼興奮的說:“大人,來都來了,順便帶我們去趴體玩玩吧?”
“對啊對啊,我也想去!”雙胞胎弟弟跟著點頭。
“可以嗎大人?”雙胞胎哥哥也很期待。
“好吧,我也去看看。”唉,也是三個可憐鬼,那他就好人做到底,幫一幫他們,而且做這件事沒什麼危害,他沒感覺到老天爺有懲罰降落,那就是說可以做。
本以為晚上不會遇到活人,誰知道剛走下橋頭,迎麵就跑過來一個人影,那人影跑的很急,神情寫滿了恐懼。
“鬼啊啊啊!救命!!”
周翰林是個愛玩的公子哥,膽子還大,前天聽幾個損友在傳溯州大橋這邊晚上鬨鬼,有不少人親身經曆,描繪的是有聲有色,周翰林不屑一顧,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他想無非就是傳謠罷了,但閒著無聊的他倒起了心思,不如親自來揭穿謠言的真相,也讓這些損友感受一下他的勇猛。
把這想法一說,還真有幾個人和他想法一樣,很快他們一拍即合,約定了今晚來探朔州大橋,有個愛上網衝浪的朋友甚至還開了個直播,標題就是揭秘朔州大橋鬨鬼真相,很是吸引了一波網友圍觀。
五個人開車先到趙陵住的橋洞那邊,因為傳聞中出事地點就在那裡嘛,然後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動靜,啥事也沒出,直播間的網友紛紛發言,說:“我就知道,什麼鬨鬼都是騙人的,無非是有人想炒作。”
“切,我壓根就沒信過,機智如我!”
“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相信這種套路吧?都什麼時代了還這麼愚昧?”
“哈哈,主播好無聊哦,居然認認真真來這裡揭秘。”
“可不是無聊麼?人家是富二代啊,閒的慌,你們看看主播朋友開的車,普通人可開不起。”
“嗚嗚~才注意到,主播你們還缺朋友嗎?可以陪著大半夜探險那種,求包養~”
眼看直播彈幕變的歡脫,邵華得意的笑了,他看向開車的周翰林,“老周啊,這麼等著好無趣,要不咱走吧?”
周翰林:“這就走了?那不是被人說咱們膽小?才不到兩個小時呢。”
“對啊,既然來了,說什麼也得等到十二點過後吧?”
“哈,說不定過了十二點,女鬼就真的出現了哦~”
“那正好,今天咱們來一出五男戰一鬼,嘿嘿。”
“去你的吧,哪個戰啊?口味真重。”
朋友們插科打諢調笑著,周翰林也在思考,覺得在這傻等一點都不刺激,於是他提議開車到橋對麵轉一圈,再開回來。
這提議得到四人一致認同,於是,他們就這麼先把車開到了橋對麵,周翰林正要掉頭回去,車上有人說想撒個尿,他便在一棟廢棄的舊樓邊停下,讓朋友先去解決。
然後就是除了周翰林,其他四人皆有尿意,留他獨自在車裡等。
起初看見四人走到廢樓牆角背對著他,周翰林就沒再多看,而是低下頭玩手機,這個時候還是正常的,可幾分鐘後他疑惑了,怎麼這麼久啊?腎有問題?
這樣想著的周翰林,抬起頭去看剛才朋友們所在的位置,可那裡哪有人影?周翰林眼睛又看向其他地方搜尋,結果一個朋友也沒看到,四周靜悄悄地,除了他的車燈漆黑一片,周翰林汗毛立起,他強行安慰自己,肯定是朋友們想嚇唬他,這幫損貨!
他鎮定自若的拿起手機撥號,想讓他們彆玩了,趕緊回車上來,可是手機居然沒信號?這可是市區!這時候周翰林的手已經有些微微發抖,但他仍然精準的再次按下撥號按鍵,這回換了個朋友的手機打,還是無信號!
輪換幾個都打完了,皆是無信號提示,他抱著最後的希望,改成撥打求救電話,很遺憾,還是打不出去。
擔心四個朋友,可是周翰林更擔心自己,他二話不說就發動車子,準備先離開這裡,出去再找人來解救朋友吧。
然而幾分鐘後,車子沒有發動成功,連火都熄滅了,車燈跟著消失,視線徹底一片黑暗,隻有手機的屏幕還能透出一點光亮,他滿頭大汗的一次次嘗試,點火失敗,再點,還是失敗。
隨著時間過去,他感到空氣變得寒冷,明明車內空調已經關掉一會兒了,可現在冷氣不減反增,而且還不是從出風口透出來的,周翰林內心恐懼不已,他不敢想真的遇到鬼了,他該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他絕望無助的時候,突然三個車門被打開,隨後是有人坐下的聲音,他旁邊的副駕駛也有一個,周翰林僵住,目視前方一動不敢動,心裡清楚,坐上來的絕對不是四個朋友,是的話不可能這樣寂靜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他不敢說話,其他“人”倒是先開口了,“開車呀,我們都回來了,你怎麼不走?是在等什麼嗎?”
冰冷的語氣從副駕駛傳來,周翰林魂都要嚇沒了,他忍住哭出來的欲望,大著膽子緩慢轉頭看去,然後心臟猛地一縮,差點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