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池現在很暈。
不知是醉的很了,還是被眼前的日記本的內容給砸暈了。
顧澈也看到了那本熟悉的日記本。
他眸底一片深沉,手中端著的醒酒湯還冒著煙,白霧氤氳著半張臉的輪廓。
兩人之間一片靜默。
半晌,他釋然了,輕笑了一下,“哥,頭痛嗎?喝了湯,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走到許池身邊,將手中的湯放在桌上。
許池控製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扭頭看著對方,眼底紅了一片,聲音打著顫:“…顧澈。”
顧澈愣住了。他抬眼,有些慌張的看著許池。
你怎麼了?
彆哭啊……
顧澈馬上走近他,兩隻手想碰又不敢碰他的樣子,“哥…你怎麼了?我在呢,彆、彆哭啊…”
他有些慌張的、手足無措的,想觸碰對方的眼眶。
顧澈沒有什麼怕的。
不,顧澈其實什麼都怕。
他怕許池哭,怕許池不開心,怕許池受傷,更害怕許池不理他……
關於許池的一切,他都在乎。
“我沒哭。”許池躲開觸碰他的那隻手。
顧澈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是想坦白的,想等到自己有能力了,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提前來了。
“哥,其實我…”囁嚅了半天,他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許池突然出聲了,與平時的冷淡鎮靜判若兩人,“顧澈!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啊?你真以為我什麼都沒感覺出來嗎?!對…我早就明白了,可是現在…”許池指著那本日記本,“我可以聽你解釋,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醉酒真的很壯膽,這些話要是放在平時,許池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你說得對。”顧澈打斷他的話,認真看著他,“我沒有理由能說服你。”
許池,因為我喜歡你十二年了。有什麼理由…能夠淹沒那些年日思夜想愛意?
“從會記事說話開始,一直都喜歡。到現在依稀記得,我最開始學會的兩個字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許池’…你可能會覺得我幼稚,但,這是事實。”
“許池,我喜歡你。”
許池眼眶通紅。
他從那一刻才明白…眼前的人,所做的那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怪不得,他要學打籃球。
怪不得,他要替他攔下情書。
怪不得,他要跳級。
怪不得,他要他給他補習。
怪不得,他要去一班……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都是因為他啊。
原來,是他們覺察對方的愛意太晚。
“你為什麼不早說啊…”
許池的這個回答,讓顧澈愣了一瞬。
他實在忍不住了,一把將人抱在懷裡。
許池沒有推開他。
“哥,你醉了。”
“我沒醉。”他嘴硬的很。
“對不起…都怪我,認識到自己太晚了,都怪我,哥,都怪我,我應該早些告訴你的。”
許池靜靜的由他抱著,心臟像是被灼燒。
他好像…找到心跳加速的來源了。
顧澈抱著他,鄭重其事道:“哥,談戀愛麼?”
許池吸了吸鼻子,聲音聽著有些乖:“嗯…唔,不談。”
顧澈聽著他的回答,笑聲悶在胸腔裡,又低又啞,“乾嘛不談。”
許池回他:“…你這屬於早戀。”
顧澈挑眉,有些頑劣的開口,“早戀怎麼了?早戀晚戀,反正都得戀。”
許池聽著他說話,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不要臉。”
對方欣然接受:“嗯,對,我就是不要臉。”片刻後,他貼近對方有些泛紅的耳朵,“但也隻對你一個人不要臉。”
許池受不了他的刺激,立馬撤遠了些。
顧澈卻不讓他跑,攬著的他腰的兩隻手往前一帶,兩人的距離瞬間縮小。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脖頸上,顧澈問他,“許池,你喜歡我麼?回答我,我要聽你說真話。”
許池將頭抵在他胸膛上,憋了半天。
顧澈也不催他,靜靜的等他回答。
“…喜歡。”
鬼知道他吐出這兩個字時用了多大的勇氣。
顧澈被他的話衝的發暈。
“…操。”他將頭埋在許池肩膀上,懲罰似的咬了兩下,“…真他媽要命。”
顧澈簡直要瘋了,這是逼他還是逼自己啊!隻要許池說喜歡他,他就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出來給他。
顧澈語氣惡狠狠的,“許池,你怎麼可以這樣。”
連哥也不叫了。
許池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許池抬起臉,許是眼中有水汽的原因,顯得很無辜,“我怎麼了?”
