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山隱走在上班路上。他是警視廳平平無奇的警探,案子沒破幾個,警視廳卻因為他父親的人情沒法開除他。也就是說,霧山隱一直在合理摸魚。
這當然是不對的,畢竟拿了工資不做事到哪裡都好像很招人恨。
“霧山。”旁邊工位的同事向他打招呼。
這個同事,叫什麼來著?藤原?還是山上?
想了半天仍舊沒有頭緒,他自暴自棄回答道:“早上好,石原。”
同事看起來像是有一口氣生生噎在喉嚨裡,“誰是石原啊!而且現在都幾點了,你見過哪個好人家的警察十點才到警視廳的?!”
霧山隱熟練地道歉。他的道歉速度讓生氣的同事都硬生生的把罵人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回到工位,上麵的卷宗還是沒有減少的跡象,和昨天一樣滿滿當當的堆在桌麵上,形成一座“小山”,周圍的同事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那是對摸魚人士的憤怒。
毫無疑問,名為“霧山隱”的警探在警視廳裡很不受待見。
霧山隱是頹廢的,是碌碌無為的,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
“唉,糟糕的一天從工作開始。”他歎了口氣,坦然地拿起筆開始寫寫畫畫。仔細一看,他竟然在需要回複但不重要的民眾的報警信上寫亂七八糟但又很合理的回複。這些都是已經經過調查隻需要回複的正常小事件,按理來說寫些官方套話就可以了。
【警察先生,我家附近裝修房子的聲音很奇怪,每天晚上都有男人的尖叫聲。】
【回複:唉,工作那麼煩,發瘋是正常的。】
【警察先生,我家附近總有房屋失竊,但就我們家沒有,現在鄰居已經開始懷疑是我們偷的了。】
【回複:可能是小偷看就你們家沒有裝防盜門,心生感動所以不偷了吧,唉,小偷都有良知。】
他下筆如有神,轉眼間像這一類的信件就從他的桌麵上消失了。
長出一口氣,打開手機,消消樂,啟動!
曾經有科學家研究發現,經常看見可愛的小動物有益身心,於是霧山隱在遊戲裡合成了五個彩色貓頭鷹。
一滑,滿屏的特效劈裡啪啦閃耀,一轉眼,領導正站在身後盯著他的手機屏幕。
一聲可愛的“ Excellent”令氣氛更加尷尬,領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你跟我來”就背著手走進了辦公室。
霧山隱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周圍埋頭苦乾仿佛事不關己的同事們。他最終還是屈服於領導的威嚴,收起手機灰溜溜的鑽進了領導辦公室。
領導是他父親的朋友。當年也是看在他父親的情麵上讓他留在了警視廳,但這些年霧山隱的墮落讓這份情麵消磨殆儘,如今領導對他隻剩下失望。
“你不該這麼平庸。你曾經是很優秀的警探,你看,曾經那麼多的榮譽都掛在你身上。”
“那是曾經。您該接受我本來就是如此平庸的事實。”霧山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領導歎了口氣。
這麼多年了,他看著這小子長大,從最開始意氣風發閃閃發光的天才警探到人人喊打的假貨,說不失望是假的。
但正是因為他看著霧山隱長大,所以他知道霧山隱是真的有才華。這份才華如今已經要被所有人忘卻了。他看著現在的霧山隱,如同看到正在被逐漸消磨的天才光輝。天才的光環從霧山隱身上被摘去,轉而戴上的是“騙子”等等的罵名。
如今的警視廳沒有辭退這個令人蒙羞的家夥也是因為他的力保。
“您知道的,”霧山隱一字一句地說,“我從來不是天才,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靠著父親名頭的關係戶。”
這就是如今的霧山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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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霧山隱獨自走在警視廳大樓裡。燈光明明滅滅,隨著人的腳步聲亮起又熄滅。
“這種時候好像應該來根煙……不,還是算了。”霧山隱從不抽煙,煙味會讓他感到窒息。就算在昏暗的燈光下抽煙真的很應景。
他走到樓梯門前,剛想推門,一陣熱浪席卷了身後的空間——起火了。
這個高度不高不低,巧合的是電梯剛好壞了,不然平時霧山隱早就坐電梯下樓回家睡覺了。
火勢不大,但主要在檔案室附近,不巧,在檔案室附近的不隻有火,還有一個沒來得及走的倒黴蛋霧山隱。
一整層樓都快被火光淹沒,滾滾濃煙在上方聚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霧山隱摸了摸樓梯間的把手,滾燙。他迅速往最近的一個房間裡鑽,避免了馬上被火燒焦的厄運。
房間正好是檔案室,裡麵暫時還是安全的。
就在霧山隱還在努力自救時,樓下警局的警察們喊來了消防員。被困的人不止霧山隱一個,樓層數不低,他們正在升雲梯。
消防員從窗口進入火場。還好火勢不是太大,不至於蔓延到樓下去,但這一層的窗戶都是密閉的,煙霧很快布滿了整個天花板。
好在消防員們整體素質夠硬,很快把被困在樓層的所有人都一一帶出,包括被發現時正試圖用繩子滑下樓的霧山隱。
被救出來後,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帶一點擦傷和燒傷,領導大手一揮爽快地放了一個星期的修養假,畢竟警視廳燒成這樣也需要一定時間修補。
他的目光一個一個點過去,最後落到了霧山隱身上。
“你,明天給我來上班。”
“為什麼!”
