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肆意揮霍著青春無知的歲月，有些迷途知返，轉而又埋頭撲進了知識的海洋。

年少的時光能有幾何，幾月不過轉瞬就過。

“許池——！”

門外的課代表拍打著窗戶。

許池抬頭，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些，前頭甚至可以紮起來一個小辮子。

“怎麼了？”

“老師讓你去拿複習資料呢！在學生會總部。我剛剛去看了，好——多張試卷，感覺沒法活了嗚嗚嗚——”

他放下手中的筆，“好的，我這就去。”

學生會總部離得並不遠，就在他們隔壁的那棟樓。許池推開門，喊了聲“報告”。

級部主任竟然出乎意料地坐在這裡喝茶，仿佛是專門等他的。果然，主任喊他，“許池是吧？”

許池點頭，“是。”

主任表情有些嚴肅，並且似乎有一種和他長談的姿態，“期末考試後就高三了，你知道的。”

許池心中一動，似乎是知道他要說什麼大事。

“我查過你初高中階段的成績，一直都非常優秀。聽說原先還參加過奧數比賽？”

許池謙虛頷首，“對，高一的時候。”

接下來，主任又絮絮叨叨的跟他說了許多，確實是件不大不小的事。

他要被保送。

……

“……名額分到我們這裡隻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特長生。總之，這件事主權還是在你，請務必要仔細掂量掂量，慎重考慮。”

許池聽著主任說了一大堆。他想著，確實應該仔細掂量掂量。

“我明白。”

——

再然後就是，許池又被人表白了。

表白的女生是容柳，給他送檸檬水差點兒讓顧澈酸死的那個。

更巧的是，容柳就站在他們教室門口等，許池抱著試卷一上樓就看到了她。

再遠一點的地方，顧澈兩手插兜，懶懶散散的斜倚在欄杆上，眸中有些不爽的向這邊看，似乎想看許池會怎麼做。

許池當場就愣在那了。

自從看到顧澈之後，他之前的一切的淡然處之，似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會被化解。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無措。

於是許池當場就飛快的丟了兩個字，“抱歉。”

容柳後來當然是走了。

說完這句話後的許池覺得太倉促，又慌忙叫住容柳解釋了原因。

容柳倒也覺得沒什麼，她隻是想來試試，不想留下遺憾，許池若是答應了才讓她吃驚。

畢竟在她們的心目中，誰能入得了許池的眼呢。

許池進了班，本來一直倚著欄杆的顧澈從後跟上，順手替他分擔了一遝他懷中報著的試卷。

顧澈問他：“還發下去嗎？”

許池現在看見他就發愁，聲音聽著就一股子酸味兒。

“不用了，這些送去物理辦公室。留最後兩套發下去。”

顧澈用舌頂了下腮幫，“行。”他將要送走的試卷全部拿走，臨走時還不忘說話，“阿許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弄得我好不爽。

許池沒空哄他，沉默的發著試卷。

顧澈也不生氣，徑直去了物理辦公室。

一直到晚上放學，顧澈都是那副“誰都彆惹我”的樣子。其實周圍的同學本來就挺怕他的，隻是後來發現相處起來並不隻是像表麵那樣。可現在，確實，他心情不好不笑的時候，整張臉板起來，看著就不好惹。

顧澈第一次比許池先走。

也是第一次走在許池前麵。

許池從座椅上站起來，旁邊空蕩蕩的。很顯然，人已經先走一步了。

許池其實沒什麼大感覺，隻是心裡澀澀的。

原來，他確實已經習慣了旁邊的人。

他會笑著等他，說“哥你等等我”，會在人多的時候走在他前麵，說“跟緊我”，又會在人少的時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靜靜地跟著，不近也不遠。

許池好像突然間就悟了。

哪有什麼好牌氣，不過是縱容著他罷了。

下一秒，他拿好背包，快步出了教室。

樓道人多，他東張西望，豈出能找到最熟悉的那個身影。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人很多，對他來說卻都是模糊的。

許池突然間有些抱怨。

居然真的生氣了。

……早知道這樣，哄你還不行啊。

放學的人多，樓梯在這時就顯得有些窄了，頭頂的燈是聲控的，不一會兒就熄滅了。許池不小心踩到了人的腳。

“抱歉。”他的嗓音有種獨特的冷質感，很有分辯率。

踩到的居然是熟人。

餘邵：“沒事。”

聲控燈又亮了。周遭人雜，拐角處相對安靜些。餘邵站在原地，“剛放學？”

許池：“嗯。”

餘邵朝周圍望了望，“……就你自己？”

言外之意，許池是能聽出來的，於是他點頭。

餘邵看出來他有些急，猜測道：“……在找人嗎？”他決定當一回好人，“我剛才看見他往操場那邊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許池一秒都不再耽擱，又湧入人群。

“謝謝。”

餘邵站在原地，望了望再次滅掉的聲控燈，兀自歎了口氣。

許池跑得很快，長腿在人群中特彆顯眼。

放學後打籃球的不少，而且個個都很高。但許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最高挑的那個。

顧澈在和人打球。看樣子倒像是來乾架的，投籃時又快、又準、又狠。

又一個球進了，他將外套隨便一脫，撩起下衣擺擦汗。

再然後，他看到他向旁邊一個男生要了什麼，轉過身去，許池看不真切了。

他喘了兩口氣，眼見著人越來越近，又一鼓作氣跑了好幾米。

顧澈轉身了，他右手抱著球，左手夾著一支煙。

看到許池時，他是驚訝的。

隨後，他將手上的煙熟練的一掐，把球丟給其中一個人，“不打了。”

“哎，顧澈，這才打了多久，怎麼…真改路子當好學生了？”

顧澈向後擺擺手，“你們玩兒吧。”

“嘖…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不是說有對象了嗎？讓我們幾個也看看啊！”

“不給看。”他已經走到了許池跟前，將人輕輕抱了一下又放開，繼而又對後麵一眾人道：“他太好看了，我得藏著點兒。”

跟顧澈打球的那幾個人都是隔壁職高的，都是他初中最頹廢的那一年認識的。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溜進的一中，極有可能是從原先檔案室的後牆翻進來的。

其中一個在身後吹了聲口哨，“喲，這麼寶貝啊，那我可更想見見了。讓我們幾個瞅一眼唄。”

顧澈直接將自己的棒球帽戴在許池頭上，帽沿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不行。”

許池被他推搡著往前走，人多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走在他前麵。

兩人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許池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主動問他。

“……你沒生氣？”

“沒有。”他繼續道：“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許池不說話了。

“你該不會認為我是被容柳那件事氣著了吧？”

許池不解。

難道不是嗎？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這件事本身就沒有什麼錯。相反…是我自己還不夠優秀。所以啊，我常常在想，等我什麼時候徹底有能力了，才能讓其他人再也不能覬覦我的阿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