“你這他媽的簡直是折磨我,都喜歡老子了還不跟老子談戀愛。”
許池忍不住打他,“跟誰學的臟話?不許說。”
顧澈:“沒跟誰學。”他並非好學生,甚至毫不沾邊。會抽煙會喝酒會打架,臟話更不用提,隻是在許池麵前他從來都不會那樣做。
他哥應該是乾淨的,值得永遠被世界上最好的對待。
雖然有時候真的很想把那種白紙一樣的乾淨弄臟,沾染上自己的痕跡。
越乾淨的東西,越想讓人把他弄臟。
他想永遠守護這種乾淨,但…他也想褻瀆這種乾淨。
“許池,我這輩子就賴定你了。”
顧澈眼睛裡,滿是少年的影子。
許池的眸子很亮,因為喝酒的原因,顯得有些懵懂。
顧澈看著他,忍不住一點點靠近。
情不自禁的,貼上了對方的鼻尖。
下一秒,預料到顧澈要做什麼,許池立刻抬手,捂上了即將貼上來的柔軟。
對麵的人一驚,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低低笑了兩聲,卻在下一秒不容拒絕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再次貼了上來。
許池下意識閉眼。
預料之中的感覺並沒有到來,他隻是感到有人輕柔的、緩慢的,吻著他的眼尾。
繾綣而溫柔。
“下次,可不許哭了啊。”他聽到對方說。
許池悄咪睜開了一隻眼,入目的是顧澈高挺的鼻梁。
“…我要去睡覺了。”他小聲道。
“嗯。”顧澈最後在他眼尾親了一下。“喝完醒酒湯就放你走。”
“我沒醉。”許池揉揉眼睛,“你喝吧。”
“我喝?”顧澈笑了,“行,我喝就我喝。”
此時的許池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顧澈端起那碗湯,朝嘴裡灌了一大口。然後突然壓住許池的後腦勺,桎梏他的掙紮,將湯渡進了他的嘴裡。
許池:!!!
剛剛想躲掉的事情還是沒能躲掉。
許池用手推他,奈何對方力氣太大,根本推不動。
許池真的急了,“顧…顧澈!”
顧澈裝沒聽見,繼續下一口。
壓著他後腦勺的人一刻不停。許池覺得有些缺氧,他掙紮著最後一點力氣,用牙齒去咬對方的舌尖。
那舌尖卻先一步退了出來,在他嘴角輕舔了一下。
“想做什麼?嗯?”
沒來的及咽下的水珠順著嘴角滑落,從細長的脖頸滑落到白皙的鎖骨上。他雙眼發紅,溢滿了水霧。
顧澈總覺得把人欺負狠了。
可是他還沒開始做什麼呢。一親就哭,這怎麼行。
嗯,看來以後得多練練。
顧澈如是評價。
許池壓根不敢動。
剛剛的顧澈讓他有種如果自己敢再反抗一下,就要被拆吃入腹的感覺。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澈。
危險、卻又撩人至極。
見人半天沒反應,顧澈隻好歎了口氣,然後一把將人抱起。
許池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你乾嘛!”
“睡覺啊。”顧澈好整以暇道。
許池會錯了意,兩雙霧蒙蒙的眼睛睜得很大,“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那可不行,放你下來,要是跑了怎麼辦?嗯?”顧澈抱著他上樓,繼續逗他,“親都親了,哥,你要負責。”
“…我我,我負責!你快放我下來!”
上樓的身形一頓。
“你說什麼?”聲音在黑暗中,顯得莫名壓抑。
“…你先放我下來。”
“不放,除非你再說一遍。”
顧澈再也不敢讓他亂喝酒了。真的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幸虧這次他也在歌廳,要不然他哥喝醉了這麼聽話,不知道要被誰拐跑了。
開了臥室的門,他立馬將許池塞進被窩。
許池從被窩裡鑽出來,露出個腦袋。
“我要回家。”
顧澈轉頭在衣櫃裡挑挑揀揀,“回什麼家,這麼晚了,早晚讓人拐走。”
他翻出一套衣服,扔到床上,“穿這麼多睡覺不累麼?這套是我去年買的,隻穿過一次,你先換上吧。”
許池身上穿著的衣服確實挺難受的,有今天不小心碰上的酒漬和領口上剛剛滴下的湯水。
“…不換。”許池喝醉了,就像是在鬨小孩子脾氣。
顧澈無奈搖搖頭走過來,雙手在下一秒撐在許池兩側,靠近他。
“不換也可以,但……是有懲罰的。”
許池眨巴眨巴眼,“…什麼懲罰?”
