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輕心中警鈴大作，她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眼前人的攻擊。

借著絲絲縷縷的月光，她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麵容，那是她絕對沒有想到的人。

“孫晟昊！”葉尋輕眸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眼前之人同祁府地牢的那張臉漸漸重合。

“孫晟昊”披頭散發，麵色慘白，一雙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駭人。

他嗤笑一聲，從陰影中走出，露出一張完整的臉。

笑得如從前那般放蕩不羈。

“是你。”他笑著。

葉尋輕聞言，平靜地望向孫晟昊，眼底是不解和疑惑。

“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尋輕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一點情緒，似乎死的隻是一個與她無關的人。

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

葉尋輕有些不敢相信，她從孫晟昊的身上嗅到了一絲魔修的氣息。

眼前的男子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眼尾上揚，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他向前一步，將整張臉暴露在月光中，慘白的冷調月光和他血色遍布的眼睛交織在漆黑冰冷的夜裡，更顯得詭異。

葉尋輕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睛，任由對方打量自己。

孫晟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轉而話起了從前。

他的話語間還帶著一絲懷念，悠長上揚的尾調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果然是，人靠衣裝啊。”

他慢步走到葉尋輕的身邊，圍繞她周身走了一圈轉到了她的身後。

葉尋輕垂著眸子沒有言語，但是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孫晟昊的舉動。

雖然他周身氣質詭譎，但是並未散發出對葉尋輕的敵意。

因此，葉尋輕並未阻止他的舉動。

但是某些人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情，孫晟昊從背後靠近葉尋輕。

葉尋輕雙拳收緊，右手藏在袖子裡，萬物生在手中凝結出實體。

他將唇湊到葉尋輕的耳邊，目光直視前方，嘴裡幽幽吐出幾個字。

“我在幫你。”

話音剛落，一把淺綠色的利劍刺向男人的胸膛。

葉尋輕轉身脫離孫晟昊的控製範圍，狠狠將劍送入他的心口。

不料下一刻，孫晟昊的身影消散，化作墨色的煙霧飄散，一瞬後又凝聚成人形。

葉尋輕見自己沒能殺死他，麵上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而是靜靜地將劍收起來，轉而對著一邊調笑的男人冷臉開口。

“這不是幫我，這是栽贓。”

葉尋輕的語氣透露出森森冷意，與淒冷的月光交相輝映。

“栽贓嫁禍。”

她直視孫晟昊，既然已經明白了男人的身份，又何必去糾纏過多呢？

“你想做什麼。”她直接開口詢問孫晟航的目的。

就是這句話讓原本遊刃有餘、神色悠然的男人麵色一頓。

葉尋輕注意到他情緒的轉變，心下了然。

孫晟昊一定有主，甚至說自己進入上清門都是他的主子安排的。

見他站在原地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冰冷，葉尋輕沒有繼續追問。

她本就沒想通過孫晟昊主動向她坦白，她隻寄希望於自己可以炸出點上什麼東西。

“望月舒。”葉尋輕突然勾起唇角，眼神堅定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就是這三個字讓男人臉色一變。

果然是她。

孫晟昊第一次聽到李常梧時的驚訝做不了假，他當時看傻子似的眼神裡當然不止是驚訝，還有——鄙夷。

葉尋輕一早就知道，孫晟昊瞧不起她。

又怎麼可能好心地給她指出“人生的方向”？

她初來異世，李常梧千年前早已飛升，與自己見過麵、關係親密的便隻有望月舒。

更彆說孫晟昊在陀陀鎮上的詭異舉動——主動去招惹祁府卻不肯離開，指引她前往上清門。

以他的武功，不可能逃不出一個小小的祁府。

他在牢裡的悠然自得可做不了假。

葉尋輕羽睫微顫她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情緒。

“我起初以為你是上清門的弟子。”她抬起頭，再一次仰望孫晟昊高大的身軀。

“但是上清門就連雜役裡也沒有一個同你相符的人。那你到底會是誰呢？”

葉尋輕勾起嘴角：“是誰？期待著我的成功呢？”

孫晟昊此刻的麵色僵硬，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葉尋輕也不在乎他的回答，自顧自踏著泥土地就走了起來。

“吧嗒——”

“望月舒說，不想我成為野狗。”

“吧嗒——”她的鞋跟踏在泥土地上。

“可惜她沒說，為什麼她不想活下去，也沒有說為什麼要把身體讓給我。”

葉尋輕走至男人的身邊，與他擦肩而立。

她清冷的聲音飄進男人耳中。

“既然是滅門之仇，不更應該自己來報嗎？她人呢？”

孫晟昊眉頭輕挑，沒有如葉尋輕想的那樣跳腳反駁，而是靜靜地問了句：“難道世人都要有麵對生死仇敵的勇氣嗎？”

