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李來儀原本想要跟李欣打聽一下的,卻沒想到見到李欣,長孫湛就帶著侄子和弟弟們過來了。
最大的長孫湛率先打招呼:“大郎,你也來了?”
長孫湛、長孫津和長孫潤都是長孫無忌的兒子,而長孫無忌則是李欣的舅老爺,因此即便他們年紀和李欣相仿,甚至比他小,但是見著他們李欣仍然要一口一個“叔”地稱呼他們。
“湛九叔好,津十叔好,潤十二叔好。”跟這些表叔們打完招呼之後,李欣就伸手摸了摸長孫延的小腦袋,“延弟也來了?”
從名字上就看得出來長孫延和長孫湛他們不是一個輩分的人,他是長樂公主李麗質和駙馬都尉長孫衝的兒子,也就是李欣的表弟。
雖然李欣的表弟不止一個,但是論血緣的話,那麼自然跟長孫延這個表弟最親了。
長孫延的母親長樂公主之所以得名李麗質,就是因為她天生麗質,生來便容色姝美,而長孫延除了那雙眼睛像他父親長孫衝之外,不管是鼻子還是嘴巴,又或者是輪廓都生得像極了長樂公主。
用李世民的話來說,隻要捂住這個小外孫的眼睛,就活像是看到了幼年時期的長樂公主似的。
“欣表兄,你不要隨便摸我的頭。”長孫延的腮幫子都要鼓起來了,“我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啦。”
“哦?”李欣笑了,“真的嗎?”
“當然啦。”長孫延伸出四根手指道,“我已經四歲了,是個大孩子了。”
長孫延這話一出,彆說李欣了,就連李晦等人都忍不住笑了,四歲確實是比三歲大,但是問題是在他們眼裡,不管三歲還是四歲都是小孩子。
小團子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是他感受到自己被嘲笑了,氣呼呼的朝他們“哼”了一聲。
一旁的李來儀並沒有加入他們嘲笑小團子,她越看長孫延越覺得他眼熟,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篤定自己從前肯定是見過他的。
這份熟悉感讓李來儀對長孫延心生喜愛之情,不過……
小姑娘的目光落到長孫延那雙略顯狹長的眼睛上,突然覺得小團子哪哪兒都好,就是那雙眼睛長得不太好,讓人看著就覺得不爽。
*
眼見著人都到齊了,李欣等人就去換衣裳,各自挑選自己合眼緣的馬兒,和它們磨合了一下後,馬球賽即將開始。
在開始之前,作為裁判的李晦說了兩句:“雖然球沒長眼,但是你們都各自注意些,安全第一,知道嗎?”
這裡麵不是皇三代就是官二代,每個人的爹拉出來那都是赫赫有名的那種,雖然他們要是在接下來的馬球賽中受傷的話,怪罪也怪不到李晦的頭上,但是作為在場最年長的人之一,李晦覺得自己還是有責任提醒一下這些弟弟們的。
可惜“弟弟們”都不領情,甚至還嫌李晦太囉嗦(bushi)了,氣得李晦當場就想撂擔子:“開始吧開始吧。”
他的話音剛落,場上的比賽還沒開始,作為觀眾的長孫延和長孫潤就直接跳起來給他們的表哥/叔叔們/哥哥們加油打氣了。
“衝啊哥哥們!”
“啊啊啊衝衝衝!”
不管是八歲大的長孫潤還是四歲大的長孫延,都還沒有經曆變聲器,因此一扯著嗓子喊起來,嗓音尖利到讓李晦覺得刺耳的程度。
他看了一眼又蹦又跳又亂叫的長孫延和長孫潤,再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的李來儀,頓時覺得跟小子比起來,還是小姑娘更可愛啊。
“我剛剛聽阿欣喊你‘小妹’,所以這是你的名字嗎?”李晦笑著問李來儀,他本來就生得好看,笑起來更給人一種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李來儀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是。”
“那……”李晦正想再說什麼,卻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回來了,他抬頭看了過去,“去病,你可算回來了。”
去病?
李來儀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人名:“霍去病?”
“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李晦哈哈大笑,“他不姓霍姓殷。”
李來儀轉頭看了過去,就見一個背著弓矢的少年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少年的長相偏秀氣,如果換上一身襴衫的話,那麼就跟個弱質書生似的,但是偏偏他目光如炬,著一身窄袖束腰的箭衣,搭配著他身後背著的弓矢,給人一種撲麵而來的英武之氣。
小姑娘有點驚訝,不是驚訝少年身上那股氣質和他的長相嚴重不符,而是驚訝這個少年居然還是她的熟人。
嗯,有過兩麵之緣的熟人。
李來儀的記性不差,因此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當日和鄭令月一塊被劉老三和王五娘綁了的那個少年。
小姑娘當日救下他們之後,原以為他們這輩子也沒有多少機會能再見麵了,哪裡想到還沒過去多久,他們竟然又見麵了?