領導看著霧山隱絲毫擦傷都沒有的身體,又看看霧山隱仍舊活蹦亂跳(?)的精神狀態,“我覺得你不需要休養,但如果你要請假去恢複精神狀態的話……”
此話一出,霧山隱頓時老實了:“唉,熱愛工作是我的本能,這是一份充滿正能量的工作,是一份服務於人民的高尚工作……為什麼人要工作……”但他說著說著還是沒忍住,滿臉頹廢的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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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霧山隱獨自在家享受假期。
門被敲響了。
他忍住假裝自己不在家的衝動打開門,看清了門外站著的金發青年。
這是最近認識的朋友安室透,在隔壁波洛咖啡廳當服務員。
“是你啊。要進來嗎?不進就在門口說。”
安室透臉上親和力十足的笑容更加溫和,“霧山先生,聽說你工作的警視廳前幾天發生了火災?我有些擔心你的狀況,所以過來看望一下新朋友。”
“如你所見,我沒什麼事,甚至還被領導要求去上班。”
霧山隱攤開手。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回身從屋裡隨便拿了個放在桌麵上的木馬八音盒塞進安室透手裡:“為了感謝你的慰問,好心的朋友,我決定送你一個珍貴的八音盒,它凝聚了我半生的心血……”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半成品八音盒。安室透眼尖,看見上麵其中一匹粉紅色的馬正在搖晃,不太牢固的樣子。
但他也不好當著霧山隱的麵安回去,隻好默默收下這個“凝聚了半生心血”的八音盒。
送走了來慰問的安室透,霧山隱恢複了那副享受假期的姿態。誰不享受假期呢?還是難得的,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安逸假期。
他打開手機開始為自己的消消樂刷關。
五分鐘後,他若無其事的看了廣告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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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山隱?哦,那個經常摸魚被領導罵的關係戶?”女警察們在茶水間竊竊私語,“你問他乾什麼?”
“可是他真的很有氣質嘛!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另一名叫做純子的女警捂住半張臉。
原來那名女警皺眉:“你也看到了,這幾年來他這個警探有了跟沒有一樣,什麼功績也沒有,就偶爾破幾個小案子,遇到大事他什麼用處也沒有,這樣的人你確定要了解?”
“不是我故意說他壞話,實在是他自己也太墮落了,整天不是做完回複就摸魚,大些的刑事案件又用不到他,也不知道領導養著這個吃閒飯的乾什麼。”
真川純子死心了,果然聽自己朋友的準沒錯,這樣的家夥就算長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她還是比較欣賞腳踏實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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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領導也對著霧山隱的資料發愁。他叫高橋智,也是霧山隱養父的同事之一。
霧山隱是緝毒警的收養的遺孤,在他的養父霧山清和去世後便由警視廳的同事幫忙撫養。好在那時霧山隱已經十五歲了,能夠自己生活,所以除了定時的體恤金和探望外,霧山隱不需要更多的幫助。
也是看在他養父的情麵上,高橋智在麵對霧山隱想成為警探時表現出了非常支持的態度。
可霧山隱現在的狀態非常差。說他什麼也不做吧,他還是會處理瑣碎的事情和小案子的。說他做了事吧,看他那個天天摸魚的樣子就更不像了。
曾經的霧山隱可以說是天才。他在學校的門門課程都非常優秀,高橋智對那個時候的他青睞有加,覺得未來警視廳又要添一名大將。
可就在他入職的第二年,這個天才出了個很大的錯。這個錯誤讓他們失去了幾位同伴,也從此讓霧山隱日漸消沉。
檔案室裡記載了很多秘密。檔案室裡記載了很多人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