此時恰好一陣風吹過，卷起了屋內的血腥氣味，也吹散了這句輕輕的話語。

葉尋輕沒有回答，因為她也在思考這這個問題。

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般的經曆。

倆人僵持片刻，沒有動彈，許久，葉尋輕才跳過這個話題：“牛二是你殺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嗓音已經有些低沉了。

“不是我。”

孫晟昊後退兩步，坐在灶台上，一隻腳懸空一隻腳踩在上麵。

“我隻是路過。”

葉尋輕不相信他的話，她對於這個“好人”的信任度已經降至冰點。

但是還沒等她開口，眼前的男人身形瞬間消散，黑霧也消失不見。

空中卻傳來一陣悠揚的聲音——“給你一個忠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逃。”

葉尋輕追著這個聲音來到院子裡，卻發現原本院子中央樹上掛著的屍體早已不見了蹤影，而池中月和樂正希正與一個魔族之人奮力打鬥。

葉尋輕見狀連忙上前阻攔，右手一揮，萬物生出現在手中。

隻是還沒等她衝上去，那魔修便利落地轉身逃走了，徒留滿院的淒涼。

葉尋輕此時已經反應過來無法在此地找到牛二死亡的真正原因，於是自顧自追了上去。

樂正希和池中月也沒有猶豫，循著葉尋輕的腳步便疾步出了這間小院子。

她們在大街上奔跑，追逐著前方飄忽的身影，忽略了周圍的景象。

等到周圍的房屋逐漸稀疏直至不見蹤影，葉尋輕才停下腳步。

她伸手攔住身後的兩人，沉聲道：“不對勁，那魔修不見了。”

葉尋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陰沉沉的夜色，唯有月光照亮前方的路，隻是周圍多了些濃霧，越往前越厚重，空氣中幾乎充滿了潮濕的水汽，直往人鼻子裡鑽。

葉尋輕走在前方開路，將兩個姑娘護在身後，她一手持劍，一手伸出去握住池中月的衣袖，避免其走丟。

“簌簌——”

一陣風吹過，樹葉摩擦發出聲響，倒地聲伴隨著池中月的低呼聲一起飄蕩在夜色中。

“小希！”

葉尋輕立即回頭查看樂正希的傷口，她的背後是一道劍傷，好在她閃躲及時，隻受了點皮外傷。

池中月有些著急，從懷裡急急忙忙掏出一顆丹藥送進樂正希的嘴裡，同時手裡施法，一陣白光閃過，樂正希緊皺的眉頭放鬆，背後的血也止住了。

葉尋輕同池中月一起將她扶起。

“沒事吧？”

樂正希臉色蒼白，但還是掙紮著起了身：“沒事，疼痛隻是在一瞬間。”

說罷，她眨了眨眼睛，隻是她的臉色實在是說不上什麼好。

葉尋輕走到她的左側，同池中月一起一左一右將她護在中間。

“還能走嗎？”

葉尋輕輕聲詢問，樂正希朝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帶隊。

見此情景，葉尋輕隻能更加注意她和池中月的情況。

她們互相攙扶著向前走去，越向前走，霧氣越濃重，天色越暗，幾乎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空氣之中滿是粘膩冰冷的水汽，一股腦地往衣袖裡麵鑽，池中月打了個寒顫，一隻空閒的手撫上胳膊搓了搓。

“師姐，這裡真的好冷啊。”

她的語氣有些顫抖，還有些害怕。

葉尋輕沒有回應她，而是再一次停下來腳步。

池中月有些疑惑，但是當她抬頭向前望去，就瞬間明白了——麵前是一個巨大的光圈，在黑夜中極為顯眼，光圈的中央立著一個人影。

一個男人的身影。

葉尋輕見此大踏一步向前，還是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身著長衫，手持一柄長劍，背過身對著她們。

“敢問閣下何人。”

她沉聲詢問，話語間帶上了幾分刻意的溫和和客氣。

那人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仍是那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樂正希見狀睜開了眼睛，仔細辨認霧中的身影，她隻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並不能確認這人的身份。

她張了張嘴準備詢問，卻被葉尋輕扯了扯衣袖。

葉尋輕湊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覺不覺得，這人有些像大師兄？”

“大師兄？”

樂正希和池中月都有些驚訝，她們皆是麵帶懷疑之色，有些猶豫，但不知該如何反駁。

因為這人真的很像葉季青——同樣飄逸的長衫和同樣劍柄彎曲的長劍，以及相似的身形。

她們都無法反駁。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下一刻，那人的人影瞬間消失，葉尋輕暗道一聲不好，抽出長劍準備向身後刺去，下一秒，一道冰涼的觸感橫在了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