“親你。”
許池迅速向被子裡縮。
顧澈笑:“知道怕了?現在換不換?”
半晌,悶悶的聲音透過被子:“…換。”
顧澈快被這樣的許池逗笑了:“嗯,真乖。”
等了半天,許池也沒有要從被子裡出來的跡象。
顧澈忍不住揉揉他露出來的半個腦袋,“換啊,你怎麼不換了?”
“你先出去。”
原來是害羞了。
真可愛。
顧澈卻在裝聽不懂,“出去?我為什麼要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被窩裡突然甩出來一個枕頭,被顧澈穩穩接住。
“我要換衣服。”
“哦,那你就換啊。”
“…………”
許池:“你在這裡我怎麼換?”
“我在這裡你就不可以換了麼?”顧澈反問他。
“……出去!”
又一個枕頭砸過來。
顧澈不逗他了,乖乖退出了房間,“好好好,你自己換,彆穿反了。”
過了一會兒,等確定人走了,被窩裡的腦袋才遲遲鑽出來,一截細瘦的胳膊抓住了那件衣服又迅速縮了回去。
“乖,我不偷看你,出來換吧,在被窩裡悶壞了。”仿佛知道他在乾嘛,門外響起顧澈的聲音。
許池:“……”還說你沒你沒偷看?
顧澈是真的沒偷看,這是對人最基本的尊重。但他實在是太了解許池了,許池的一舉一動,在想什麼,他都能猜個大概。
被窩裡的人突然不動了。片刻後,破罐子破摔一樣一把將被子掀開,朝門口瞄了一眼。
很好,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許池換好了衣服,上身是件白T,領口有些大,露出來了半截鎖骨。褲子壓根沒法穿,許池是屬於腰細腿長的那種,但顧澈比他高太多,褲腿隻好抿起來,至於褲腰…
好吧,他也沒辦法。
許池使勁往上提,可沒過多久,褲子就又滑了下來。
許池:“……”
“顧澈。”他衝門外喊。
顧澈在門外等好久了,聽見許池的聲音便立馬開門進來,“怎麼了?”
“有腰帶嗎?”
打開門的瞬間,顧澈隻感覺一股熱氣往上湧。
此時的許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麼過分的事情。
當然,這隻是對於顧澈來說,有些“過分”了。
麵前的人穿著他的衣服,修長白皙的脖頸外露,許是怕褲子掉下來,兩隻手死死拽著,細瘦的腳腕晃呀晃。
操。
真要命。
顧澈陰沉著一張臉,走過去立馬將人抱起重又塞回被窩,捂的嚴嚴實實的。
許池還醉著,不滿道:“你乾嘛!”
顧澈欺身而上,整個人極具壓迫感,“許池,你是不是故意的?”
“???”
“勾.引我,嗯?”
許池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臉紅了一片,“什、什麼啊!我哪裡勾……”
話還未說完,就被人堵上了嘴。
許池瞪大了眼。
“唔……”
曖昧的氣氛在臥室裡迅速蔓延。
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帶著十足的侵略性,仿佛要將人吞吃入腹。許池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像一條缺氧而待宰的魚。
舌尖無處躲避,被帶著纏綿、淪陷。
“嗯……顧…唔…”
顧澈壓根就不讓他出聲。
昏暗的房間裡,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許久,身上的人終於放過了他。
薄唇輕啟,拉出一道曖昧的銀絲。
許池臉紅透了。
他早已泄了力氣,連指尖都懶得動。
身上的人粗重的喘氣慢慢歸於平和,他掀開被子,在許池身邊躺下。
許池下意識要躲,又被人連帶著腰一把拽進懷裡,身後,是少年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睡吧。”
許池眨巴著兩隻眼,心跳的咚咚響。他不敢動,乖乖被對方抱在懷裡。身後的人哪裡還有之前一點小乖崽的樣子,分明就是一隻隨時準備將人吞吃入腹的大狼崽啊喂!
本以為這一覺會睡不著,但也許是酒精在作祟,許池沒多久就睡著了,而且睡的很安穩。潛意識裡,身後的人讓他很有安全感。
被抱的人是睡著了,可抱著人的那個卻是基本上徹夜未眠。
他有些患得患失的抱緊了麵前有些單薄瘦削的人兒,忍不住親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喊出了已經許久不曾叫出的名字:
“阿許,晚安。”
月亮隱沒在黑色的雲霧裡,它的光亮不曾消逝,隻是雲霧想把他自私的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