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特林州,1937年。
奧古斯都·安柏站在一塊廣告牌下,狼狽的把並不高大的身形籠絡到並不足夠寬闊的安身處下。米斯特林二月份洶湧的冬季驟雨不講道理,讓這位32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未來州檢察官候選人像小雞仔一樣不成體統的瑟瑟發抖。此時此刻他唯一慶幸的是對麵那塊高高懸掛的大多媒體屏幕沒有斷斷續續的泄露幾聲:“……州檢察官奧古斯都·安柏,刺傷議長先生,在逃。”大屏幕上還在播放亙古不變的那個笑容。他彆過頭,寧可腦袋被二月的凍雨淋的止不住的眩暈,寒意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他也咬著牙沒有看一眼大屏幕上那位議長先生,他的熟人,他曾經的朋友,他現在單方麵的死敵。
奧古斯都不知道伊特沃德怎麼想……以前的c卡米利亞是不會做這種混蛋事的,他天真,溫和,有如十字架前乖順無辜的潔白羔羊。現在的伊特沃德是怎麼想的呢?他搖搖頭,固執的認為那個昨天挖掉伊特沃德眼睛的人不是他,即使他現在的手真情實感的在顫抖。
瑪麗和小黛西不用擔心……奧古斯都相信局長阿斯特拉已經把自己的妻兒送出米斯特林這個見鬼的死地方了……他不住的摩挲著手心的放著照片的吊墜歎氣。……也許她們被見鬼的伊特沃德攔下了?他不知道,但是如果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他知道自己會不顧一切衝到那個人麵前,拿手槍把他的腦袋射成馬蜂窩。
在雨幕中,奧古斯都用力眨眨眼,借此驅趕鋪天蓋地的困意和給自己一點微不足道的幻想——隻要活著,隻要思考,總有希望。他沒經曆過那些垃圾箱旁邊流浪漢的生活,不知道在凍雨中失溫很危險。他是個檢察官,有著良好的生活,他會在周四晚上帶著妻子一起去看新上的歌劇。偶爾他會給歌劇院旁穿著破爛顯得格格不入的流浪漢一些“富蘭克林”,但是他從未了解過怎樣作為流浪漢活下去。現在,他在凍雨中快要失去體溫,無意識的蜷縮成一團,為了心裡那個微不足道的可憐理想強撐著眨眼,幾乎斷氣。
幻覺就是這個時候找上他的——他很痛苦,無比清楚的意識到這是幻覺,他甚至意識到幻覺對於目前的他的身體狀況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他眼前躺著的,是1924年科羅多州,那個叫柏林的小鎮上,在鎮高中挨了一頓好揍,捂著腦袋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卡米利亞·珀爾。柏林的下午,陽光實在太溫暖,溫暖到他流眼淚,睜不開眼睛,在一片霧茫茫中對著離自己兩步遠的摯友再次伸出手。
卡米利亞,我的朋友,真的是你?你都做了些什麼……我都做了些什麼?
奧古斯都·安柏在一片茫然中閉上眼睛,陷入眼前溫柔的黑暗,而他眼前那個1924的卡米利亞,還在男廁所的地上淌著止不住的鼻血,咬著嘴唇努力的忍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