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緩緩坐起身,開口第一句卻是道歉。
“對不起,小槿兒,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不然,我還想和你繼續在王府相伴呢。”
短短幾日,她變得更虛弱了。
“王兄,告訴太子皇兄……”
她突然想到了皇後娘娘,“哥。”
她看著林呈。
“嗯。”
得到回應時,她笑得像個孩子。
“九哥,你告訴七哥,小心五皇兄。”
這些林鈐安已經暗中布局了。
“會告訴太子皇兄的。”
聽他木訥的回答,林柒笑了笑,“九哥你還是這般,太子哥哥才對,你叫他阿兄也行啊。”
時槿在一旁點頭,“阿年說的對。”
“好。”林呈不管時槿說什麼都是對的。
見不得他這樣區彆對待,林柒轉移話題,“小槿兒,反正查都查出來了,也都知道了吧?我中蠱了,可我不怕死。”
“我五公主,絕對不會是任何人的累贅。”
她知道,如果有人在她生下孩子之前催蠱,不光是她,這個孩子也活不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偏偏沒有人提起此事。
“總感覺,危險,馬上就要來了。”
林柒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手裡緊攥著的是時槿小時候送給她的平安符。
她一直帶在身上,就好像小槿兒一直在自己身邊一樣。
所以她不懼怕死亡。
那年,小槿兒把平安符給她的時候,稚嫩的臉上滿滿的安全感,她說:
“阿年,隻要我活著,我一定會守護你的。”
林柒回憶起過去,嘴角彎了一下,可身體的不適感讓她停不下咳嗽。
時槿立馬把一旁不斷續熱的藥端來。
“阿年,喝點藥就舒服些了。”
她把藥往她嘴裡送,林柒卻搖頭。
“不喝了,明明沒用不是嗎。”
時槿的手一頓,表情呆愣,眼角慢慢變紅,她聲音哽咽,“林柒,你喝點藥好不好?”
此時,蕭南千聽到動靜也來了,他卻是和林呈一樣站在一旁。
“小槿兒,我從很小的時候,一直待在宮裡,二皇姐偶爾會帶我和五皇兄溜出宮玩,”
林柒突然說起往事。
“所以,除了七哥和九哥,我和五哥的關係最好。”
“那日,我聽到宮人的話,我不敢相信,一直疼愛我的五哥會害我,宮中他殺了六嫂的說辭我也覺得他是有苦衷的。”
“查清真相之前,我從未懷疑過會是他,你們說,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林柒早已哭成了淚人,說完,頭埋在時槿懷裡。
“可我們,沒有證據。”
是啊,他們還沒有證據證明就是五皇子。
可偏偏就是五皇子。
“我安慰自己,沒有證據,就不會是五皇兄。可七哥和九哥,還有南千,都說是五皇兄。”
林柒覺得頭很痛,她看著窗外的落日,喃喃道:“再過幾天是什麼日子?”
順著她的目光,時槿所在的位置什麼都看不到。
她轉頭看向林柒,聲音有些顫抖。
“再過幾天是,皇宮必須舉辦的迎春宴。”
往往迎春宴是權位之爭最猛烈的時候。
五皇子若真有什麼陰謀,那他就不會沒有行動。
“宮宴我是必須要去的。”
林柒捏緊衣袖,“隻是,能不能活著,就不一定了。”
富麗堂皇的宮殿,是她長大的地方,再次想起,她卻感受到了駭人的寒意。
尤其是想到五皇子的臉,她隻覺得寒毛豎起,不管怎麼想,她都不明白為什麼。
淑妃娘娘是個很好的人,宮裡的每一位娘娘都是世間最溫柔的人。
而且淑妃娘娘向來對權勢無興趣,可她膝下之子為何會有害人的想法呢?
下蠱的對象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蕭南千早就請示皇上,希望能讓林柒在家養胎,明示暗示會有危險,可皇上卻說這是曆朝曆代的規矩,其它都可以更改,唯獨這條不可以。
與皇室有關人員,必須赴宴。
明顯是要把弱勢群體往火坑裡推。
“蕭南千,朕知道你是為了安年的安全著想,可迎春宴與彆事不同,隻能把對安年的保護更加牢固些。”
蕭南千原本直視前方的頭抬了起來,他看著上方,卻看不到希望。
皇宮的屋頂,也是如此的密不透風。
“朕知道,朕對不起她。”
這是皇上的最後一句話。
來請示他的人不少,都是為了林柒,他也曾動搖過,可他得顧天下。
所以,他舍棄的人或事或物,數不勝數。
曾經,林呈便是他舍棄的一部分。
看著這個兒子跪在地上請求他,他也動搖了,可民心在他心裡更勝一籌。
他知道,待春宴一過,他注定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了,蕁兒她定再不會原諒自己。
林夜凡疲憊不已,他看看手中的奏折,又看了看正殿的門,疲勞使他閉上了雙眼,依靠在龍椅上。
如果可以,他是最不希望天亮的人。
迎春宴是眾國共同的節日,每三年輪到一個大國舉辦,偏偏就在今年輪到了大靕。
“是每個國家的帝王都會來嗎?”
時槿眉頭緊鎖,這幾日都沒見她笑過了。
“嗯,包括正統皇室成員也會隨著一起,除已故,一個都不能少。”
他邊說,邊給時槿拆開發髻。
“這麼多人……有足夠的場地麼……”
人多且雜,正是混亂的好時機。
她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隨手拿起梳子遞給林呈道,“幫我紮個馬尾,再把準備好的衣服什麼的送去蕭將軍府,我放心不下林柒。”
林呈早就知道時槿會這麼做,已經命令過侍從準備好馬車了。
“蘇則。”
“屬下在!”
“帶暗衛從蕭將軍府圍到迎春宮,不能在路上出任何岔子。”
蘇則在門外領命後,立馬開始行動起來。
“皇上已準許我將亂臣賊子當場誅殺。”林呈俯身將頭埋在時槿的脖頸處。
他清楚地感受到,小槿兒在緊張。
“小槿兒,不怕,有我在。”
時槿轉身抱住他的脖子,問道:“一定要小心,不要受傷了。”
她有未說出的話,好在他知道是什麼。
“夫人在,為夫怎敢先死呢?”
他在時槿額頭印下一吻,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一路走到馬車,也不敢放她下來。
上馬車前,時槿在他耳旁低語:“先說好了,你死了我也不會活著的。”
所以,彆想以自己的命換得大局。
不然,你想保護之人會為你殉情。
絕不獨活。
林呈知道時槿的性子,她說到做到,這句話絕不是恐嚇。
可必須有人用鮮血來補齊缺口。
天還是有些冷,風在呼嘯著,星星閃爍,預示著明天的好天氣。
“明日,你定要小心。”林呈緊攥著時槿的手,說道。
若是之前,時槿定會向他保證,自己不會受傷。可現在,她知道明日有多危險,也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是無法自護的。
她點點頭,“我會小心的。”說著,她把頭靠在了林呈的肩膀上,“可是我很害怕,擔心你們所有人的安危。”