不過李來儀認出了殷元,殷元卻沒有認出小姑娘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畢竟當時他已經昏迷了,注意到李來儀的目光,他朝她看了一眼,他倒沒有留意到小姑娘的長相有什麼“問題”,隻是覺得她小小年紀便有種異於常人的漂亮。
當然了,殷元雖然覺得小姑娘漂亮,但是並沒有一直盯著人家看,隻看了一眼就收了回來,恰好聽到李晦問他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殷元道:“正巧碰上上官公壁了。”
“那我說錯了。”李晦顯然也認識殷元口中所說的人,改口道,“應該問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才對的。”
“自打你上次護送他未婚妻回去之後,他就把你當救命恩人來對待了,每次見到你都熱情到不行。”
殷元糾正道:“那位素未謀麵的李小娘子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李來儀一聽,就知道上官公壁的未婚妻就是鄭令月了,當時因為著急澤州疾疫的事情,小姑娘不得已隻能夠跟鄭令月他們分道揚鑣,之後他們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但是現在聽李晦的意思,大概是殷元在她走後醒了過來,不僅如此,還平安的將鄭令月送回了家。
那就好,李來儀心想,雖然她當時選擇和鄭令月他們分開走是事出有因,但是她也希望他們能夠平安的。
“她是,你也是。”李晦回了殷元一句,才跟李來儀介紹道,“他叫殷元殷去病,小妹你可以叫他殷家阿兄。”
李來儀點點頭:“殷家阿兄好。”
李晦又跟殷元介紹道:“也是巧了,小妹跟你的救命恩人同姓不同名,她叫李小妹。”
殷元將背上的弓矢都卸了下來,然後衝李來儀點了點頭。
見殷元對李來儀的身份一點都不好奇,李晦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出事前他性子本來就有些沉悶,出事後更是一心苦練騎射和劍術,對旁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關心。
不過殷元不好奇李來儀的身份,李晦可好奇了。
他先對李來儀道:“小妹你彆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就是不愛說話。”
“好。”李來儀也確實沒放在心上。
“小妹,你現在就住在魏王府嗎?”李晦問。
李來儀默默地看了李晦一眼,雖然嘴上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那表情就像是在問——
你在問什麼廢話?
讀懂了小姑娘這個表情的李晦也意識到自己犯蠢了,他清了清嗓子,然後道:“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和魏王府是什麼關係?”
雖然李欣剛剛並沒有跟李晦實話實說,但是小姑娘也知道那是因為剛剛那個場合不適合說她的事情,想到李晦和李欣的關係,她就道:“我暫時是魏王府的客人。”
“暫時?”李晦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李來儀道:“可能以後還會有彆的關係,當然了,也可能以後不會有彆的關係。”
李晦頓時產生了一種“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感覺,但是仔細一想,他又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了。
她有可能是魏王的女兒,但是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
李晦雖然沒有聽說過魏王有女兒而且不見了,但是誰家沒有一兩個秘聞呢?更彆提如果真的確有此事的話,那麼這就是魏王府的一樁醜聞了,魏王他們肯定不可能鬨得人間皆知的。
打探到這裡,李晦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雖然他知道殷元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四處亂說,但是既然是還不確定的事情,那麼在外麵也沒必要多說。
畢竟隔牆有耳……等等,耳膜都要破了。
李晦正想要轉移話題,哪裡想到長孫延和長孫潤突然齊齊尖叫出聲,他顧不上耳朵的不適,連忙轉頭朝馬球場上看了過去。
隻見馬球場上眾人為了搶球一片混亂,李晦並不擔心,畢竟類似的場景經常在馬球場上上演,是長孫潤他們叔侄倆太大驚小怪了。
但是李晦沒想到馬球場上風雲突變——
隻見一支球杆猛地一揮,如拳頭般打小的馬球在半空中劃過,帶著勢不可擋的力度直逼李欣的麵門。
李晦大驚:“快!快躲開!”
李欣這個侄兒的身體他很了解,打小就不是個皮實的,真的讓這馬球砸中臉的話,他有的是罪受了。
更彆提要是一不小心砸中像眼睛這樣的脆弱部位……
李晦根本不敢繼續往下想。
麵對突然起來的劇變,長孫延和長孫潤嚇得都不敢出聲了,李來儀和殷元兩人下意識地伸手,最先抓到弓矢的人是李來儀——
握弓、搭箭,繼而勾弦、推弓。
這是李來儀失去記憶後第一次拿弓矢,但是每一個步驟她都熟記於心,在瞄準後她直接鬆手,離弦的箭直衝而出,在馬球碰上李欣麵門的前一秒,尖銳的箭頭穿過馬球,繼而紮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箭尾止不住的顫動。
“呼。”李來儀鬆了一口氣,馬球場上卻徹底沸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