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池一路都是跑著去的。
這小狼崽子,什麼時候能讓他省點心。
身上出了些汗,梧桐樹裹挾著風刮過,吹散了些許熱意。
快到了。
已經隱約看到人影了。離得還有些遠,他看不太清哪個才是顧澈,但這麼多的人讓許池更緊張了。
許池鉚足一口氣跑到底,終於看清了。
麵前的場景讓他不自覺愣住了。
“給我滾。”
少年背對著他,烏黑的發絲被風吹起,眉眼深邃。沙啞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卻讓他感到無比陌生。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散發狼戾的顧澈。
“彆讓我再看見你們第二次,不然…見一次,我打一次。”他的眼神銳利的像把刀子,剜在每個人的身上。
許池站在他後麵,不由得喊了一聲:“…阿澈。”
高挑的身影明顯僵了一僵。然後緩緩的轉過身。
“…哥?”他的聲音比剛才柔和多了,但明顯聽出還是有些憤怒。
他剛剛正怒火中燒,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竟然又來了人,而且那人還是許池。
…也不知許池在那裡站了多久了,看沒看到他剛剛那副樣子。
“我們再也不敢了!”
“大哥,你饒了我們吧!以後你就是我們大哥!”
那幾個人混混三五成群的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見許池來了更是嚎的更大聲了。
“會…會長,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許池走過去,看著顧澈:“怎麼回事?”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對方臉頰上有一道血痕。
顧澈不語。低下頭,看不見他的眼睛。
“哥……”
“彆叫我哥,下次彆給我惹事了。”
顧澈眼眸微動,抿了抿嘴唇,不甘的攥緊了拳頭。眼底湧動的光熄滅了。
許池卻又用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如羽毛輕撫。
“疼嗎?”
原本熄滅了的光刹時又在眼底亮了起來,如烈火燎原,生生不息。
“不疼。”
“胡說。”
許池看了眼周圍的一片狼藉,對那五個男生說:“你們幾個,跟我走一趟吧。”
他是學生會會長,抓違規校紀的學生是例行公事本分。
幾個混混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唉,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一萬字檢討。甚至比這更嚴重。
將他們五個人連帶著顧澈送到級部辦公室後,捋清了事情原委,分彆給予了不同的處罰。
顧澈因為是被動還手的,所以隻需要寫3000字檢討就可以了。而剩下的那些,兩萬字檢討外加停學兩星期,也就是說停學回來後直接考試就行了。
五個人在辦公室被校長罵的狗血淋頭,也沒有一個人敢還嘴。
“你說說你們幾個啊,這是第幾回惹事了,啊?”
“學校都說了,不讓早戀,不讓早戀,你們當耳旁風呢?”
“自己這樣就算了,還連帶上人家無辜的同學……”
女校長罵起人來可絲毫不留情,句句見血。
“行了,就到這裡吧,回去該乾嘛的乾嘛去,下次再惹事,直接不用來上了。”
幾個人頭點的像撥浪鼓。也不知是被校長訓怕了,還是被顧澈給打怕了。
多半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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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處理好後,許池轉身看著顧澈,隻見他不太對勁。
他一隻手一直捂著胸口處,腰半弓,雖然竭力裝作沒問題的樣子,但那些小動作是逃不過許池的眼睛。
“還有哪裡受傷了?”
顧澈眼神閃了一下,聲音依舊沉沉的:“沒有。”
許池抱臂看著他,眉頭蹙起,也不強迫。
正當顧澈鬆口氣沒被發現時,許池的手一下子在他腰側不輕不重的捶了一下。
他頓時倒抽了口涼氣:“嘶——”
疼,鑽心的疼,肋骨好像斷了一樣。
“疼嗎?”
“疼。”反正再裝許池也不可能會相信了。
“打架時弄受傷的?”
“嗯。”
許池揉了揉眉心。
這小狼崽子,還是沒變,那麼倔。
“走,去醫院。”
“我自己去吧…你不還要上課?”
許池看著他:“上課能有身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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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和級部請了個假,然後在門口搭了輛出租車去醫院。
這件事還沒告訴顧澈爸媽,稱顧澈在檢查,許池給祝雲瀾打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祝雲瀾當時正在公司和一位有名商的千金談話。當時級部主任就已經向她打電話說明過原因了,見事情已經處理好,祝雲瀾原本打算回到家再問顧澈具體原因,可現在許池一通電話打過來說顧澈受傷了,祝雲瀾就急急忙忙的自駕車趕過來了。
顧澈裝的還真像,連老師都沒看出來他受傷。
“阿姨。”許池從醫院坐上站起來,衝女士打了個招呼。
“阿池,顧澈在做檢查?”祝女士臉上有擔心和焦急。
“嗯,剛帶他在裡麵拍了個片,應該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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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處有輕微擦傷,但患者反應力強,保住了要害部分,總體來說問題不大,剛剛已經做了胸骨帶固定。”醫生是個帶著金框邊眼鏡的30多歲的年輕男人。
“保守起見多長時間可以好?”祝雲瀾問。
醫生看了眼顧澈身上的校服:“應該還在上學吧,那就最好不要在學校做比較劇烈的運動,跑步體育課什麼的就最好彆上了,保守起見的話…也得一個月,沒有傷到骨頭,隻是輕微性骨折。並不影響期間正常活動。”醫生在紙上馬列了個清單:“可以照這上麵的開藥,外用藥膏就可以了。”
祝雲瀾接過清單:“謝謝醫生。”
祝雲瀾開車回到家,怕耽誤了許池學習,就溫言讓他先回去。
“阿姨,你有事可以去忙,我在這兒看著他。”
“不用了,我事情基本上也完了阿池你先回去吧,學業可不能落下。”
許池看了眼腰上纏著繃帶坐在自家沙發上的顧澈,那人有些不舍得看著他。
許池:“行了,你先在這兒養著吧,我放學再來看你,給你講題,行嗎?”見狼崽子受傷,還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許池說話的連語氣都沒原先那麼冷淡了,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嗯。”
縱然不舍,卻還是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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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池走後,祝雲瀾坐在顧澈身邊,問起了事情原委。
顧澈平躺在沙發上,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媽。
“看來有時候太受歡迎也不是一件好事哦。”祝女士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媽,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兒子嗎?”
祝雲瀾和許池的母親燕然一樣,都是思想比較開放的女性。他們倆從高中開始就是好姐妹,後來又一起讀了大學,互相遇到了對的人,又在一起買了房子,也有了現在的顧澈和許池。
“有喜歡的人啊,終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祝女士半是低喃半是感慨。
“想當年我追你爸,可是費了好些功夫呢。”
顧澈雙手墊著頭,望著天花板,腦海裡閃過的全是許池的身影,有些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